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他想要的家
2024-05-02 18:12:07
作者: 銨釋菟籽
芹姐在花園裡忙著修剪花枝,唐煙暖從樓上望下去,旁邊還有個白裙飄飄的幫手。
接過盛暮城遞上來的水杯捧在手中,唐煙暖好奇地問:「樓下給芹姐幫忙的是誰?」
盛暮城順著唐煙暖所指,漫不經心地朝樓下看了一眼,「前幾天聽芹姐提起過,好像是新來的鄰居吧。對面那棟別墅空置好多年了,前些日子被人買了下來。」
唐煙暖看看對面的那棟別墅,轉頭問盛暮城,「你為什麼會買這棟房子?」
盛暮城扶著欄杆迎風遠眺,緩緩說著,「這房子不是我買的,是我爸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我在這裡出生長大,對我而言,這裡才是我真正的家。」
指了指樓下,盛暮城繼續說著,「記得小時候,我總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朝那路的盡頭望著,盼著我爸的車能出現。可惜,我從來沒盼到過。我媽總說,我爸回來的時候,我睡著了;我爸走的時候,我又沒醒。」
「那段日子,我特別討厭睡覺,覺得為什麼要睡覺呢?一睡覺就和我爸錯過了。」盛暮城微微勾起的唇角分明地帶著一絲心酸,但他卻努力地試圖保持著微笑的模樣,「後來我才明白,那不過是我媽為了安慰我而編造的謊話。」
「生活艱難的時候,我媽連物業費都交不上。她曾經生出過將這房子變賣的想法,可我死活不同意。一說要賣房子,我就使勁地哭鬧。我總覺得,只要這房子還在,總有一天我爸還會回來的。呵,雖然是自欺欺人,但那時候小,總管那不切實際的東西叫做希望。」
「其實我爸自從我六歲之後,就再也沒有在這裡出現過。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感覺這個房子整天空空蕩蕩,已經不是一個家了。因為交不上高昂的物業費,這裡後來被斷水斷電,我媽被迫帶著我搬到了外面,這房子就一直空著。」
「剛搬出去的那兩年,我很不習慣,會時不時地溜回來看看。卻總聽到小區的孩子說我家這房子跟對面那棟一直空置的房子是小區裡的鬼屋,因為整個小區就這兩棟房子晚上從不亮燈,黑漆漆的。我聽後很生氣,每次都和那些孩子們爭辯,甚至大打出手。」
「有一回我跟那些孩子打架,將其中一個孩子打傷了。他哭著告訴他父母,說我是從外面混進來的野孩子。他的父親兇巴巴地當場就甩了我幾個耳光,並讓保安把我趕出了小區。」
「那一天,我固執地站在小區的大門外,望著這棟房子,心裡不停地問著,為什麼我有家不能回?為什麼我爸要丟下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唐煙暖靜靜地聽到此處,放下手中水杯,手臂環在他的腰間靠在他的胸口,卻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盛暮城經歷過這樣的童年。相比盛暮城而言,她有一個幸福的童年,也曾經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她的家人相親相愛,自小給了她足夠的溫暖與關愛。
被浸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她,在二十一歲之前,人生一帆風順,從未吃過什麼苦。呵,誰又曾會想到,在二十一歲之後,她的人生會徹底顛覆。過去光鮮亮麗的人生猶如一場水晶堆砌的夢,輕輕一碰,就碎了一地。
所以說,上天是公平的。如果一開始上天給了你最好的,那麼它終會選擇用最殘忍的方式將那一切剝奪走;如果一開始它讓你經受了磨難,它一定會在某個人生的轉角,將最大的驚喜回贈予你。
她與盛暮城的人生,如今看來似乎走的是兩條不同的路。也許迥然不同的命運,早已註定他們之間是一場孽緣,所以得到的結果才會這麼傷這麼痛。
盛暮城順勢將她摟住,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很多從前不明白的事,現在也想明白了。我回到這裡,是希望能將那些好的壞的通通忘掉,重新開始。」
將懷抱收緊了些,他低頭看著她,嗓音低柔,「這是一個新的家,因為有了你,這裡的一切都有了新的意義。所以,我要謝謝你能回到我的身邊。」
唐煙暖沒有接話,避過他的眸光繼續埋頭在他胸口,環在他腰間的雙臂,卻一點點收緊。
這些年來,她像一葉在驚濤駭浪中顛簸前行的小舟,早已忘記了停泊的滋味。習慣了漂泊的她,對於家的概念已經模糊。
像這樣,有一座房子,身邊有一群陪伴的人,就算是家了嗎?
對唐煙暖而言,家已經破碎一地,是如何都修補不好的碎片,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經。
她並不理解盛暮城所言的重新開始,在她看來,盛暮城心中一直追尋的家,同樣再也找不回來。
他的父親同樣不在,他如今有能力守著這所房子,卻依舊盼不回父親,也找不回從前的那個家。
物是人非,如何重新開始?
她給不了盛暮城想要的家,她的出現,只是為了攪渾這一池沉寂了五年的池水,用那些未償的鮮血,祭奠地底的亡魂。
等到那一天,盛暮城還會覺得她是他生命里的陽光,還會謝謝她的出現嗎?
……
夜幕降臨的時候,盛暮城又被請回了盛家大宅。這回,盛老爺子沒有要求他帶上唐煙暖。
盛暮城走後,唐煙暖也沒閒著,將他的書房裡里外外地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任何收穫。
正站在書房黑漆漆的窗口發愁,卻見窗外車燈晃過。遠光燈和近光燈交替更迭,來回三次。停了約莫半分鐘之後,車燈繼續遠近交替晃過窗口。
唐煙暖推開窗戶,透過黑夜看見停在不遠處路邊的黑色捷豹,淡定地直接從二樓書房的窗口翻了下去。
如一隻在黑夜中潛行的貓,唐煙暖穩穩地落在了屋後的草地上,穿過芹姐精心修剪的花圃,她悄無聲息地走到車邊,拉開了車門。
上了車,黑色捷豹的車燈熄滅。昏暗的路燈無法穿透漆黑的車窗玻璃,車內模糊的人影融入夜色之中,不仔細觀察根本難以分辨。
「急著找我什麼事?」
唐煙暖將干擾裝置開啟,直接開門見山,不與呂智桐廢話。
將鴨舌帽的帽檐抬了抬,呂智桐一臉正色地清了清嗓子,「想請你看昨晚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