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其實是現在
2024-07-14 04:06:18
作者: 有一隻小狐狸
「你買車票,到了車站之後打車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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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和父親夏正陽短促的電話後,夏又腦子裡只剩下這句話。
她本是打算問問魏柔魏阿姨的狀況的,出於好意。
畢竟之前魏柔照顧過她,如今更是她的長輩。
還有……
她考了641分,可以去帝都的大學了,所以她有底氣,也有實力站在父親夏正陽和奶奶岑舒蘭面前耀武揚威了。
但夏正陽理解錯意思,還以為她是問魏柔的孩子生出來了沒,於是便留下話讓她買車票過來醫院看。
「你怎麼了?」
旁邊的路隨安看見她通完電話後魂不守舍的模樣。
夏又搖搖頭:「沒事。」
可她隨後又喊:「路隨安。」
「你說我如果去醫院看魏阿姨,會不會…很怪?」
路隨安還不知道魏柔正在生產一事,以為是魏柔身子出了什麼事,夏又好心關心她。
「只是去看看而已,應該沒人會說你什麼的。」
「要是你害怕自己一個人,我可以陪你去。」
反正他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陪著人一起去至少能在關鍵時刻護著她點。
但夏又這次卻一反常態堅決拒絕他。
「那我去了。」說完,夏又轉身就進了店內。
她找路和文請了一天假,說是要去南江市一趟。
路和文那邊消息靈通著呢,前腳才把夏又查成績那視頻發給夏正陽,後腳就收到夏正陽發過來,帶魏柔去醫院生產的消息。
夏又這會來找他請假,他當然會同意,而且直接把她的假期改成了兩天。
去南江市的大巴車夏又不是第一次坐,早就不害怕了。
去車站買完車票後上車,按時踏上那條高速路。
她戴著耳機,坐在靠窗那邊看風景發呆。
幾個小時轉眼便過。
下車出了車站,她先是給母親周蓉發消息說自己來南江市了,又從父親夏正陽那兒問來了醫院的詳細地址和手術室的具體樓層。
然後輕車熟路攔下輛計程車趕過去。
南江市也下了小雨,雨滴比米粒還小些,細細密密打車計程車的車玻璃上,將城市的繁華高樓扭曲。
天卻不算陰沉。
去醫院的路,計程車開了足足快兩小時。
到了醫院,夏又迷了路。
她雖然知曉詳細地址,可南江市的市一醫的大樓有十幾棟,像是蜘蛛網一樣連在一起,抄近道的話一不小心就會走錯。
幾次三番,她只得找醫院的醫護人員問。
等她終於搞清楚怎麼過去時,夏正陽的消息來了——
【爸爸】:你還沒到吧?
【爸爸】:你魏阿姨生產完了,你乾脆直接到病房裡來吧,5號樓的7層。
「…」
又是一頓折騰。
半個小時後,夏又站在病房門口,抬頭看門旁邊牆上的板子。
上邊清楚寫著『魏柔』兩字。
虛掩起來的門內傳來點點動靜——
「哎喲我的好孫子,奶奶抱啊!」
「小魏辛苦了,好好休息著。」
「媽,我也想看看表弟。」
是奶奶岑舒蘭還有大姑姑,以及大姑姑家的小兒子的聲音。
夏又腦袋裡的雷達響了。
她深呼吸,推開病房門。
單人病房內的幾人頓時都被吸引過去。
看見是夏又,岑舒蘭剛才對著小孫子笑意盈盈的臉立馬變了個天。
其餘幾人倒是沒怎麼。
「又又來了。」病床上的魏柔虛弱出聲。
一身白色的印花睡衣,頭上戴著個毛線帽子,頭髮簡單綁在腦後。
眉宇間滿是疲憊,記憶里紅潤的臉這會子卻白了好幾度,唇色也遠遠算不上健康。
夏又微微皺起眉頭。
「魏阿姨,你身體沒事吧?」她問。
明明是夏季,單人病房裡的空調溫度卻只堪堪開了個27度,只起到個抽濕的作用。
「阿姨沒事。」魏柔回。
「聽你爸爸說,你高考成績出來了,多少分啊?」
夏又格外有底氣:「641分。」
懷抱嬰兒的岑舒蘭動作明顯一僵。
大姑姑也是。
大姑姑家才剛小學畢業的小兒子忍不住發出感嘆:「哇!表姐好厲害!」
眾人明顯都沉默了。
除了魏柔。
她笑了笑:「這個成績好啊,可以報帝都那邊的985了。」
985……
這個家裡到目前為止還沒人上過985的大學。
即便是曾經學習成績優異的夏正陽,也只是讀了個普通一本。
「嗯,我已經在選學校了。」夏又點頭。
剛說沒兩句,護士就進來,準備教魏柔帶新生兒第一次喝奶。
見病房裡好幾個人來探望,護士提醒:「病房裡人太多了不利於寶媽休息,探望完了就趕緊走吧。」
大姑姑聽了,便帶上小兒子離開。
岑舒蘭垮著臉,把孩子交到護士懷裡,出了病房門。
病床上的魏柔開口:「老夏,我爸媽應該快到了,你去醫院門口接下他們吧。」
「好,我這就去。」
病房裡一下子就空了。
夏又坐在靠窗的長沙發上。
護士正輕聲細語指導魏柔這個新手母親哺育孩子,偶爾有點嬰兒低低的哭吟傳來。
好一會兒後,孩子似乎是吃飽了,哭吟聲止歇。
護士細細囑咐了幾句後便離開。
病房內很安靜,微風掀起樹葉摩挲的聲音偶爾傳來。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魏柔躺在病床上沒起來過,見人都離開了,她輕聲喊:「又又。」
夏又立馬起身走過去,安靜站在床邊,等待魏柔餘下的話——
「阿姨對不起你。」
夏又怔住。
「阿姨明明說過想和你好好相處的,但每次你爸爸對你動手的時候,阿姨都沒能拉住他。」
魏柔的聲音很輕,氣若遊絲,但吐字還是清楚的。
緩緩地,把一字一句完完整整說完。
「跟阿姨您沒關係,是我爸的問題。」她回。
魏柔於她,嚴格來說就是個沒什麼感情基礎的長輩。
話說難聽點,甚至就是個認識的人。
根本沒必要護她,更沒必要向她道歉。
但魏柔卻搖搖頭。
「阿姨也是女人,雖然不能夠百分百體會你的痛苦,但多少也能懂得一點,可阿姨卻沒能夠……」
夏又沉默了。
父親夏正陽的每次道歉都帶著利益條件,奶奶岑舒蘭自始至終的瞧不起與沉默……
這些,都讓她早就對這個家失望透頂。
但真正令她覺得這個家無藥可救的那一刻,其實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