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泯

  死氣沉沉的郡城，行屍走肉的百姓，黑漆漆的屋子，壓抑的哭聲，被毒啞後痛到在地上翻滾的人，還有詛咒一般的，神秘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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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都讓人感到無比的壓抑和恐懼。

  這房間裡約莫擠了十來個人，屋內沒有任何家具物什，眾人只能在光禿禿的地上席地而坐，像是牲畜一樣，絕不是人的待遇。

  除了葉清黎幾人，剩下的都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明明也沒那麼冷，卻渾身打哆嗦。

  黑暗中，葉清黎用第三種視角審視了一番此情此景，心中有所觸動。

  她想，如果沒有人攔住外族的一個又一個陰謀，那整個九州，都會變成這樣。

  比地獄之景更加可怕的是，整個人間界都成了一座走不出去的地獄。

  若是以前，葉清黎的心中只有家人，此時聯想的恐怕也只有家人們過得如何，但是自從坐上了那麼一個崇高的位置之後，她的內心也發生了一些轉變。

  她現在是發自內心地為整個九州而憂慮，為天下的生靈而憂慮。

  葉清黎在黑暗中睜開了眼，又緩緩閉上。

  她的手被另外一隻更加寬厚溫暖的手掌握住，驅散了她身上的幾分寒意，她知道，是墨衍。

  這一夜，過得既快也慢，既慢也快，不管如何，黎明照常升起，光明霸道地將黑暗穿透，照亮了天地。

  那些人早早的就打開了門，把屋內十幾個人押著往後山走，地方越走越偏，最後竟然來到了一處懸崖邊上。

  站在懸崖邊上時，眾人都以為自己的結局是被丟下去，但這些人沒有這麼做。

  沒過一會兒人，懸崖下面飛上來幾個人，他們手裡都拿著很粗的鐵鏈。

  雙方並沒有進行什麼對話，只是簡單地做了一個交接，然後將他們押送過來的人原路返回離開了，拿著鐵鏈的那些人則是把鐵鏈往他們身上一套，然後將他們往下一拽，就這樣粗暴地帶下了懸崖。

  掉下懸崖的滋味可不好受，有人下意識的便想要尖叫，但是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仿佛被什麼吞噬了，嗓子都要喊破了，也沒能聽到聲音。

  這種錯位感讓人心中又多了一層陰翳。

  下墜了好一會兒，眾人的身體被鐵鏈一提，他們神情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地面上。

  有人腿腳一著地，因為極度的恐懼，忍不住拔腿就要跑，那幾個拿著鐵鏈的人眼神一冷，輕鬆地又把人給拽了回來，他們對這人似乎施加了一點什麼手段，讓這人面目猙獰，抖如篩糠，但出人意料的是，並沒有做什麼殺雞儆猴的事情，而是繼續用鐵鏈鎖著他們，拉著他們往看不清的前路走。

  更讓葉清黎沒想到的是，這些人居然直接帶著他們去見到了「泯」。

  「泯」是外族，本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模樣，但他現在用的是人族的模樣，這張臉，和顧喬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葉清黎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立刻便分清楚了泯和顧喬的區別。

  顧喬的人性並未消失，而泯，他縱然長著人族的模樣，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像人，而像是一隻沒有開化的野獸，他的身上只有最原始的欲望，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吾神，我們為您帶來了十四名貢品，請您過目。」

  泯正泡在一座池子中，池子中的水十分渾濁，呈紅褐色，他閉著眼，在有人開口了之後，才睜開了眼睛。

  他的視線在眾人的身上掃過，眾人在這一瞬間呼吸和心跳都處於停滯狀態，仿佛有一隻大手攥緊了他們的心臟，掐住了他們的脖子，那是一種深切的痛苦與絕望。

  下一秒，葉清黎幾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幾隻水箭落在了地上，直接將那一塊地都腐蝕出了一塊肉眼不可觸及底部的深坑。

  要是葉清黎幾人躲得再慢一點，這幾隻水箭都是落到他們的頭上了。

  這突變讓眾人愣了一下，連那幾個拿著鎖鏈的人也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泯之前可從來沒有對貢品有過這樣的殺心，因為活的貢品送到這裡來，本就是為了一個「鮮活」，若是要死的，處理好的，又何必讓泯親自動手呢？其他人自然會為祂處理好。

  這個疑惑直到他們看見葉清黎，墨衍，蒼塵，袁宗四人的模樣發生了改變才恍然大悟。

  蒼塵和袁宗便罷，葉清黎和墨衍的偽裝褪去之後，容貌太盛，出眾到讓人挪不開眼。

  最先開口的，是泯，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葉清黎，語調怪異地道：「葉清黎。」

  葉清黎也叫出了他的名字：「泯。」

  「我們交手多次，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葉清黎道：「只是沒想到，這次見面，你還是套著一層別人殼。」

  之前葉清黎和泯其實有過一次短暫的會面，那時泯是借著鍾岳的身體，才說了一句話就被胤靈子送走了。

  不過，泯卻也借著這個機會在葉清黎的身體裡打上了一層印記，這層印記葉清黎至今沒能清除，想必剛才泯也因為這個印記才第一時間認出了她，然後察覺到了他們這一行人的身份。

  但現在被識破了也沒有關係，就算對方沒認出來，他們見到了泯之後，也是要立刻動手的。

  葉清黎略帶嘲諷的話並未讓泯不悅，反而如當初見的那一次的面一樣，發出了一陣讓人汗毛聳立的笑聲。

  「哈哈哈哈……好……天命之女……」

  葉清黎眉頭蹙起，這人笑起來果然如酒酒所說，魔音灌耳，難聽至今，像是一種特殊的攻擊手段。

  泯卻毫無自知之明，繼續笑，繼續說：「天命之女，天道所選的人，終於還是走到了我的面前。」

  「這真是，太好了。」

  泯的笑聲在瞬間戛然而止，然後整個山谷內都瀰漫著一股滔天的殺意，他抬起手，朝葉清黎虛虛的抓了一下。

  一道墨色的屏障出現在了葉清黎的面前，它像是被打碎的瓷器，其上出現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痕，但讓泯出乎意料的是，它並沒有被破開，在他的力量耗盡的時候，這道屏障如水紋一樣起伏了一下，繼而恢復了完好的模樣。

  泯第一次正眼看了除葉清黎之外的他人，他盯著墨衍看了一會兒，然後吐出了一個兩個字：「帝尊。」

  墨衍已經在剛才服下了解封血脈的丹藥，現在他的身體正在發生著一些變化。

  泯看出來，也嗅到了那一股熟悉的味道。

  三千多年前，他與神界的帝尊打過照面，對方的戰神之姿讓他記憶猶新，當時，他雖未和對方正式交手，卻因為對方而損失慘重，令他三千多年了都還未緩過勁兒來。

  若非如此，現在的他也用不著現在這麼費勁兒。

  一個葉清黎，一個墨衍，泯看向他們的眼神都帶著極為暴虐的殺意。

  撕碎他們，他的兩個最大，最討厭，也最強大的敵人。

  他也很清楚，只有殺了這二人，他才有可能獲得真正的成功。

  泯從水中站起身，眾人才看見，泯的下半身並不是普通的雙腿，而是一條條觸鬚，這讓葉清黎想起了南溟海的海怪。

  看來南溟海的生靈會變成那副怪誕醜陋的模樣，和外族關係巨大。

  因為這外族便長得這般奇形怪狀的模樣。

  泯的觸鬚靈活的就像是自己的手那樣，而且可以無限的伸縮，而它們不僅靈活，還十分的強悍可怕，每一條都像是渡劫境的巨蟒，光是用肉身便能直接絞殺敵人。

  葉清黎將所有神獸都召喚了出來，然後和墨衍不退反進，朝著泯而去。

  泯無疑是強大的，但是，祂來到了此方世界，於是便有了一個很大的劣勢。

  葉清黎他們可以利用這方世界的天地法則，而祂不僅不能用，還會受到極為嚴苛的壓制。

  若他的對手只是人修，那麼這個優勢再大，也無法撼動得了泯，但若是再加上眾多神獸呢？

  這些神獸被壓制，被封印的實力全部回歸，此時的他們雖不及巔峰，卻也差得不遠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敵人還有一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帝尊。

  這一戰會很難，但優勢在葉清黎這邊。

  渡劫境強者和神獸與外族之神的戰鬥，打得是天崩地裂，天昏地暗，之前拿著鐵鏈的走狗們早就被泯當做了養料利用了，反倒是之前被抓來，以為必死無疑的人修們被葉清黎有意護在了角落。

  他們手中拿著葉清黎放到他們身上的陣法法器，暫時性命無憂。

  他們看著外面的戰鬥，雖然身體在瑟瑟發抖，但是他們卻還是用力的睜著眼睛去看著這場戰鬥。

  因為他們明白，這場戰鬥的勝負將決定著他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