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決定

  「她臉上畫的妝太濃了，白得跟白骨精似的，我根本看不出來她具體長什麼樣子。」就算他看得清楚，也懶得去說，還是那句話，沒必要趕盡殺絕，大家都是同行，也沒必要把同行得罪個徹底，為自己引來麻煩。

  馮繼中揉了揉額頭，無奈地說道：「歡歡，你再仔細想想，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

  「我沒有說笑啊，救人，我可是認真的。」吳盡歡一本正經地道。

  馮繼中是拿他沒辦法了，一問三不知。他轉頭看向馮正雄，問道：「爸，你看？」

  馮正雄沉吟片刻，看看腕錶，說道：「時間也不早了，繼中，你先安排人送歡歡和小喻回家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馮繼中答應一聲，安排手下的刑警，送喻歡和吳盡歡回家，另外他還指派了兩名刑警，藏在吳盡歡家的樓下蹲坑。

  吳盡歡在殺手的槍口底下救了張志安，誰都不敢保證那些殺手會不會報復他，留下兩名刑警暗中保護，他也更放心一些。

  這次襲擊張志安的殺手，顯然是有備而來，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和線索，警方調查了十多天，什麼線索都沒找到，最後案子也只能暫時擱置，不了了之。

  經過這次的事，在學校里，張彤對吳盡歡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改變。

  以前她還只是好奇的偷偷關注吳盡歡，而現在，她則會主動去找吳盡歡說說話。

  

  張彤對吳盡歡的改變，也讓全班的同學大跌眼鏡，人們想不明白，既是班花也是校花的張彤究竟吃錯了什麼藥，為何會和曾經企圖非禮她的吳盡歡走得那麼近？

  同學們，尤其是男同學們，看向吳盡歡的眼神，除了畏懼之外，又多了幾分羨慕和妒忌。

  而作為當事人的吳盡歡，卻完全沒有自己被周圍人羨慕的覺悟，他對張彤的態度依然是疏離冷漠，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天放學，吳盡歡夾著一本語文書回家。

  他沒有背書包的習慣，所有的課本，大多都放在學校里，唯一一本能被他帶回家去看的書，就是語文書了。

  他夾著書，晃晃悠悠地剛走出教學樓，張彤一溜小跑地追上她，略帶嬰兒肥的小臉紅撲撲的，好像兩隻熟透的蘋果。

  很誘人，讓人很想去咬一口。吳盡歡壞心眼的腹誹。

  「吳盡歡！」

  「有事？」

  「明天周末休息。」

  「嗯？」然後呢？

  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黝黑的眸子上仿佛蒙起一層汪汪的水霧，朦朦朧朧，似真似幻，張彤的臉頰更紅，她小聲問道：「周末……周末你補課嗎？」

  吳盡歡聳聳肩，說道：「我從不補課，也沒那個閒錢。」

  張彤哦了一聲，下意識地說道：「如果你有不會的地方，可以問我，我教你。」

  吳盡歡笑了，嚴格說起來，誰教誰還不一定呢！他隨口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說完，見她還是走在自己的身邊，他問道：「還有事？」

  張彤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明天我爸媽請你來家裡吃頓飯。」

  吳盡歡想了想，笑問道：「這應該是你媽的意思吧，肯定不是你爸的意思。」

  即便他救了張志安的命，但他還是能感覺得出來，張志安依舊不喜歡自己。

  張彤被他說得有些難為情，事實上，這的確是姜嵐的意思。

  她說道：「我媽說，這次欠了你這麼大的一個人情，就算以前有再深的……『誤會』，這次也該化解了。」

  說話時，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局促不安地偷眼看著身旁的吳盡歡。

  當年在KTV里發生的事，直到現在她都清晰的記得，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

  當時，吳盡歡對她，是把情侶間能做的事都做了，只差最後一步。

  以前這段過往，是她的心理陰影，拼了命的想要忘記，而現在，再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反而有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之感。

  「對不起。」吳盡歡沉默許久，才憋出一句。

  「啊？」張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以前有對你說過嗎？」

  「啊？」

  「不管怎麼樣，我都欠你一句道歉。」他重生在吳盡歡身上，繼承了他的身體，也理應承擔起他的過去，在對張彤這件事上，吳盡歡犯了很大的錯誤，向張彤道歉，也是理所應當。

  張彤下意識地連連擺手，有些結巴道：「都……都已經過去了，當時，當時你也是喝醉了，不是誠心的……」

  才怪！

  當時吳盡歡是真醉還是裝醉，他最清楚不過。

  他嘴角揚起，突然靠近張彤，小聲說道：「如果我說我當時根本沒醉，而且就是誠心的呢？」

  一瞬間，張彤的小臉幾乎變成了一塊大紅布，從頭頂一直紅到脖子根。

  見她這副樣子，吳盡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張彤被他笑得臉色更紅，她問道：「你喜歡我？」

  「哈？」她的問話讓吳盡歡的笑聲戛然而止，不解地看著她。

  「只有對喜歡的人，才會做那樣的事！」張彤板著小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只有對喜歡的人，才會做那樣的事。這話好像一顆炸彈，將他的回憶炸了出來。

  三十年前。

  非洲一座名為塞卜西的小城。

  吳盡歡和百餘名小隊友奉命進攻這裡。隊友們，年紀都不太大。

  趁著同伴們在正面吸引保安的火力，吳盡歡從側翼潛入進去，他一個人，仿佛鬼魅一般，幾乎殺光了富人區里所有拿槍抵抗的人。

  之後他們衝進其中一座又大又豪華的宅子，男主人很年輕，只有三十出頭，穿著筆挺考究的西裝，似乎很有身份，此時卻跪在地上不斷的求饒，一名十歲左右的孩子走上去，衝著他笑，黝黑的臉上露出兩排白牙。

  嘭！

  隨著槍聲響起，男主人倒地，AK47的子彈，在他的額前打出個拇指大的小洞，而在他的後腦，卻留下拳頭大的血窟窿。

  吳盡歡在旁冷眼看著，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惋惜，自己應該搶先打死他的！

  女主人瘋了似的尖叫，從屋子裡面衝出來。吳盡歡搶在同伴的前面，揪住女主人的頭髮，把她硬拽回屋子裡，狠狠摔在地上。而後，他對著女主人的肚子狠狠踢了兩腳。

  當時的她，好像煮熟的大蝦，身子佝僂成一團。

  他很清楚，他所在的隊伍，都是亞美族人，而這棟房子的主人，則是土庫族人，亞美族人一直堅信土庫族人掠奪了他們的財富，霸占了他們的國家，甚至要對他們進行大洗牌。

  亞美族人有多恨土庫族人，吳盡歡再清楚不過。

  如果他對土庫族人表現出絲毫的心慈手軟，那麼他的這些同伴們，將會毫不猶豫的把他作為下一個除掉的目標。

  他想活著，他只想繼續活下去，就得比他的同伴們更狠更殘忍。

  看到同伴們陸陸續續地走進屋內，有的娃娃兵蹲下身形，用血跡斑斑的手把她和她丈夫的首級被割了下來，插在別墅大門的門頭上。

  很殘忍，但比這殘忍十倍、百倍的事，吳盡歡也經歷過。

  沒有誰天生下來就是鐵石心腸，都是被周圍的環境硬逼出來的。

  與之相比，張彤，乃至他現在所有的同學們，都過得太幸福了，幸福得如同一張白紙，從沒見過什麼是真正的黑暗，真正的人間煉獄。

  「你怎麼又發呆了？」

  張彤看著目光發直、機械性往前走的吳盡歡，忍不住出聲問道。

  她感覺吳盡歡總會莫名其妙的發呆，現在是這樣，在五福飯店時也是這樣，還讓她差點以為他在偷窺自己，占自己的便宜呢。

  吳盡歡從洶湧而來的記憶中清醒過來，看著眼睛清澈透底的張彤，他笑了笑，苦笑，說道：「抱歉，明天，我去不了你家。」

  「為什麼？」張彤又是失望又是不解地看著他。

  吳盡歡說道：「明天我已經和朋友約好了。」

  「原來是這樣。」張彤的神情有些落寞。

  「以後有機會，我會去拜訪的。」

  「恐怕，機會也不多了……」張彤若有所思地喃喃說道。

  吳盡歡看了她一眼，沒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也沒有多問。

  傍晚，喻歡下班，吳盡歡從自己房中走出來，說道：「高三了，學習越來越忙，我打算住校。」

  喻歡驚訝地問道：「歡歡，怎麼突然想住校了？」

  「住校方便一些，可以省下時間看書。」他當然不能對喻歡說他打算去Y市做易貨，說了喻歡也不會同意，只能以住校來做藉口。

  這段時間，喻歡能看得出來，兒子的確很努力的在讀書。不過突然提出住校，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她說道：「咱們家離學校又不遠，上學放學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吧？」

  吳盡歡早就想好了託詞，他正色道：「主要是學校的學習氛圍好，有不會的題，也方便問周圍的同學。」

  這倒也是。現在的高中課程越來越難，喻歡根本輔導不了吳盡歡，要說去補課，她也負擔不起，就以吳盡歡的學校老師來說，補化學、物理的費用是每小時四、五百元，而且這還是便宜的，別的學校的學生過來補課，都是每小時六百元。

  思前想後，喻歡覺得讓吳盡歡住校也不錯。她問道：「歡歡，住校要交多少錢？」

  「不用錢。」

  「啊？」住校還有不要錢的？喻歡還是第一次聽說。

  吳盡歡笑道：「班裡有個住校的同學請病假了，這段時間都不住校，我正好住他宿舍。」

  「這樣不好吧？」

  「沒事，都是同學，沒關係的。」吳盡歡三言兩語的應付過去。

  翌日，早上，吳盡歡和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去公園鍛鍊。

  現在他已經不是人，身邊多了兩個小尾巴，孫凱和高航。雖說大多時候高航都在旁干看著，完全不參與。

  練得差不多的，汗流浹背的吳盡歡和孫凱向坐在不遠處的高航走過去。

  接過高航遞過來的手巾，吳盡歡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問道：「格格，易貨的事問得怎麼樣了。」

  高航正色道：「我表叔說了，只要我們想做，到了Y市就有活兒干。」

  「什麼時候？」

  「隨時。」

  吳盡歡想了想，說道：「好，我們周一就去Y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