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不嫁

  「我去找澤沅哥。」蘇曦玉抽泣著開口，「我跟澤沅哥從小一起長大，我不信曲家這次真的打算袖手旁觀。」

  

  「你站住！」蘇老爺子呵斥一聲，呼吸略重，無奈閉了閉眼，似乎做了某種決定。

  須臾，老爺子指了指樂嬈：「你去。」

  在場的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樂嬈，包括樂嬈自己都怔了怔。

  蘇曦玉聞言哭鬧得更凶，上前一步抓著蘇老爺子手臂，「我不同意！爺爺你答應過我的，嫁給澤沅哥的只能是我！」

  老爺子不為所動，蘇曦玉恐慌萬狀，連連哀求：「爺爺，不可以……」

  「爸！」陳沛也跟著紅了眼睛，勸道，「與其去找曲家，還不如找齊家保險，況且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做主，澤沅就算再喜歡樂嬈，他父母也不會同意……」

  「是啊，爸，真要這麼做了，曦玉怎麼辦，他可是您最疼愛的親孫女！」蘇長庚語氣有些低，卻又刻意加重了「親孫女」三個字。

  這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語地相勸，老爺子開始變得搖擺不定。

  如果能爭取到曲家的幫助，再棘手的問題也能迎刃而解，但眼下的問題是曲澤沅喜歡的是樂嬈，而曲澤沅的父母，怕是不會同意自己的兒子娶一個養女。

  至於齊家，雖然不能一下子幫忙將問題解決，但好歹願意出資。

  老爺子重新看向樂嬈，目光沉了沉：「樂嬈，爺爺就問你一句，跟齊家聯姻，幫蘇家度過這次難關，你願不願意？」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過來，像是帶著哀求，更帶著期待。

  只有樂慈捏著樂嬈的手，微微使勁兒，眸中像是有淚光閃爍，她沒說話，只是對著樂嬈搖了搖頭。

  「大嫂……」陳沛見狀立馬想要勸。

  樂慈抬眸看過去，眼神犀利：「你擔心你的女兒得不到幸福，我又何嘗不心疼我的女兒！」

  樂嬈猛然一怔，思維好像停滯了一瞬，無數酸楚從心中蔓延開來。

  她該知道的，樂慈一直以來都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她微微動唇，想說什麼，嗓子卻沒發出聲，在場的只有蘇啟明一直沒說話，樂嬈看過去，強裝鎮定：「明叔叔。」

  樂慈待她如親生，蘇啟明又何嘗不是。

  今天只要蘇啟明開口，她便答應嫁。

  蘇啟明身體僵硬了下，不知道剛才是被哪句話刺激到，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張了張口，拳頭緊握：「阿慈……說得對，你們不心疼嬈嬈，我們心疼！」

  心中的霧霾好像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散，撥雲散霧，得見天日。

  思緒被這一句話牽引著，樂嬈沒了顧慮，直直看向老爺子，眉目疏離：「我不嫁。」

  「好！好一個你不嫁！」老爺子退了幾步，扶著椅子緩慢地往下坐，噎著一口氣指向樂嬈，「這次的項目負責人是你的養父，你要是不嫁，他蘇啟明就是整個蘇家的罪人！」

  一句話好似晴天霹靂重重劈下，樂嬈呼吸微窒，猛然側目看向蘇啟明。

  蘇啟明卻避開了這道目光，陷入艱難的抉擇當中。

  人有時候就是會遇到許多迫不得已的事情，就像現在，進退兩難，身不由己。

  從成為孤兒開始，從被領養開始，樂嬈就知道自己的命運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養育之恩，不得不報。

  回了臥室，樂嬈反鎖了房門，麻木地原地蹲下把頭埋進膝蓋，屋子裡沒開燈，她睫毛翕動，明明心口很壓抑，卻半點兒也哭不出來。

  口袋裡的手機又連著震動了幾下，她稍稍回神，將手機拿出來解鎖點進微信界面。

  曲澤沅：【蘇家的事情我聽說了，嬈嬈，你別答應聯姻！】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馬上飛去國外找小叔叔幫忙！】

  -【是曲梵，我去找梵叔叔，我去求他幫忙，你等我！】

  樂嬈咽了咽口水，指尖微微發顫，輸入道：【不用了。】

  商人講究利益最大化，曲家出面幫忙完全討不到半點好處，又怎麼可能斥巨資幫忙。

  而且以兩家往日交情來看，曲家如果想幫早就幫了。

  摸索到電源開關，樂嬈開了燈，滑動手機時忽然發現曲淮一個多小時前有發來信息，樂嬈微微屏息，一顆心好似被什麼牽動著，於是點開兩人的聊天界面。

  最新一條發來的信息，是一個名為錦園的位置信息。

  他永遠都是這樣，誤打誤撞的，每次都將她從黑暗陰沉的沼澤地里拉出來，牽引她往錦繡繁華的康莊大道上走。

  心跳不聽話地劇烈跳動著，那些沉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和情感忽然湧上心頭，樂嬈吸了吸鼻子，忍住鼻頭的酸澀，想也沒想就拉開門迅速下樓。

  她不想待在蘇家，不想面對這樁破爛不堪的婚事，她也不知道怎麼面對蘇啟明。

  她知道，蘇啟明為了不讓她嫁去齊家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得到見陸俞舟的機會，他知道蘇啟明是在真心實意為她著想。

  可是放眼整個圈子，能幫上蘇家的就那幾家，陸家婉拒，蘇啟明也沒了退路。

  樂嬈知道，蘇啟明有自己的無可奈何。

  夜色里，路燈下映射出一圈雨霧，樂嬈提著裙擺跑出來，鞋子因為踩進水坑裡已經完全濕透。

  雨絲很柔軟，落在臉上卻帶著涼意。

  樂嬈出門時避開了所有人，偷偷摸摸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小貓，有些任性地離家出走。

  錦園是別墅區，外人不能隨意進入，樂嬈便在雨幕里傻傻站了半個多小時。

  人到了這裡，卻不知道怎麼就失去了見那個人的勇氣。

  她打了退堂鼓，掐著自己指尖準備轉身離開，可才挪動腳步，一輛黑色車子便打著燈開過來。

  樂嬈認得車裡的人。

  那是曲淮的經紀人，方圓。

  樂嬈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入口，而這台車也正好停在自己身邊，只有三秒鐘的時間，樂嬈不知道怎麼就上前拍了拍那扇車窗。

  車窗降下，方圓伸長脖子看過來。

  「你好，能帶我進去嗎？」樂嬈緊張到聲音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