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曾耳聞

  湖心小築內。

  那一陣來的急促的驟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歇了。

  李瑜本以為酒足飯飽後，老曹第一時間該是朝自己詢問策論。

  誰曾想，對方卻只顧著和自己拉家常，言語間沒有絲毫對兗州局勢的緊迫感。

  如此，雖說和李瑜心中的預期有所差別。

  

  但倒也算得上是相談甚歡。

  直至邊上的曹仁開口忍不住提醒。

  「大兄，時間不早了，軍師讓我提醒你，切勿忘了還有政事處理！」

  隨著曹仁在邊上提醒，曹操的臉上明顯有幾分不舍。

  雖說此番李瑜已經投效自己，但他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主公，自然不可能今日就讓對方跟著自己返回陳留。

  「瑾瑜，此番時辰已久，曹某還需回返陳留，倒是不能於瑾瑜徹夜相談了……」

  曹操起身拜別，李瑜跟著起身嘴角掛笑。

  「即已投效主公，瑜自當隨主公而去！」

  說著，他頓了頓目光看向李典：「阿典，簡單收拾行囊，托人告知我大哥，就說你我此番隨曹公去了！」

  邊上的李典應了一聲諾。

  說起來，這湖心小築，哪有什麼行囊，在曹操此番拜訪之前，自家小叔便已經打定好了主意。

  這功夫他聽道這般囑咐，自然沒有絲毫猶豫。

  從湖心小築出來，李典快速的朝著家中小僕告知了一聲，隨後便讓人準備好了馬匹行囊。

  而此時的曹操，先是微楞，隨即心中一暖，看向李瑜的目光中，也帶上了一絲親切。

  ……

  是日！

  至夜色籠罩之時，曹操和李瑜一行人已經從乘氏縣直抵陳留。

  次日。

  曹操為慶賀李瑜叔侄投效，於曹營之中大擺宴席。

  彼時大帳之內，曹操手下一眾文武，盡皆出席。

  「來來來，瑾瑜，這位乃是荀彧，荀文若，現任我軍中司馬！此乃吾之子房也……」

  一大早，曹操便親切的拉著李瑜，開始在大帳中挨個為李瑜介紹。

  聽到面前之人便是荀彧之後，李瑜抬眼便開始忍不住打量。

  視線之內的荀彧，身高七尺有餘，一身淡青色儒袍覆身，臉上掛著淡笑。

  李瑜打量對方的功夫，剛剛三十歲的荀彧也抬著頭打量他。

  「瑜在鄉野，早聞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才知坊間傳言不假！」

  「文若，這便是李瑜，李瑾瑜！」

  曹操一臉興奮，邊上的荀彧笑著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李瑜身上的時候，心頭狂跳。

  如今李瑜的聲名，整個大漢誰人不知。

  昨夜得知曹操將人帶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曹營多少人徹夜難眠。

  便是荀彧自己，心中都忍不住有幾分好奇。

  原以為今日相見，見到的會是一在野大賢。

  誰曾想！

  這……

  這是李瑜？這就是那位名傳大漢的李家三郎。

  曹阿瞞，你怕不是被人誆騙了！

  不僅僅是荀彧，在曹操拉著李瑜進入曹軍大帳的時候，整個大帳內曹營一眾人盡皆是目瞪口呆。

  大帳內，鴉雀無聲，只有曹操興沖沖介紹李瑜的興奮。

  荀彧面上淡然，心間卻已經忍不住倏然狂跳。

  視線之內的人影，他想要正視，便需要昂著頭顱。

  對方雖是一身淡雅儒衫，但那身形，確比此番營中不少戰將還要令人驚悚。

  如熊虎一般，亦如一尊立於大營之中的鐵塔。

  只是望一眼，便讓人忍不住心神震撼。

  「先生之名，彧亦有所耳聞，今日得見，實乃震撼！」

  聽得李瑜開口，回過神的荀彧亦是回禮開口，只是話音里，卻多少能聽出幾分不平靜。

  邊上的曹操打了個哈哈，這功夫拉著李瑜就打算繼續往下介紹。

  行至帳內一人身前，曹操正欲開口，那端坐的人影便已理了理衣袍，悍然起身。

  見此情形，曹操倒也沒見怪，像是已經習慣一般，直接便開口道。

  「瑾瑜，此乃潁川戲忠，戲志才，乃是吾軍中祭酒……」

  李瑜正欲見禮，便間對面人影，眉眼輕挑，神色輕蔑。

  「先生之名，忠亦如雷貫耳，世間傳言，李氏三郎者，世之妖孽也，今得一見，卻似妖孽！」

  曹操話音還未說完，戲志才便已經出聲開口。

  這番話明面上聽起來沒什麼問題，但如今場合，加其言語態度，其中內指，已然不言而喻。

  戲志才這話暗戳戳的，明面上似乎是誇耀，但實際上卻有指桑罵槐之意，就差指著李瑜鼻子說，你那名聲，名不副實了。

  這功夫，隨著戲志才開口，整個曹營大帳內，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李瑜眉頭微蹙。

  他和戲志才素不相識，今日不過第一次見面，對方便在言語中暗中相對。

  此般情況，看來整個曹營中，看他不爽的人，恐怕不在少數啊！

  對於這般事情，李瑜倒也極為清楚。

  不說曹操三顧李氏，便是自己這兩年在大漢營造的名聲，想來便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快。

  只是，他沒想到，今日在這般情況下，戲志才便能直接發難。

  這是一點也不顧及曹操的面子啊！

  如此看來，這戲志才在曹營之中的地位，著實不低啊！

  「這位先生名號，瑜倒是不曾耳聞！」

  李瑜回了一句便沒再開口。

  邊上的曹操這功夫直覺的額間似有冷汗狂冒，他也沒想到，戲志才今日會如此孟浪。

  所幸，瑾瑜似乎並沒有動怒。

  怕就怕，這小子真怒了自己擋不住啊！

  就戲志才這身板，還沒昨天那條魚強悍，瑾瑜真要給對方一拳，後者怕不是要嘔血三升。

  而此刻，隨著李瑜話音落下，原本神情還有些不屑的戲志才，一瞬間臉頰便已然漲紅。

  李瑜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擺著便是看不起他。

  連一句客套都沒有，通俗點來說，就是，你誰啊，我不認識！

  這種毫不理會，毫不在意的態度，最是讓戲志才難受。

  他本就是衰落寒門，最為看重的便是面子，如今李瑜如此態度，硬生生讓他張著嘴不知道如何反駁。

  對方說的對，他戲志才，如今確實沒什麼名聲。

  便是出仕曹操，那也是好友荀彧舉薦而來。

  這功夫，營帳內的氣氛似乎都僵滯住了。

  所幸曹操反應的塊，第一時間便開口安撫戲志才，讓其落位之後，又連忙拉著戲煜行至另一人身前。

  「瑾瑜，此乃東郡程昱，程仲德，如今任職壽張令，乃曹某，肱骨也……」

  程昱拱手見禮。

  「昱見過先生！」

  沒有吹捧誇讚，程昱只是淡淡的見了一禮。

  李瑜神色怔了下，在聽到眼前人是程昱後，他心裡忍不住便咂舌了一下。

  眼前之人，八尺有餘，頜下蓄一美髯，神色看起來端正有度。

  乍一眼看去，很難想像，如此神態端正之人，日後所行之事，會那般大相庭徑。

  「瑜見過仲德先生，前番聽聞先生於東阿率領吏民大破黃巾，瑜聞之深感欽佩！」

  「今見先生，放知東阿有先生，乃東阿之福也！」

  李瑜臉上帶笑，一番話脫口之後，面前原本還端著的程昱，臉上一瞬間便浮現出了絲絲紅暈。

  程昱神色動容，他有些訝異，要知道，前番他領吏民抗擊黃巾之事，就算是這帳內些許人都不曾知曉，沒曾想，眼前李瑜竟然能如數家珍。

  這！

  這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心頭愉悅。

  「昱亦未曾想到，瑾瑜竟如此年少，今日一見，放知鄭公所言，恐非虛言……」

  只是寥寥數語，李瑜和程昱兩人皆是面上帶笑，相談甚歡。

  這番比較，剛才出言譏諷的戲志才，一瞬間便像是被忽略了一般。

  直至曹操領著李瑜繼續往下介紹時，端坐下來的程昱，臉上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而隨之接下來，整個大帳之內的氣氛也漸漸回暖起來。

  但凡曹操介紹一人，李瑜皆是謙遜有禮。

  如此一圈下來，一眾文士對於李瑜的印象已經大為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