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何苦再演

  忍住心底不斷騰起的疑慮與不安，唐煙暖環顧別墅四周，忽然覺得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大約是感覺到了唐煙暖的心神不寧，盛暮城於是問她：「你怎麼了？」

  唐煙暖回過神來，儘可能地使自己保持鎮定，「沒什麼，過來之前我吃過東西，現在不怎麼餓。」

  「哦。」盛暮城擺弄著手中的餐具，隨口又問，「怎麼？現在醫院裡還隨時給探訪的人提供餐食？」

  聽到盛暮城提到醫院，唐煙暖也無心去繼續圓自己的謊，接著他的話端問道：「阿暮，你怎麼會知道我去了醫院？我在醫院見到了R公司的人，他們……」

  盛暮城忽然哐當一聲把手中的湯勺撂回了碗中，背靠在椅子上，看著唐煙暖。

  「你難道不好奇，當時病床上躺著的人是誰嗎？」

  唐煙暖一怔，當時她只是直覺那個人不是盛暮城，卻並沒有去想過那個全身纏滿紗布的人究竟是誰。

  很快，盛暮城給出了答案。

  

  「那是丁遠。」盛暮城目光森寒，一字一句，有些咬牙切齒。

  唐煙暖心尖抖了抖，她脫口而出地追問：「那芹姐呢？芹姐怎麼樣了？」

  盛暮城沒有回答，可他的表情卻給了唐煙暖答案。

  唐煙暖的心狠狠地一縮，眼眶陡然紅了。

  看的出來，丁遠和芹姐出了事，盛暮城的心情很糟糕。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此刻她自己也無法控制地難過。

  「對不起，阿暮，都是我害了他們。都是我不好……」

  唐煙暖掩面，愧疚與心痛從心口發散開，一直通達到她全身的每一個毛孔。此刻，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是個禍害。

  盛暮城面帶寒意地啞笑，「你有什麼不好的？」

  「我……」

  唐煙暖驚詫地抬頭，她被盛暮城這一句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良久之後，她鼓起勇氣對盛暮城說：「阿暮，你是不是在怪我？我知道是我連累了你們。如果你生我的氣，我現在可以馬上走。」

  盛暮城幽冷的眼底有一道波紋一閃而過，他輕輕闔目深吸一口氣，調整著他有些沉悶的呼吸。

  「你要走？」

  唐煙暖被他的話戳得心裡頭難受極了，分辯道：「我……沒有。我的意思是，你現在若是不想看到我，我可以馬上走。」

  「有區別嗎？」

  盛暮城睜開眼睛，眼神里有些絕望的空洞，看得讓人莫名地心疼。

  唐煙暖不想再與他做這些無謂的爭辯，軟下聲來，「阿暮，你究竟怎麼了？芹姐和丁先生出了事，我的心裡也很難過。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罪過，你如果怪我，你可以直接說出來。我求你不要這樣。」

  「我怎樣了？」又是一句反問，語調冷冷，透著疲憊。

  唐煙暖紅著眼睛望著他，忽然有些委屈，「你知不知道你出了事我有多擔心？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你，我……」

  「你擔心我？那你覺得我沒有擔心你？」盛暮城截斷她的話，眼中開始有怒意散發出來。

  唐煙暖鼻子一酸，鼻音濃重地接話，「我知道。」

  「你知道？呵，你知道什麼？」盛暮城忽然冷笑起來，「你今天去醫院是因為良心不安？還是想要證實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唐煙暖的不安得到了證實，果然，他是因為這件事在怪她，畢竟她連累了兩個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此刻他如何怪她，她本都無話可說。但聽到盛暮城說什麼她去醫院是良心不安，是想證實他的死訊這樣的話，她委實再也淡定不起來。

  她委屈地望著盛暮城，不滿他鋒利的言語，「阿暮，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呢？」

  看著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轉，盛暮城似乎有些心軟，沒有再繼續與她針鋒相對，而是煩躁地摸出一根煙點燃。

  他意識到了，此刻他需要冷靜。

  只一支煙不過抽了兩口，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完電話，唐煙暖眼看著他徒手掐滅了燃著的香菸，燙紅的指尖似乎感覺不到那灼熱的疼痛。

  唐煙暖的心卻仿佛被燙到一樣，疼得一顫。她很想上前去拉住他按在菸蒂上的手，卻最終沒有行動也沒有說話。

  因為在這一瞬間，一種不好的感覺非常強烈地從唐煙暖的心頭漫起。尤其是盛暮城的眼神，冷漠得讓她毛骨悚然。

  她甚至覺得，面前這個男人讓她感覺陌生。

  然她卻不知道，此刻在這個男人眼中，何嘗不是覺得她也無比的陌生。

  盛暮城起身步步逼近，唐煙暖沒有後退一步，無所畏懼地迎著他冰冷的目光。

  她覺得自己雖然連累了芹姐和丁遠，但卻沒有愧對過她自己的良心，她更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盛暮城的事。

  如果非要說她錯，她應該錯在不該在一開始就以這樣的身份回到盛暮城的身邊。

  是的，她的確有錯，她也有罪，但她卻不虧心。

  所以她沒有什麼不能面對盛暮城的，她也說了，只要盛暮城不想看到她，她可以馬上消失。

  可唐煙暖沒有想到，她錯了。

  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

  此刻盛暮城的眼中有憤怒和恨意，因為芹姐和丁遠。然他的憤怒與恨意，卻並不僅僅是因為芹姐和丁遠。

  他走到唐煙暖的跟前，俯身下去與她平視，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似乎不打算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眼神與表情。

  「原來，你回來不是因為良心不安，是另有目的啊！」

  低沉的嗓音冷得讓人發顫，直接把唐煙暖的心涼透。

  她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神，想要平靜開口接話，可話說出口的時候，聲音還是止不住地微微有些顫抖：「阿暮，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懂？好一個你不懂！」

  盛暮城終於被激怒，雙手緊緊地按住她的肩膀，情緒激動的大聲質問著她：「唐煙暖！你要什麼直接說啊，何必如此？你要什麼我有吝嗇過不給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唐煙暖知道事情不對，可此時她卻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盛暮城的火從何來。

  「阿暮，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阿暮，你聽說我，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你冷靜一點，把事情的原委都和我說清楚好不好？」

  她急得眼淚都出來了，顧不上肩膀上被捏得生疼，雙手環上盛暮城的腰，一個勁地往他懷裡鑽。

  可盛暮城卻冷冷地把她推開，絲毫沒有顧及她懷著身孕，十分地粗暴和用力。

  這個動作，讓唐煙暖心痛到幾點，也似在宣示著他此刻對她已經厭惡到了極致。

  他冷笑，又似嘲笑：「你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了，事到如今又何苦再演？難道你還奢望與我好聚好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