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縣城

  又是一天的清晨。

  當天色才蒙蒙亮的時候，李世強便背著竹簍，挎著背包，和老漢兒李農昌出了門。

  母親陳香蘭站在院門口，看著兩人背影，口中念念有詞：「老天爺保佑，一定要讓農昌和二娃安全回來。」

  因為姓的問題，老漢兒最多只讓母親陳香蘭送到院門口。

  

  李世強回頭看了一眼，便聽到身前老漢兒問道：「你這些草藥真的賣得出去啊？」

  「應該賣得出去。」

  之前從山裡挖的草藥，現在已經差不多都晾曬好了，已經可以拿到縣城的藥材鋪去賣掉了。

  唯一的問題，便是這些藥材在前往白沙灣的時候絕不能落水。

  一旦他的這些藥材泡了水，那基本上便是廢了。

  為了找東西將他的藥材保護好，他昨晚幾乎將整個家都翻遍了，勉強找到一張油紙和一個空的罐頭瓶。

  他把最寶貴的三株野生萼貝放在罐頭瓶里，放在隨身的帆布挎包裡面，再把苦參和北重樓那些藥材用油紙包好。

  還好藥材曬乾後都縮水了不少，剛好能全部包住。

  等李世強和李農昌來到山腳下的江灘邊時，下排的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正在江灘邊上扎竹排扎。

  連帶著李世強的話，下排的人手共有九人，其中有老有少。

  有著上次差點斷排的經歷在，此時每個扎排的人都扎得格外仔細。

  而待李世強來到江灘邊上時，還發現江灘上正站著一個人影。

  「農昌，辛苦你們咯。」黃慶雲帶著幾分羞愧，有些難為情的對李農昌說道。

  整個金沙村中，敢下排和能下排的人只有這麼點。

  而這幾個人，卻養活了大半個村子裡的人。

  「都是集體單位，就要有集體意識。」

  聽著李農昌的話，黃慶雲點了點頭，看了眼身後的小山村，沒有說話。

  其實按道理，村子裡面的副業隊出去放排，做為村子裡面主管生產的大隊隊長至少也應該來看一下。

  但因為大隊長姓「陳」的原因，一邊不想來，一邊不讓來。

  他這個大隊支書只得來送送行了。

  「排頭，都紮好了，該開排了！」三叔李農興走了過來說道。

  「好。」

  李農昌點了點頭，並未立即舉行開排儀式，而是先檢查了一下。

  看來上次差點發生的事情對他也是有不小的影響。

  等舉行完開排儀式後，眾人接連爬上竹排，準備放排。

  而李世強依舊背著竹簍，站在父親身後。

  「開龍門嘍！放排嘍！喲嗬嗨，嗬嗨！」

  「雲閃開，霧閃開，一條青龍下山來，騰雲駕霧放木排！」

  「喲喲喲喲喲！嗬嗬嗬嗬！」

  春汛時節，江水急流奔涌，只需要用竹篙輕輕一划，竹排就能駛出很遠的距離。

  這時候的江水雖然比不上冬季的寒冷，但依然冷得刺骨。

  順著湍急的江水漂流，岸邊的山林時不時傳出幾道猿鳴聲。

  當真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近四十米多的竹排在鬼頭灘前面停靠檢查了一番，再次沖向了鬼頭灘。

  而這一次，李世強依舊牢牢的注視著父親的背影。

  幸好，一切依舊相安無事。

  竹排不僅安穩的駛過了鬼頭灘，李世強背著草藥更是沒有掉入水中。

  隨後更是一路平安的經過三江口，停靠在白沙灣。

  「到了！」眼看著竹排安穩的停靠在白沙灣上，李農昌也是興奮的扭過頭喊道。

  身後的諸人也是齊齊的鬆了一口氣。

  等到了白沙灣，他們只需要將運來的竹子賣掉，便可以回家去了。

  此時江面上，到處都漂浮著木材。

  有像他們一樣長長的竹排，也有那種粗獷寬厚的木排。

  白沙灣的江灘邊上也是人頭攢動，車水馬龍的。

  一個個赤著胳膊的漢子正抬著木頭或竹子，往碼頭上搬去。

  但更多的人則是將木排或竹排重新紮好，綁在碼頭處停靠的貨輪或拖輪後面。

  李農昌抬頭望了一眼那些停靠的輪船，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就是因為這些輪船的出現，才導致他們這些漂二哥只能跑短途，不能再跑長途了，放排的收入也是大幅度減少。

  「趁著我們還要排隊，你趕快去縣城把東西賣了。」

  李世強點了點頭，順著江面上四處漂浮的木排和竹排，來到了江灘邊上。

  上了岸，白沙灣便是白沙碼頭了。

  李世強背著竹簍來到碼頭後，便循著前世的記憶，朝著縣城裡面趕去。

  碼頭離著縣城比較遠，差不多還得走三里左右的路，

  一路上，基本沒什麼行人。

  都是馬車或者牛車，要麼就是帶著濃烈尾煙的東風大卡車。

  「娃兒，是去縣城不？」李世強偏過頭，便看見一個趕著牛車的老爺子正向自己問道。

  他也不客氣，直接應道：「是！」

  「上來嘛，反正順路。」

  「謝了哈，老人家！」

  沒等牛車停下，李世強直接爬上牛車後面。

  「老人家，你咋跑個空車？」

  「想去碼頭買幾根竹子的，但別人都不賣。」

  李世強笑了笑，說道：「老人家，你是竹篾匠吧？那些放排人賣竹子，一般都不單賣的。你要竹子的話，就去山裡面隨便砍幾根毛竹就是了。」

  上車前，他就注意到那老人家一雙破爛不堪的手，還有腰間插著的篾刀。

  老爺子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道：「不得行哦，我要的是水竹，這邊山上沒得。」

  李世強點了點頭，沒有再回話。

  他們山裡面倒是有水竹，但不可能為了幾根水竹，專門下排運過來。

  「娃兒，到了！」

  「謝了，老人家。」

  李農昌再次感謝了一句，背著竹簍從牛車下來。

  他扭頭一看，那灰濛濛，略顯破敗的南陽縣城已經近在眼前了。

  看著這座縣城，他心中也是略有感觸。

  前世那會兒，他們縣城靠著山中的一些資源的從縣升成市，到處都建起了高樓大廈，看起來氣派得不得了。

  但又因為南陽縣地處山部中心，山道難通，不僅沒有高鐵站，就連一個火車站都沒有。

  想要出行，要麼坐輪船，要麼坐大巴車。

  唉！

  李世強收起心中感嘆，朝著縣中心的藥材鋪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