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無處可藏

  這一番話讓盛暮城沒有絲毫的思想準備，他迅速地消化了一下，回答：「暖暖，我之前已經說過，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如果你想要的就是復仇，我絕不會置身事外，一定與你共同進退。」

  「無論我用什麼方式復仇，你都會支持我，都會站在我這一邊？」唐煙暖帶著似試探亦似確認的語氣問他。

  「是。」盛暮城毫不猶豫。

  「如果我的復仇，是把盛家這艘郵輪沉入海底，讓船上所有的人都陪葬，你也會支持我？」唐煙暖繼續問。

  盛暮城怔住了，可轉瞬他篤定地說：「你不會這麼做。」

  唐煙暖笑了：「阿暮，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

  「因為你是暖暖，你不會傷害無辜。」盛暮城擁緊她，聲音伴著海風盤桓在她頭頂，「丁遠抓到了黑寡婦，有人砍斷了她的左手，卻沒有要她的性命。連黑寡婦都能放過，我不相信你會為了報仇而牽連那些無辜的人。」

  

  說完這些，盛暮城順勢又去牽她的手，唐煙暖再度避開。唐煙暖的刻意避讓引起了盛暮城的注意，他拉住她的手臂，望著她戴著手套的手問：「手怎麼了？」

  唐煙暖剛欲掙脫，卻被盛暮城緊緊捉住：「給我看看你手怎麼了！」

  原本，她可以輕易把盛暮城甩開，可今夜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有些事情也是早晚需要面對的，所以唐煙暖最終沒有掙扎。

  盛暮城握上唐煙暖的左手時，頓時全身僵住。那堅硬冰冷的觸感，完全不是一隻手應該給人的感覺。他的心裡一揪，握著唐煙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當他用那雙顫抖的手脫去唐煙暖左手上的手套，當那銀光閃閃的手掌和骨節徹底暴露在他眼前時，他的眼圈紅了，顫聲問：「為什麼……會這樣？」

  唐煙暖平靜地回答：「黑寡婦砍了我一隻手，我也斷了她一隻手，這筆帳我已經算清了。」說著，她看了看盛暮城，「你覺得可怕嗎？那還是把手套戴上吧。」

  盛暮城的情緒有些激動，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一把將唐煙暖拽進了屋內。

  「阿暮你幹嘛？你放手！」

  唐煙暖極力掙扎，但由於顧忌著盛暮城的安全，怕自己出手沒有輕重傷到了他，所以唐煙暖並未用盡全力。

  隨著「嘶」地一聲裂響，唐煙暖襯衣上的紐扣崩落在地，她的衣服也陡然散開。身上大片猙獰扭曲的傷疤頓時無處可藏，全然曝光在盛暮城的眼前。

  盛暮城徹底被驚住，眼中有心碎、疼痛夾雜著濃濃的恨意，這一切隨著淚光一併迸發出來，「是那個黑寡婦做的對不對？」

  唐煙暖木然而立，沒有說話。如果有選擇，她寧願與盛暮城永生不見，也不希望他見到這樣的她。可是老天偏偏不遂人願，想躲的一個沒躲掉，該來的一個沒落下。

  「這筆帳不應該這麼算！應該要她的命！應該把她千刀萬剮！」盛暮城徹底崩潰，撥通丁遠的電話吼道，「把那個黑寡婦丟到強酸池裡去洗個澡！立刻！馬上！不要讓她馬上死了，留著一口氣，讓她好好看看，洗過強酸以後她是什麼樣子！」

  唐煙暖以為自己會繃不住，會無法面對掩面哭泣，可當她真正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她卻比自己想像中的平靜。她攏起散開的衣衫，理了理被海風吹亂的頭髮，淡淡地說道：「算了，阿暮，那女人也不過是受人指使。」

  盛暮城紅著眼睛，像一頭將要發狂的獅子，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行！你身上的每一處傷疤，我都要算的明明白白！無論是台前的兇手還是幕後的指使，我都不會放過！他們傷害你，就是在我的心口上捅刀子！」

  唐煙暖澀然苦笑，說：「阿暮，算不清楚了。」

  「不，算得清楚！」盛暮城固執地拉低她攏起的衣衫，襯衫復而從她的肩頭滑落，肩膀上一個醒目的彈孔還泛著新疤痕獨有的嫩紅。

  盛暮城怔了怔，手落在她肩頭的彈孔上，「這是新添的……木倉傷？」

  唐煙暖沒有說話，盛暮城遲疑片刻，聲音顫抖得不成形狀：「是……誰？」

  唐煙暖仍舊沒有出聲。

  盛暮城眼中的淚水洶湧地墜落：「是我？是我對不對？那晚在盛家大宅，我要出去找你，可卻他們逼著我吃藥。我一時衝動拿木倉把他們都趕了出去。後來有人進來，我開了木倉……」

  盛暮城一把將唐煙暖抱住，似害怕她會忽然消失一樣，哭道：「我不知道是你，當時我不知道進來的人是你！」

  盛暮城惶然無措的樣子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他緊緊地抱著唐煙暖，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心痛自責得無法形容。

  還口口聲聲說要懲罰那些傷害過唐煙暖的人，結果自己也是這其中的一員。多麼諷刺啊！盛暮城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從沒有這麼恨過自己，也從沒有覺得自己這麼該死！

  忽然，他鬆開了唐煙暖，轉身握起桌上的水果刀，猛地朝自己的左肩上扎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唐煙暖一聲驚呼，看著盛暮城的白襯衣被鮮血染透，唐煙暖的眼淚跟著落了下來：「盛暮城！你這是做什麼！」

  盛暮城咬牙把被血染紅的刀子拔出來，定定看著唐煙暖，努力地彎起唇角：「我說過，你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要算清楚。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你的人！」

  言畢，盛暮城手中的刀又復而用力地揮下，準備又扎入那流血的傷口上！

  「不要！」

  唐煙暖尖叫著奔上前拉住他，流淚道：「不要，阿暮！我不要你這樣！」

  奪下盛暮城手中的刀，她將受傷的盛暮城緊緊抱住，不過短暫幾秒過後，她鬆開了手。可盛暮城卻生怕她跑掉，依舊雙臂環在她的腰間不肯鬆開。

  「你在流血，要趕緊止血和處理。」

  盛暮城聽她這樣說，才慢慢鬆開手。脫下被血染紅的襯衣，唐煙暖看著他肩上那傷口，覺得眼睛和心都被刺痛，鼻子也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