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受寵若驚
2024-07-15 09:29:10
作者: 明珠不語
午膳時侯夫人露面,叫姜念吃完就過去聽水軒。
「為何這樣早?」
就算她是聽水軒上工的女使,那也得到點才上工吧。
天光大亮好好的日頭,自己卻要被丟進聽水軒!
侯夫人睨她一眼,也怕她鬧,於是也緩聲說著:「我見謝謹聞還在宮裡,想是有什麼事吧。」
眼前精緻的菜餚都顯得寡淡,姜念手中筷箸戳著米粒,忽而幽幽問:「您把韓欽赫送走了?」
「不然呢?」侯夫人索性瞪了她一眼,「難道要看著你們,在我府上兒孫滿堂?」
這是一句打趣,姜念沒覺得好笑,倒是邊上站著的素琴和桂枝,兩人掩唇笑了起來。
自打宣平侯薨逝,侯夫人似乎再沒這般講過玩笑話。
姜念只覺得半熟的鴨子飛了可惜,又戳了一陣米粒,放下碗道:「吃飽了。」
也不管桌上長輩還在用飯,姜念直接起身出門。
「誒——」冷艷女子面上儘是不滿,轉頭對著兩個姑姑埋怨,「這丫頭是個什麼規矩?我還坐著呢她就走了?」
素琴看得出來,侯夫人嘴上不饒人,心底卻沒多少介懷,於是順著人說道:「姑娘年紀輕,往後您多敲打敲打便是。」
她這才嘆口氣,執起筷箸,果真不追究。
姜念回到自己的院子,恰好看見碧桃捧著一個瓷瓶,在香几上擺了擺似乎不滿意,又捧起來,在屋裡左右張望。
「哪來的花呀?」
碧桃見她回來,忙招呼著:「姑娘回來得正好,這是世子插了送來的,這海棠可真新鮮。」
能不新鮮嘛,真就剛折的。
姜念卻有幾分心虛,見上頭花枝錯落有致,還貼心選了幾枝菡萏未放的,許是想能多擺幾日。
可這只是她隨手指使蕭珩去做的,他要不拿來,自己都要忘了。
「謝過世子了嗎?」
「這是自然,」碧桃點頭,卻又面露難色,「不過我瞧世子的模樣,似乎是不大高興。」
姜念心裡有數,「你去廚房端一碟點心送去,就說是我特意為他準備的。快去快回,今日要早些過去聽水軒。」
明知她敷衍人有一套,碧桃不情不願也只能去了。
「等等——」
小丫頭折回來,「又怎麼了姑娘?」
姜念想了想,跑到她身邊,「還是我親自去吧。」
蕭珩這人年紀不大,行事總透著木訥,卻實打實幫過她。
在離開宣平侯府之前,姜念想,還是離不開倚仗這位兄長。
當她真的端著點心出現在蕭珩院裡時,少年人面上受寵若驚的神色根本不加遮掩。
他想抬手接過來,卻在對上姜念的眼神時手腳發顫,緊緊攥拳都摁不住。
「怎麼了阿珩哥哥,是不喜歡這個嗎?」
她隨手拿了一碟,現在低頭仔細看才發現是綠豆糕。
「沒!」他慌忙道,「就是我方才練劍,還未淨手。」
「哦,」姜念腳步輕快進到他屋裡,「那我就放在此處,你待會兒記得吃呀。」
桂枝在等著陪去聽水軒,姜念也不久留,放了東西就要走。
蕭珩立在門邊,那矮他半個頭的姑娘打身前而過,帶過一陣淺淡清香,幽幽鑽入鼻腔。
他不顫了,卻像出了魂似的僵立原地,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對了,」那瓷娃娃一樣的姑娘又轉過來,「哥哥重傷初愈,習武切勿心急,保重身子才最要緊。」
暖意淌過周身血脈,蕭珩生疏卻又努力地,對人扯出了一抹笑。
這回姜念毫不猶豫走出院子,卻見碧桃蹙眉盯著人,也不知在看什麼。
「幹什麼?走了。」
知道她怕癢,姜念故意往她腰上戳。
碧桃忙揮開她的手,調笑一番湊過去道:「姑娘不覺得嗎?這世子爺好生奇怪,尋常世家大族的男子,哪個不是自小前呼後擁?」
「可我見蕭世子方才,不過說幾句話,他臉都要紅了。」
碧桃都留心了,姜念怎可能不察覺。
可她只道:「這權貴人家最不缺家宅陰私,我們發覺又有何用,當心觸了人家逆鱗!」
碧桃這才意識到危險,捂了捂自己的嘴,再不提起此事。
這話不僅勸誡碧桃,姜念也在勸誡自己。
時至今日,她仍舊不知當日觸了什麼霉頭,竟差點被人當場誅殺。
不過不知道最好,她不知道,碧桃也不用知道。
今日是梧桐駕車來接,侯夫人示意桂枝不必跟了,姜念便只帶了碧桃。
這下小丫頭更管不住嘴,一上車便道:「姑娘別嫌我多嘴,我也知道姑娘比我有主意,但我實在好奇。」
她想問的事,姜念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也沒想瞞她,輕輕點頭示意她問。
碧桃坐直些,謹慎開口,「我們這幾回去聽水軒,尤其在那兒過夜,姑娘到底有何要緊事?」
姜念眨了眨眼,直言不諱:「暖床。」
「什麼?!」
馬蹄漸緩,梧桐牽住韁繩,高聲問:「怎麼了姜姑娘?」
一道織花帷裳相隔,姜念捂著碧桃的嘴,見她努力眨著眼睛承諾不再鬧出大動靜,才將人鬆開。
「無事,我的女使沒坐穩。」
梧桐沒接話,馬車卻走得更慢更穩了些。
「姑娘……」碧桃自己捂著嘴,聲音從指縫中漏出,「那前兩年,你夜裡出去,你……」
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姜念緩緩點頭。
「嗚嗚,怎會,嗚嗚嗚……」
姜念簡直頭痛,按著她叫她別哭,奈何她眼淚掉得更凶。
「姑娘,你從前才十三歲啊,嗚嗚嗚……姑娘怎麼這樣可憐,嗚嗚嗚……」
梧桐聽見了,細長的眉毛緊蹙,最終靠邊停下,轉身探入車內。
「姜姑娘?」
卻見姜念攬著碧桃在自己懷裡哭,一邊揉她的頭一邊假意埋怨:「行了行了我給你揉揉,我看撞得也不重,做什麼哭成這樣?」
說完才略帶歉意對上梧桐,「梧桐姐姐,我這女使嬌氣,給你添麻煩了。」
梧桐再三確認,見真沒事才又坐回去駕車。
姜念力氣大,摁著人咬牙切齒,「哭什麼哭,你小時候沒給我暖過床?」
碧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巴巴道:「可謝太傅,是個男人呀。」
「男人又怎麼了?」姜念只想哄好她,一時嘴上也沒了門把,「他有點……有點病,不肯讓旁人知曉。」
「啊?」碧桃大驚失色,「你是說謝太傅……」
看小丫頭滿臉的羞怯彆扭,姜念就知道她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