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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她留了信

2024-07-15 09:38:16 作者: 明珠不語

  姜念是掐准了時辰去的,就算謝謹聞宿在聽水軒,這個時辰他應當上朝去了。

  在正門下了馬車,她竟生出幾分第一回來這裡的忐忑。

  剛踏進院裡,白刃就露面了。

  碧桃的事情暫告一段落,他過了起初那陣悵然之後,便在心裡把矛頭對準了姜念。

  是了,她沒回來的時候,碧桃分明好好的;就是因為她回來,碧桃才扯著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硬要與他和離!

  「姜姑娘,這兒已經不歡迎你了。」於是他抱劍立於人跟前,算是擋住她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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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念知道他心裡有怨,只說:「我落了東西忘記取。」

  說罷不顧阻攔,繞過他就往主屋跑。

  白刃仍舊跟在她身後,她進了屋裡,他就等在院裡,大有一副防賊的架勢。

  這種堪稱幼稚的行徑姜念不想計較,在屋裡粗粗環視一圈,各類物品的擺放倒沒變,但也沒看見自己想找的東西。

  瞥見角落裡,自己的衣物還跟謝謹聞的堆放在一起,她下意識要去收走。

  又想著,還是不要動他的屋子了。

  床邊香几上擺著一串佛珠,姜念注意過,他從前是不戴這種東西的,可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也沒心力過問這些事。

  這東西她自然不去碰,只仔細回憶自己待過的幾個地方,最後終於沿著床頭雕刻的亭勻竹枝,從縫隙中拉出一個藕粉色的荷包。

  這東西是她當年離開前,韓欽赫送的年禮。近年幾處輾轉,唯獨這東西她一直帶在身上。

  這回他又裝了核桃仁叫她帶來,昨日實在走得急,忘了還有這東西留在這兒。

  找到東西,姜念本要走了,卻發覺自己手腕紅了一片,方才去掏荷包的時候,好像刮到了什麼。

  她又探著腦袋去瞧,果真在床頭朝里側,發現了一個暗格。

  在這兒睡了這麼幾年,都不知道床頭藏著暗格,受好奇心驅使,她還是拉開來。

  入眼是一沓信箋。

  疊放整齊,最上頭還是她當初離開前,留的那一封。

  紙頁平整卻微微泛黃,看來主人沒少翻閱。

  撥開這一封,底下雖署了她的名,卻並不是她寫的,也近乎是簇新的。

  想是蘭絮也沒想到,謝謹聞會頻頻去信。為著不露餡,每回都是隻言片語打發人,可謂極盡敷衍。

  難怪謝謹聞寧願只看這一封。

  姜念捻著紙頁,略微猶豫一番,還是熟稔地尋來紙筆。

  照著信上落款的時日,細細回憶自己初至蘇州那一年。

  ……

  她實在呆得久了些,出門時白刃上下打量她,只差上來質問她取了什麼。

  姜念便揚一揚手中荷包,「我拿好了。」

  那只是兩人的臥房,也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東西,白刃盯她,也多是出一口氣。

  姜念忽然想起什麼,問他:「怎麼不見梧桐姐姐?」

  白刃也許久沒見梧桐了,自打她被太后看中調去身邊,忙著擴大玄衣衛,再沒回過聽水軒。

  「她如今不在此處了。」

  想來是有什麼調動,姜念點點頭正要抓緊離開,走到前院卻又想起來,轉身直直看向這尚且年輕的男子。

  「當初我給碧桃添嫁妝,實則是為她求一份庇護,那些東西你也知道,是最開始謝謹聞給我的。」

  十幾箱金玉首飾,外加東街八間鋪子,她問過碧桃了,也沒去支取過什麼。

  「既然是碧桃提的和離,這些東西……」她也有猶豫,怕貿然將東西還給謝謹聞,又像是對人的折辱。

  「你若要退還,就退到宣平侯府。」

  白刃不缺銀錢,謝謹聞待身邊人向來優渥,更何況他自己俸祿也不低,自然不至於貪這點嫁妝。

  只是說到這件事,他面色落下來,略顯僵硬地別過頭。

  「你還是快走吧,爺如今不想看見你。」

  姜念便走了。

  謝謹聞原先不想回聽水軒的,畢竟偏遠更近城郊,若沒人在那兒等著,實在沒必要花一個多時辰回去。

  可當他坐上馬車,底下人問他去何處,他還是下意識說了聽水軒。

  還是太習慣了,得改。

  進門後白刃一直跟在身側,似有事要說,卻一直沒說。

  謝謹聞便道:「有事就說。」

  白刃鬆了松神,低聲道:「姜姑娘來過。」

  明知她不會回心轉意了,明知她就算再來,也不是為著見自己了,謝謹聞還是心口微窒。

  穩住心神,他才問:「來做什麼?」

  「說是落了東西,」白刃如實回道,「可我看她在屋裡呆了好一會兒,不知倒騰什麼。」

  謝謹聞於是進屋去了。

  昨夜他不曾宿在這屋裡,乍一看,同她離開前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就是怕這樣的情景,怕被姜念存在過的痕跡淹沒,又溺斃在對她的念想中。

  他不得不承認,昨日趕人走只是一時意氣。

  回過頭來便是無盡的懊惱,分明有這麼多年同她在一起,分明有那麼多機會,為何就是不曾察覺過她的本貌。

  午夜夢回,他竟回到姜念剛和家裡決裂那會兒,自己同她商量成親的事。

  那時她倏然睜大眼睛,眼底都是防備,哪有半分欣喜。

  夢中的自己同樣絕望,哪怕是回到那個時候,姜念也不再對他抱有期待。

  那要如何呢?

  驚醒後他又想,或許得回到她十三歲那年,將她接入聽水軒,悉心養在身邊,等替她解決家裡事徹底養熟了,她總會願意推心置腹,留在自己身邊。

  怪他認真得太晚了。

  可再一細想,自己那時候,也壓根沒有愛她的能力。

  她一直都比自己更懂如何愛人。

  謝謹聞沉沉舒一口氣,轉眼瞥見一支筆橫在床頭香几上,挨著自己那串佛珠。

  她留了信。

  謝謹聞下意識這樣想,立刻去拉床頭那個暗格。

  頂上那封沒變,底下的信函卻被打開過,信箋背面添了新墨。

  很長,男人坐在床沿,細細讀起來。

  她最先寫了自己在鄉間採桑養蠶的經歷,五六個少女同住一屋,忙得腳不沾地,夜裡閉上眼都是肥糯的桑蠶蠕動。

  後來不敢將手中銀錢都拋出去辦作坊,她便尋了舊友代工,終於織出花色新穎的錦緞,賺了一大筆。

  卻也因為搶旁人的生意被針對,赴了場鴻門宴,費好大一番力氣才與人化干戈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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