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烽煙
2024-07-17 16:03:35
作者: 吃瓜子的犀牛
守軍分布各處,這是一個好消息,不過其他的守軍倒也罷了,一處城東一處城西,暫時都不用多管,津鄉這座外城卻是正擋在天軍騎兵的前進方向上,必須要先行殲滅!
稍作休整一夜,次日天未大亮,王政便升帳擊鼓,召集眾將議事:「這津鄉城像顆釘子一般扎在城外,委實有些礙眼,誰去為本將拔除了它?」
話音剛落,眾將紛紛請命,吳牛更是嗓門大開,嚷的震天響般:「將軍,讓俺去吧,讓俺去吧!」
「行吧。」王政思忖片刻,這憨貨怎麼說也是個五階兵了,正當多多使喚,便點了點頭:「探馬報說此城內有兩千守軍,那便再撥你五百騎兵,連帶之前的人馬一起,總計合有千騎,去給本將拿下此城。」
「諾!」
吳牛興奮地吼了聲,剛要轉身去點齊兵馬,卻被王政開口換住:「且慢,本將還有事要交代。」
「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早上你在一個時辰內便打下孱陵,也算是立下了頭功一件,故而本將再任你為先鋒,然而這津鄉卻是不同。」
王政叮囑道:「一則城高牆堅,攻取不易,二則它是江陵的外城,兩城相隔不過數里,援軍隨時可至,故而你若是奔襲成功,速克城池,固然是好,但若敵人有備,不能速克,那就千萬不要急於求成!」
眼見吳牛眨巴了眼睛,顯然沒聽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王政暗嘆一聲,只得把話挑明:「我軍兵卒再是善戰,畢竟只有五千之數,如今孤軍深入,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被敵人圍攻的困境,自當愛惜兵卒,不可肆意妄為,平白折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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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不能克城,要是能把江陵城中的守軍引出,等本將率領主力掩襲,也一樣是大功一件,可記住了麼?」言下之意,吳牛此次的任務,不止是殲敵,更主要的是誘敵。
吳牛這會終於懂了,連連點頭。「將軍,俺知道了,也記住了。」
「那你且來說說,」王政問道,「若是你在攻城之時,消息傳出後,城中軍馬前來馳援,該當如何應對?」
「如何應對?」
吳牛撓了撓頭,想了半天,又抬頭望向王政,有些不確定地道:「若真是如此,俺便收縮陣型,且戰且退。以引誘敵人追擊,正好也等將軍率領人馬過來?」
嗯?
王政大是意外:「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是啊,將軍方才不都說了,不要強攻,又要愛惜士卒,那敵人援軍來了,俺肯定是不能主動接戰了啊。」吳牛瓮聲瓮氣地道:「既然不能接戰,那便要麼防守,要麼撤退,俺琢磨著,直接撤退肯定不行,豈不滅了我軍的威風?」
「哈哈,看來你這幾年也算有些長進,」王政很是欣慰,連連點頭:「不錯,正是要且戰且退,但有一點你且牢記:誘敵的時候,不要往南面退,無論江陵這邊出動了了多少軍馬,你都朝東北邊去。」
「朝東北邊退?」
這下換吳牛訝然了,「可是咱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不是在江陵的南面麼,若是將軍去打江陵,不也從南往北麼?」換而言之,王政帶的大部隊是從南邊往江陵去的,那麼為何要把荊州軍誘往東北面?
「你去攻打津鄉,守軍一旦獲悉,當能猜到不止你這一路。」
王政笑了笑道:「若是你往南面退,他們定然會有警惕,或會因怕我軍設伏而不敢追至,所以若要誘敵,必然不能往南,所以本將令你往東北面去。」
「哦?」吳牛恍然大悟,又問道:「那為何要去東北面?」
「不要問了。」王政一臉的自信從容,似是智珠在握,「本將自有妙計,你且按計行事便是。」
「...喏!」
待吳牛帶隊離去,王政又叫來了一個天誅營名叫鄭余的都尉,與之附耳低語數句,鄭余先是愕然,既而心領神會地抱了抱拳,又去點了一千人馬,悄然地離開了陣中自去。
等這兩路人馬先後離開,此時王政的本部人馬已只有兩千不到了,這等兵力想要攻下江陵這樣的大城,顯然是有些吃力了,王政卻絲毫不以為意,只是擺手示意將卒繼續前行,至正午時分,一座巍峨的城池已清晰出現在了天軍的視野。
對於江陵的守軍而言,敵人的這番突襲實在太過快捷,揚州軍大舉攻入荊州固然已是人盡皆知,包括長沙的烽煙處處,臨湘迅速的失陷,南郡上下也都是聽說了,但關鍵是,眼下漢壽不是還安然無虞麼?
從漢壽到江陵,可還要經過臨沅、作唐、孱陵這三座城池,更別說還有一條長江天險了...
正是因此,江陵人完全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會有一支揚州的騎軍突然來到城下,不僅如此,對方似乎準備充分,還隨軍帶了不少的攻城器械!
驚訝之後,便是慌亂,但見城內城外,同時喧譁大作,那些在城外務農的百姓么,立刻扔下農具,滿山遍野往城內跑,而城內的守軍此時已顧不得他們了,迅速地拉起吊橋,緊閉城門,城頭上示警的鼓聲、號角響成一片,更有無數士卒在軍官的催斥下,手忙腳亂地地衝上城頭,擺開弓弩。
不久之後,一面郭字將旗在城頭豎起,隨後有一群武將擁著一個太守打扮的中年人出現,在城頭上居高臨下地喝問道:「來將誰人?報上名來。」
眼見這極是熟悉的一幕,王政不由微微一笑,說起來他已很久沒有親自攻城了,這樣的場景自也算是闊別已久,打量了城頭那中年人一眼,問左右道:「這便是那南郡太守郭永了?」
這等距離他能看的清楚,旁人卻是沒有這個本事,只是王政的話又不能不接,一旁的哨騎都尉只得睜大雙眼看了好一會兒,猶自有些不確定地道:「想來便是此人。」
「嘿,無名小卒。」在記憶里搜尋半天,沒有發現這是什麼隱形大佬,不過王政還是問了一句:「此人官聲如何?」
那都尉回道:「從奔命司搜集的情報來看,此人麾下的親軍戰鬥力雖然不錯,不過本人卻不似能軍之人。」
王政愈發放下心來,當即將視線從城頭收回,自顧自地開始安排諸將,分配各軍,將投石機,弩車,衝車等攻城器械一字擺開。
一切準備就緒,待那郭永再次喝問時,王政嘲諷似的笑了笑,直接揮手傳令:「替本將給這位太守回個話。」
話音剛落,便見一台調整過角度的拋石機直接推前,拉伸到極致的繩索猛烈收縮,將橫臂另外一端的石彈直接拋飛!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第一發就打個正著,落在城牆之上,直讓將旗倒卷,更震落許多石、磚,風一揚,灑了那郭永滿頭滿身的塵土,驚的他忙不迭地退下,留下布滿城牆的士卒,匆促忙碌地搬運各種守城器械。
不過王政卻沒準備現在便開始攻城,只是對著城池凝望了片刻,便轉身令道:「各營紮好,先舉炊做飯。」
......
此時另一邊的漢壽。
當王政率軍渡過長江之時,漢壽的文聘也收到了後方一封又一封急報。
「揚州軍渡過南唐河,突然出現在了作唐的北面。」
「揚州軍突襲孱陵,守卒不備之下,寡不敵眾,被盡數全殲。」
「克城之後,揚州軍在當夜便渡過長江,進入南郡境內,隨即兵分三路,一路向西北,奔向枝江。一路往東北,徑去華容,另有一路約摸數千的騎兵,正快速向江陵的方向而來!」
「敵軍前鋒已至江陵外城津鄉,前線已經開始交戰。」
「南郡太守郭永遣使求援,賊軍已然兵臨城下,形勢刻不容緩,請文將軍速速回援!」
一封又一封的軍報,讓漢壽軍的帥帳中響起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此時單是臨沅城下,便有一萬五千餘的揚州軍,且益陽城外,如今正遭到黃忠部的猛攻,再加上臨湘敵人必要留守,怎會又有一支人馬渡江去了南郡?」
文聘再是少年老成,此時亦不免勃然變色,疾步下到堂上,劈手抓住了一個來報訊的信使,「這一路揚州軍有多少兵馬,帶軍的主將又是何人?」
「稟將軍。「那信使道:「賊寇攻孱陵的先鋒將旗乃是一個吳字,郭太守猜測或許是王政麾下大將吳勝,另外這支敵軍的主力數目尚未探清,不過既然敢犯江陵,又能兵分三路,料來七八千人是起碼的。」
七八千人...
文聘心念急轉,難道是南昌那邊又派了援軍入境?怎地他這邊的探馬卻是毫無所察?又厲聲問道:「去枝江的是何人帶軍?去華容的又是何人帶軍?兵臨江陵城下的又是何人帶軍?」
「此三路軍馬都沒有打旗幟,不知帶軍將校是誰。」
今時不同往日,王政再有膽量也不會選擇主動自報旗號,尤其是孤軍深入的情況下,要是讓人得知他這位徐州牧就在江陵城下,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恐怕所有敵人都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他永遠留在江陵!
所以這一次奇襲江陵不僅在天軍內部被列為絕密,王政親自掛帥一事更是只有寥寥數人得知。
軍情緊急,不僅是文聘,連一旁的王粲等人也盡皆失色。
「江陵若有閃失,襄陽亦是危矣!」
王粲上前兩步,抓住文聘的披風,急聲說道:『仲業,事急矣,揚州軍如今已是兵臨江陵,更開始攻打外城,當立刻提兵回援!」
文聘剛要回話,瞥見堂上諸將,此時亦都是一臉焦急,面如土色,更有甚者汗流股戰,忽然醒悟過來,不動聲色地放開了信使的衣襟,先不回答王粲,而是放慢腳步,在堂上負手踱步起來。
轉了兩圈,回到信使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此事本將已然知曉,也多虧你及時報信,不錯,不錯,來人,賞他千錢。「又溫言道:「你一路辛苦了,且先退下歇息吧。」
「喏。」
待信使退出帳去,文聘重新做回主位,顧盼眾人,突然仰天長笑起來。
這一陣笑,當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粲訝然問道:「揚州軍如今深入腹地,情勢這等危急,仲業不思退敵之策,何故發笑?」
「我笑揚州軍到底難脫賊寇之屬,粗莽無謀。」
「啊?「
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敵人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溜到了大後方的南郡,居然還說他們粗莽無謀?
文聘一臉氣定神閒地給眾人分析道:「以軍報所言,這一支過江的揚州軍總數在七八千左右,且皆為騎兵,想來是集中精銳,有的放矢,因為這一支揚州軍乃是騎兵,所以他們的行動甚快,短短時日內便從長沙奔襲至了江陵誠然,漢江平原地勢平緩,的確是很適合騎兵馳騁,但是他們卻忘了一件事,江陵可是一座堅城,大城!」
「兵法有雲,奔襲用騎,攻堅則步,沒有步卒,即使前來的騎兵再多,又怎能迅速攻克江陵?一旦不能速克,而我軍迅速馳援,四面合圍,將他們的退路切斷,那這近萬敵軍便是死路一條,賊寇無謀至此,本將怎不發笑?」
這番分析地倒也有理,諸將思忖片刻,不由紛紛點頭,面色稍緩。
「不僅如此,賊軍奇襲江陵,看似是一步好棋,其實卻是一步錯著!」
文聘繼續拍掌笑道:「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此著一出,不僅這一支近萬的騎兵要徹底葬送予我,更會直接讓長沙的戰局徹底逆轉!「說著,顧盼左右,擲地有聲地道:「諸君,我軍大勝在望矣。」
這又從何說起?
眾將面面相窺,其中一個校尉忍不住道:「賊軍此番犯我長沙,連克臨湘,湘南,醴陵,羅縣等諸城,當真是勢如破竹,聲勢浩大,便如將軍所言,過江的敵軍騎兵對我江陵威脅不大,但是臨湘等城現在皆為賊軍所控制,取之不易,將軍卻為何說我軍大勝在望?」
「武校尉且想想看,徐方既然敢讓這一支孤軍深入,奪取江陵,想來定是揚州軍中的精銳。」
文聘笑吟吟道:「只要我軍能將之全殲,揚州軍勢必實力大損,更為士氣大減,是也不是?受此打擊,試問臨湘、醴陵、羅縣等地的賊軍,怎麼還會有鬥志?我軍挾勝之威,再接再厲,取回臨湘諸城,便是水到渠成,易如反掌!」
妙語連珠之下,不僅是那武校尉,連其餘人都是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將軍明見萬里,吾等拜服!」
「此等天賜良機,萬萬不可錯過!」
文聘不再多言,當即拍案而起,拔劍喝道:「傳我將令,讓郭太守憑險守御,務必把來敵拖住,再告訴他...」
「本將會親率兩萬虎賁,即日馳援南郡,和他合力將這股賊騎徹底全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