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誰更傷心

  其實，原本他還準備了好多話的，而且他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他還有很多想要對她說。可是，剛剛的時候，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以，僅僅只是說出了那麼一句簡單而又爛俗的話。

  時錦城的心裡湧起一陣懊惱，可是，隨即又被緊張所取代。

  他今年二十七歲了，第一次向女生表白，而且是自己從小就喜歡的女孩。如果，她拒絕他怎麼辦？他發現，這樣的事情，竟然比當初他第一年接手時光集團這樣一個跨國集團還要緊張而不知所措。

  慕琉璃在聽到時錦城那句話的時候，徹底震住了。

  他竟然真的對她表白，他說他喜歡她，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她的心底燃起一抹難以忽略的歡喜，可是，卻又在瞬間就好像被冰水當頭澆下，渾身冰涼。

  她怎麼忘了，三天前，他還和許沐晴睡在了一起！

  她怎麼忘了，那個吳總說他和許沐晴像一對的時候，他沒有否認半個字！

  而且，慕琉璃的渾身突然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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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當時她在跳水館落水，她才給時錦城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雖然通了，可是他卻在沒有聽到她任何聲音的前提下，就趕到了跳水館。

  短短十分鐘的時間，正好是她剛剛支撐不住，萬分絕望的時間，他正好趕到，分毫不差！

  她想起，他對他的堂弟說，他還沒有獵到她，等獵到之後，再扔掉也不遲。

  所以，那些話都是他真心的？而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好，都是為了讓她淪陷麼？

  慕琉璃只覺得渾身毛孔突然張開，明明周圍很溫暖，可是涼氣卻颼颼往毛孔里鑽。

  許久，她才穩住了自己的心情，抬頭看向時錦城。他的眸子很漂亮，尤其在水晶燈下的時候，總是讓人覺得好像掉入了漫天的星海之中的錯覺。

  可是，所有的漂亮都不過是表象罷了，再璀璨光鮮的外表，都無法遮擋他內心的黑暗。她望著他，扯出一抹笑：「為什麼說這個？我們之間不就是交易麼？或者說脅迫更貼切一些，畢竟我也沒有想要從你那裡得到什麼。你用照片威脅我，我留在你身邊，這樣的關係也就夠了，還談什麼感情？」

  時錦城望著慕琉璃，微微蹙了蹙眉，仿佛沒有聽清她的話，又輕飄飄地問了一句：「小璃，你說什麼？」

  慕琉璃看著他：「我的意思很明確了，我不喜歡你，跟著你只是因為照片，除了那個照片，我們什麼都不是。所以，你……」她想起幾天前許沐晴簡訊里的內容，不由地捏住了拳頭：「我們之間，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提了。」

  時錦城看著眼前的女孩，她的話落下許久，他才明白她的意思。他一直都覺得她是溫柔而善良的，卻沒有料到，他竟然能夠從她的口中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她知不知道，自己為了今天表白練習了多久，她又知不知道，有的話對於普通人來說，很容易說出口，可是對於他來說，需要作出多大的努力！

  從小他就習慣將自己的心關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即使他嚮往光明，可是，心底永遠都有一塊日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他內心封閉，可獨獨接納了她。他不善於表達感情，可是為了和她好好在一起，用盡了自己的全力。

  然而，他所有的努力和執著，卻被她這麼一番冰冷的話無情地打入地獄！

  她說，她不喜歡他。她所，他們之間只有脅迫，關於感情，永遠都不要再提了！

  所以，即使他這麼多日子以來努力地改變，他在她的心裡，永遠還是當初的那個掠奪者麼？她的心看似柔軟，卻絲毫不會因為他而融化分毫！

  時錦城望著慕琉璃臉上的涼意，心中有種衝動要將她撕碎，可是，手臂抬起，最終還是放下。

  他捨不得碰她，但是，也不願自己的自尊就那麼被她踩在腳下！

  於是，他看著她，聲音猶如淬了冰一般寒冷，臉上卻偏偏掛著嘲弄的冷笑：「是麼？你說得對，我剛剛那麼問，不過就是為了試探你。小璃，正好，我也不喜歡你，你對我來說，只是發泄的工具，或者一時興起的獵物。你知道的，我有潔癖，很多女人，我都不能接受，所以就選了你了。」

  他看著她微微蒼白的面孔，接著道：「你最好管住你的心，千萬別喜歡上我。而且，我這人占有欲強，所以你也要管住你自己，不能和男人有任何身體接觸，如果惹得我不高興了，我隨時把那些照片公布到全世界每個角落！」

  最後，他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對上他的目光：「不過你也別覺得沒有希望，等我哪一天膩了，或者遇見我喜歡的人了，那時候就算你求我留下你，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說著，時錦城猛地放開慕琉璃，然後大步離開了房間。

  「砰！」房門關上，慕琉璃被關門的聲音一驚，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房間裡還殘留著時錦城身上獨特的幽然冷香，不過，他的人影早已消失。慕琉璃看向緊閉的房門，這才反應過來時錦城剛剛說了什麼。

  他說她不過是試探她，他說他不喜歡她，留住她只是為了發泄。他還說，將來膩了或者有了喜歡的人，不會多看她一眼！

  所以，之前在包間中她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啊！而且，那些話比起現在他親口對她說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慕琉璃緊緊靠著一旁的沙發椅背，這才不至於跌坐下去。她覺得，自己就好像在冬天被人潑了涼水，渾身上下都是冷的。

  幸好，幸好她還沒有喜歡上他，幸好，幸好她剛剛直接拒絕了他，否則，恐怕會被他嘲笑死吧？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這麼難受，甚至比收到許沐晴的簡訊還要難受？就好像有人緊緊拽住了她的呼吸一般，每一口都被扼住了咽喉，仿佛溺水的人，無法找到活命的空氣！

  此時，已然華燈初上，落地窗外，已經是一片璀璨的夜景。慕琉璃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她不知道自己想了什麼，只是覺得臉上有些涼，驚覺醒來，才發現臉上竟然都是眼淚。

  時錦城從影音室出來，本來就要離開的，可是，當他走進電梯之後，卻又鬼使神差地按了頂層。

  電梯很快就到了頂層，他剛剛走出來，門口的服務生便恭敬道：「時總，都準備好了。」

  時錦城揮了揮手：「你們都下樓吧。」

  服務生點了點頭，相繼離開。

  偌大的頂層大廳中，只剩時錦城一人。

  腳下是華美的地毯，頭頂的水晶燈將整個頂層餐廳照映得一片炫目而迷離。明明是冬日，可大廳中還是擺滿了鬱金香，各色的鬱金香鋪滿了整個地面，置身其間，就仿佛是一片花海一般。

  他記得，當初她給他看過一張照片，那時候她不過才上小學，指著那片鬱金香花海道：「錦城哥哥，你覺得好看嗎？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了，如果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玩啊！」

  那時候，也是飛雪飄零，她拿著照片站在他面前，笑顏比照片上的花朵還要燦爛。

  他記得，她喜歡的是鬱金香。所以，他專門找人從國外空運了過來，擺滿整個世界，就是為了看到她眼底的光亮。

  他練習許久，懷著忐忑的心對她表白，就是想要等時錦宇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可以正大光明的牽著她的手，對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可是……

  時錦城走向大廳的一道門，輕輕推開。

  這是摘星台的玻璃露台，是A市最高的觀光建築。露台的下方完全是鋼化玻璃，因此站在上面，就好像站在兩百多米的高空一般。

  冬日的風很冷，時錦城只穿了一件襯衣，他靜靜地站在那裡，腳下是一片璀璨的夜景，遠處，還能看到星灣河畔明滅的燈火。

  可是，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光明，他卻覺得，他依舊還是在自己的那個黑暗世界裡。

  那個世界沒有光，沒有聲音，冰冷沉寂。起初他以為還有她，卻發現，她不過只是一個隨時都可能消失的泡影罷了。

  他對自己說，時錦城，醒醒吧，你的世界，從你小時候開始，就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人！就好像此時所處的高台，看似光鮮亮麗，實際卻只能一直佇立在這裡，與周圍的冷風為伴。

  他應該是習慣了寂寞的，不是麼？既然這樣，又為什麼總想去拼命抓住那些不屬於他生命的溫暖？

  時錦城轉過身，走到露台的玻璃扶手處。

  露台的燈光頗暗，他的面前是無限深淵，似乎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會跌入腳底的那片世界之中。

  恍惚里，他似乎又想起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她的情景。那時候的他，坐在一片樹蔭下，毫無感情地看著陽光下玩鬧的孩童們，也從未想過要融入他們的世界。

  可她卻像是個意外，闖入了他的領地，還生生將他帶入了她的世界。

  既然做了，為什麼不負責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