第85章 鹹菜雞丁

2024-07-17 17:28:23 作者: 池上

  姜北望這個人,聲望極高,風評也好。

  程家老爺子曾經用一句詩誇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古玩界的君子,難得的好人。

  他做古玩,取之有道,對貧苦人家的人,儘量說得清楚些,給得多些。

  

  姜家姐弟被他教育得很好。

  就連見過他幾面的沈老太,現在都能想起,61年的姜北望,一身白襯衣,戴著金絲框眼鏡,斯斯文文,客客氣氣,對他們平頭老百姓都以禮待之,絕不輕視。

  晚婉嫁進來以後,聽她說父親沒了。

  多年輕的人,咋就沒了?

  姜晚婉抿了下唇,豆大的眼淚掉下來,眼尾微紅:「目前看是病死的,我覺得另有隱情,等我考上大學,回到北京,我要把他真正的死因調查清楚。」

  「啥?另有隱情!」

  不知為何,沈老太一下子想到了宋香霧。

  「該不會和你娘有關係吧?」

  姜北望剛死她就改嫁,孩子被下放,她立馬生了個男娃鞏固自己的地位,太不正常了。

  這些事除了沈行疆以外,姜晚婉沒對誰說過家裡的事情,奶奶自己猜出來,她也不想隱瞞,一個人背負這件事真的太痛苦了。

  「我懷疑是她和我大伯做的。」

  沈老太心疼地把姜晚婉抱進懷裡,干樹皮一樣的手拍打她的後背:「娃兒別哭,有老四在呢,你和他說,他准能幫你把事兒解決了。」

  她真心疼啊。

  那年姜北望意氣風發,家庭和美,姜晚婉天真無邪,無憂無慮,沒想到再見到姜家人,只剩下孤苦無依的姜晚婉。

  「我記得你說你還有個弟弟,他人呢?」

  姜晚婉哽咽了下:「被下放到雲貴地區了,我托人照顧他,還活著……」

  她所求不多,能活著就好。

  姜晚婉哭著哭著,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奶奶,怎麼辦,我把那個黃玉給賣了!」

  那是爹爹鑑別過的黃玉,是爹爹給沈行疆的,是她和沈行疆的幼時的寶貝,她隨手就賣了!

  姜晚婉悔的腸子都青了。

  「沒啥,本來就是你爹留下的,那天我看你喜歡,雖然不知道你就是當年的小女孩兒,但老四喜歡你,我就把東西送你了。」

  沈老太寬慰她。

  姜晚婉卻不能原諒自己:「奶奶我出去一趟,我去給九爺爺打電話,讓他幫我留意黃玉被誰買走了,我要把它贖回來!」

  早知道她和黃玉的淵源,窮死也不能賣她!

  沈老太瞧她鐵了心要把黃玉買回來,索性讓她去:「找二柱子送你,路上注意安全。」

  要不是老太太年紀大,身體折騰不動,她高低都跟過去了。

  「好~」

  姜晚婉風一樣跑出去。

  她回屋穿戴好帽子手套,從家裡拿了錢去找二柱子。

  二柱子最近得了兩千塊,一點都不敢聲張,按照沈行疆的提點,悄悄在縣城裡看房子看地,四哥說,把錢換成房子和地,比攥在手裡值錢穩妥。

  四哥和他說啥他就信啥,他前幾天去縣城逛了一圈,覺得現在的小樓房是真好啊,選了幾個地方,沒事的時候就在家裡選。

  包奶奶不認識字,也不懂這些,每每聽二柱子說這個房子多大,那個房子多高,她覺得自己和做夢一樣,活著的時候還能挑房子呢。

  「都好都好,都比咱們這邊的房子好!」

  「二柱子,送我去趟縣城。」姜晚婉進門便喊。

  包奶奶催二柱子:「是你四嫂來了,肯定有急事,把草料帶夠,皮鞭子甩起來,趕緊送你四嫂過去,對了,把咱家的被子拿上,給她披著,千萬別把人凍壞了。」

  自家能住上大新房子都靠老四媳婦兒,那麼多錢,老四媳婦兒卻一分沒要。

  他們欠老四媳婦兒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二柱子麻溜地拿了鋪被子跑出去,把姜晚婉攔在半路上:「嫂子咱們走!」

  姜晚婉沒說幹啥,二柱子就不問,把驢車趕得穩穩的,鞭子用得生風,個把小時就把姜晚婉送到縣城了。

  姜晚婉轉電話到京城,好半天才接到蘇九爺那裡。

  「九爺爺,我那塊黃玉賣給誰了!」

  剛賣的玉,蘇九爺記得真真的呢:「賣給一個飯店老闆。」

  「呼……」姜晚婉稍微鬆了口氣。

  還好,還在眼把前。

  「你問問他多少錢能贖回來,不管多少我都買。」

  蘇九爺沉吟片刻:「那怕是不行了,我前幾天碰到那個老闆,他說把黃玉轉給個洋商人,那個人已經回洋國了,一時半會兒尋不回來了。」

  ……尋不回來了。

  姜晚婉眼前一黑,扶住櫃檯勉強站穩。

  她進來的時候售貨員就關注她,實在是這位女同志太苗條漂亮了,穿著厚襖子都能看出她細細的胳膊和楊柳腰肢。

  美人誰不愛啊,她幫另外一位大姐裝糖的時候就在看著姜晚婉,看她打電話差點倒下去,擔心問:「同志你沒事吧。」

  姜晚婉回過神,勉強笑了下:「我沒事。」

  「九爺爺你能不能幫我問問老闆,那個洋人的名字和國家,就算是窮極此生,我也要把黃玉買回來。」

  蘇九爺看她執念頗深的樣子,好奇問:「清朝把玩的黃玉沒那麼值錢,賣都賣了,你找它幹什麼?」

  「那是我和沈行疆的定情信物,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

  姜晚婉感覺心臟缺失了一塊,隱隱作痛,感覺不是很強烈,卻綿綿不絕,似乎全身的血水,都要流干。

  蘇九爺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你倆才認識多久,定情信物換一個就行了。」

  姜晚婉苦笑:「1961年,我爹帶我來過內蒙,那塊黃玉是我爹鑒出來的。」

  電話那頭靜默幾秒鐘:「我現在就去找那個老闆。」定情信物是小,和姜北望有關係的東西,對蘇九爺來說都是大事。

  聽著電話那端的忙音,姜晚婉掛了電話,付錢離開。

  沒有直接回生產隊,她拿著肉票和錢買了只雞,前幾天聽大嫂說,用芥菜丁炒的雞肉鹹菜特別好吃,天氣涼,放個把月都沒有問題,她想做一點給沈行疆送部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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