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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我欣賞的男子(7)

2024-07-13 17:07:39 作者: 吉祥夜

  後來幫里有人問她:夏天,要不要我們帶你任務?你師父他今天還沒來哦!

  她只好先謝過人家,然後抱歉地告訴人家,她現在正有點事,還沒時間做任務……

  於是,她又等了一個下午,從下午再等到晚上……

  他消失了一天……

  這第一天,她還沒什麼感覺,只是一邊畫一邊等,每隔幾分鐘便看一看遊戲他是否上線,自我感覺這種狀況有點神經質,她甚至可以自己笑笑自己,而後安安心心去睡覺。

  可是,這之後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乃至好多天,她把給吳潮的畫都畫完了,他還沒有再出現……

  好似他收她為徒那個儀式成了訣別儀式一般……

  遊戲之所以叫遊戲,也許其中某個原因,是易進也易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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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戲之人生,其實也是人生的一個縮影,遊戲中也有肝膽相照的兄弟情姐妹義,只不過,昨日還稱兄道弟,隔日便有人退出這段人生,從此路人。

  這,是必然的規律。

  所以,也有可能,他從此以後都不再來了,當然,或許在某個想不到的夜晚,他又突然冒出來,酷酷地命令她:過來!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她必須面對的一如當年她所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有聚必有散……

  只是,說要離開的不是她嗎?結果往往會是這樣,說要走的,捨不得走,而沒說要離開的,卻走得比誰都堅決……

  當然,這不能怪他,他從來就不知道這個小夏天就是他的一一風荷啊,他一個成熟的大律師,更不會把大把的時間一直耗在一個遊戲上。

  日子似乎又回到她初來這小鎮的時候了,平靜,而平淡,每日裡畫畫、做工藝品,再將它們交到喜愛它們的人手裡……

  然而,終究還是有不同的,那一副雪地相依的畫,她給它取名琴瑟,還沒有畫完,每天畫一點點,就像畫著自己的心事,細緻而緩慢,每勾勒一筆,都不敢大意。

  她仍然會等,每天一個人去做任務,有時候也跟著幫里其他兄弟去練級。

  她始終有一種感覺,他不會這麼憑空消失,至少,總會有一個交代,有一個道別,就算不為她這個徒弟,也會為了這個幫,為了曾經一起攻城守城的兄弟,因為,他還占據著幫主的位置,也因為城戰,他們輸了,丟了城,城主不在,旗子都沒人能摘下……

  那晚,幫里人群憤難平,紛紛在幫里提意見,問幫主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扔下大家不管了?如果是,至少要把幫主位置禪讓出來,否則,這城戰無法打!

  大家說得沒錯……

  她只好出來替他辯白,「他會回來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了,否則不會扔下大家不管。」

  幫里有人能理解,因為不乏理智的玩家,深知這遊戲不是一個人的人生,遊戲再重要也是無法和現實生活相比的,也有人不理解,仍然在幫里罵罵咧咧……

  無論是理解的,還是不理解的,有好些人都選擇了離開……

  離開幫,投奔別幫去了……

  群龍無首的日子,大家過起來會很艱難……

  她沒有挽留,可是,在別人也邀請她離開的時候,她選擇了拒絕。

  就算全世界都棄他而去,她也還是會守在原地等他回來,這,還用說嗎?十四年前,她為了他一句話,棄了眾人,背負天下罵名,十四年後的今天,她也可以為了他,與世界決裂,只為他一個人的等待,哪怕,僅僅只是遊戲,她也,只能僅僅為了遊戲……

  儘管如此,幫中始終還有不願棄義之人,陪著她一起等待。

  他們說:大家在一起玩這麼久了,開服就開始稱兄道弟的,我們相信蕭少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不管是否還繼續玩下去,都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那一刻,她真的很感動,即便是虛擬的二次元世界裡,也會存在許許多多的人情冷暖,它就是人生的折射。

  幾天後,又是城戰的日子,敵對幫派於上次取得城主權後一直處於揚眉吐氣的亢奮中,臨戰之前,看到蕭少依然沒有上線,已經非常張狂了,仿似城主已是他們囊中之物。

  幫里哀嘆聲不絕:哎,看來今晚蕭少又不會來了,這城是無法奪回來了……

  她知道他們憋氣,論實力,即便沒有蕭少在,他們也能打贏對方,關鍵是,只有幫主才能拿旗啊,沒有幫主,就等同於將城拱手送人了……

  只有五分鐘就要開戰了,對方的氣焰越來越囂張,甚至在世界頻道叫囂:沒有蕭少你們就是縮頭烏龜之類的,言語間似乎是報了從前之仇一般……

  幫里的兄弟們唉聲嘆氣,有的人受不了這氣,只道大勢已去,已經打算下線了。

  那一刻,一個衝動在她胸中不斷衝撞:並非大勢已去!只要她上蕭少的號,就一定能把城奪回來!既然一一風荷的帳號密碼都和從前一樣,蕭少的號也必然是一樣的……

  她很想這麼做……

  甚至於,已經雙開了遊戲,帳號密碼都輸好了,就是登陸兩個字,點不下去……

  她返回自己號一看,世界頻道里如火如荼地,居然開始吵架了,幫里人都被對方奚落得義憤填膺。

  她心中一橫,打定主意上線!大不了上了這次之後她真的退出這個遊戲,再也不出現!這個幫多一個夏天少一個夏天毫無意義,可少了蕭少就不再成幫了……

  她切換回去,滑鼠在「登陸」兩字上用力一點,她的心,也跟著呼之欲出,然而,叮地一聲輕響,卻提醒她,密碼不對……

  不是原來的密碼了?

  她一方面略略驚訝,另一方面,一顆心也落了地,安全感襲來,她終於不用暴露自己了……

  重新返回自己的夏天號,準備跟大家一樣,退出遊戲,因為,城敗的失落,她和大家一樣不希望看到,更不希望看到對方來辱罵自己幫的兄弟,甚至辱罵他……

  然而,就在大家都在說著晚安道別的時候,系統提示:你的師父蕭少上線。

  坐在輪椅上的她,差點站了起來,心花怒放,真的在電腦前歡呼出聲,飛快地在鍵盤上敲字,向大家公告:幫主回來了!幫主回來了!我們的幫主回來了!

  然後複製黏貼,霸了頻的刷頻!

  幫里其他人頓時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才從她霸占的頻道里插進話來:夏天,你就這麼高興啊?

  她的確很高興!

  所以也不顧他們笑她,反問:難道你們不高興嗎?

  上線後的他,也沒在幫里說話,應是直接去了YY,於是她也把YY打開,果然,他們已經在YY里語音商量怎麼把城奪回來,並且在分配上下中路的人員。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他好聽的聲音在做著安排,唇邊,不自覺漫開了笑容,她自己都沒看見,這一個笑容,有多麼燦爛……

  她也沒有參戰,她這實力,還是別去給對方送人頭吧……

  只是選了個風景美麗的地方,一邊欣賞美景,一邊看著系統滾動播報的戰功……

  因為都在城戰,所以遊戲裡的幫派頻道沒有人說話,一片空白,然而,突然地,冒出一行字來:你想我了?

  彼時的她,正撐著下巴在看戰況播報,恁是被這一句話驚掉了下巴,直接磕在鍵盤上了……

  空蕩蕩的聊天頻道上,就這麼橫著一句話在那,也沒說問誰,可是,他還能跟誰關係更好嗎?還是,在跟一一風荷的魂說話?

  幫里激戰中的其他人,開始跟著起鬨:老大,誰想你啊?打仗呢!也不忘記調戲妹妹?

  只是,他甩完剛才那一句,又不說話了……

  完全不知道無緣無故冒出這句話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也不會傻瓜似的去追問,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在胸腔里撲騰亂跳,她用手按住,只感覺到手掌下那激越而紛亂的節奏,她幾乎控制不住了,這顆心,仿佛要從掌下跳脫出來一般……

  這種感覺……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竟然比多年前他向她求婚時,更加澎湃激動……

  他求婚之時,她固然也是欣喜幸福到了極點,可是,那時的心情,覺得是水到渠成的,雖然從不敢奢望,但是,似乎又是命中注定他除了娶她還能娶誰?所以,她淚流,她高興,她激動,她親吻他,她願為他盛開,卻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如書上描寫的那些初戀少女,為了一次見面而惴惴不安,為了一次等待而望穿秋水,一句似是而非的「你想我了」就弄得她方寸大亂……

  要知道,他們可是夫妻,什麼親密事兒都經歷過的親密夫妻,她甚至還臉不紅心不跳地對著他說過「我愛你」,以致把他鬧了個大紅臉,可是,此刻,僅僅一句「你想我了嗎?」的問句,而且還是隔著電腦的,甚至沒有指名道姓,居然就讓她小鹿亂撞,臉熱發燒……

  她這是怎麼了?

  恍恍惚惚的,城戰結束了,大家都很盡興,幾乎在幫里狂歡,只差喊城主萬歲了……

  之前離開的成員,見幫主回來了,也有想要回幫的,幫里人便在那批判這些叛徒,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決不能再收他們回來!

  大家一番氣勢洶洶的討伐之後,等著幫主做決定,而他,恢復了城主的位置,字跡重新變得金光閃閃,而且金光閃閃地問了句足以閃瞎人眼的話:你說呢?

  又是這樣……

  無名無姓,莫名其妙……

  大家錯愕之後,笑問:老大,你問誰啊?誰說?誰比你還大?你做個決定還要問別人?

  她默默地,拿了本書,把自己的臉遮了起來,只留一雙眼睛,盯著屏幕……

  可是,轉瞬,她罵自己傻,她一個人在電腦旁擋臉幹什麼,還有誰能看見?

  有些懊惱地將書給扔了:葉清禾,你真的沒救了,難怪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白痴……

  想到這裡,她一愣,她現在算是戀愛嗎?算嗎?跟一個永遠也無法再見面的人?跟一個二次元里的角色?如果是,那她之前的十四年,都不叫戀愛嗎?

  混亂中,看見他金光閃閃的字再一次出現:我問我徒弟啊!你說,那些人還收不收進來?

  「額……」還真是問她……

  她躲不掉了,只好回答:我怎麼知道?我不懂,為什麼問我?

  他發了個笑容:因為他們欺負過你,叛徒又加入了欺負你的幫,怎麼處置當然由你來說!

  「額……」原來是這樣……

  「欺負我蕭少徒弟的人,要知道下場是什麼!」他又說。

  「額……」這句話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尤其像十八歲的他。

  「我不知道收不收,那是你幫主該做的事!我可不想擔責任!我睡覺去了!」她飛快打完一行字,發送出去。

  他再度發了個笑容,「我才來你就要走?」

  「額……」這話說得,好像她很盼著他來似的……雖然這是事實……「我累了,想睡覺了……」

  「過來!」他的經典台詞出現,不顧她在幹什麼,打算幹什麼,因為要她過去,所以她就必須馬上到他身邊去……

  十六歲開始的陋習……

  她騎著一隻笨鳥慢悠悠地去了。

  這一次,他卻在西湖……

  見面的地點終於不在雪山了……

  「幹什麼?」她問。

  他轉過來,一身紅衣,銀髮飄飄,手中瑤琴,紅光四溢,而他,在紅光之中淡定自如,「幹什麼?多日不見師父,難道不該來參拜嗎?」

  「額……」還真是煞有介事了……「見過師父。」她說。

  「嗯,坐下。」他在西湖邊席地而坐,而後,一一風荷也在他旁邊坐下。

  這樣的造型,她該坐哪裡?坐哪都和這畫面不和諧啊,太破壞畫面感了……

  「坐啊!」他催道。

  她只好在他們身後坐下。

  「這是打算給師父和師娘捶背?」他又問。

  「額……」她發現,他今天一個晚上,比他所有時間加起來的話還要多……

  「那捶吧!剛才打架打累了,正好松松筋骨……」他說。

  「額……」這是你讓打的!她對著他的背,一拳打過去,當然,於他,毫髮無傷……

  他發了一串的笑容,意思是「哈哈哈哈」吧……

  他今天心情不錯……

  這樣就好了啊,只要他開心,她也會覺得高興的……

  她看著他和一一風荷並排而坐的樣子,微微地笑。

  夜西湖,美得如人間天堂。

  夜空星河燦爛,水中荷葉隨風連綿,如有生命一般,起起伏伏,婀婀娜娜,深碧色流動的葉床,托起一朵朵粉色小荷,夜風中輕輕搖曳,荷香仿佛也能隨之撲面而來。

  最應景的是岸邊的螢火蟲,將他二人圍繞,星星點點,宛若夢境。

  不,這本身就是一個夢境……

  一個虛擬的夢……

  那樣的發,那樣的衣,那樣的背影,那樣的人,當真是: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他可是真正堪稱美人的啊……無論是遊戲裡的他,還是現實中的他,只是,她從不曾在他面前撒過嬌吧……

  再也不會有機會撒嬌了……

  「好不好看?」他忽然又問。

  「嗯?」她還在念著有美一人,傷如之何,不知道他何出此問。

  「螢火蟲好不好看?你在想什麼呢?」他竟然發了一個憤怒噴火的表情來。

  呵,今晚的他,的確不一樣啊,這失蹤的這麼多天,他到底幹什麼去了,心情這麼好,她可是記得,他非但很少說話,而且很少用到表情的……

  「好看啊。」她順從地回答。

  「那給我抓一百隻吧!」他說。

  「為什麼啊?」他這麼高級了要螢火蟲幹什麼?而且一一風荷也有「滿月」了,還要螢火蟲?

  「不為什麼!師父的話敢不聽?」他兇狠狠的樣子。

  她只好站起來,他倆在那看荷塘夜色,她在那跳啊跳的抓螢火蟲。

  抓完一百隻之後,她交易他:給你。

  而他,竟然也老實不客氣地收下,然後起身,「嗯,累了,下了,睡覺去。」

  「晚」她一個安字沒打出來,他又迅速消失了……

  真夠快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今天還是很開心,因為,終於又見到了他了……

  她嘆息,她這顆隨著蕭少而跳動的心啊,該如何自救?

  那晚,她睡得很好,或許也是因為重見他的緣故吧,睡得十分香甜,她真不知道,若他有一天真的徹底離開遊戲,她是否真的能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灑脫,是否能習慣得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他。

  夢裡的時光,仿佛倒回到十六歲的時候,只不過,並非她去了北京,而是他來了江南,就在這個店裡,就在這間臥室里,他食指轉著籃球,衝著她一笑:嗨,妹妹。

  彼時,陽光從推開的木窗里照射進來,一室溫暖,而她,竟然沒有看清楚他的模樣……

  她還夢見許許多多的舊時光,她和他的那些往事,一一在夢中重現:他背著她去上學,背著她回家,背著她爬香山,他對她說,妹妹,以後有我背你……

  後來,她竟然夢到他們的親吻,夢到,睡在他懷裡……

  他的臂膀,堅實有力;他的懷抱,溫暖厚實。可是,他卻偏偏喜歡把頭壓在她肩膀上睡,埋進她頸窩裡嘟嘟噥噥地說,妹妹,我怕……

  這夢,如此真實,夢裡,她甚至感覺到他的頭壓著她的肩膀,沉甸甸的,壓得她不能翻身,可是,也正是這份沉重,沉得安心,沉得,她不願,也無法醒來……

  盛夏的陽光滿滿擠進窗欞,在木質的地板上印出一個又一個細格來,蔣媽媽輕輕地進來,見她還在睡著,也沒打擾,笑眯眯的,又出去了。

  「蔣媽媽……」她在床上輕輕喚了一聲。

  「噯!醒了?我正叫你吃早餐呢,見你還睡著,不吵你。」蔣媽媽重又進來,坐在床邊,見她額頭細細的汗珠,將前額的發也濕了,給她輕輕擦了擦,「睡著是不是熱?」

  「嗯,有點兒,還行。」她自己坐起來,白皙的臉龐,略帶紅暈。

  蔣媽媽笑了,「喲,今早這氣色相當不錯啊,白裡透紅的,美得跟上了妝似的。」

  「有嗎?」她摸了摸臉頰,的確有些燙,肩膀也有些酸痛,想到昨晚做的夢,不禁失笑,是睡姿不當吧。

  「什麼事這麼高興?一大早地就笑?」蔣媽媽笑道。

  葉清禾臉色愈加紅若胭脂,嬌嗔了一眼,「蔣媽媽,我只是在想,今早蔣媽媽做了什麼好吃的,巴巴地要叫我起來吃!」

  蔣媽媽則笑得合不攏嘴,「餃子!今天吃餃子!」

  餃子?倒是很久沒有吃餃子了,最後一次,是春節吧……

  那頓每一個都包了花生的餃子……

  「蔣媽媽今天怎麼想起來包餃子了?」她隨口問道。餃子這東西,北方人更愛吃一些,她並非特別喜歡,蔣媽媽也很少包,相比較而言,她更愛吃蔣媽媽包的雲吞一些。

  「哦!我只是覺得,你回來這麼久,還沒吃過餃子呢,換換口味也好。」蔣媽媽笑著解釋,而後岔開了話題,「要不要先洗個澡?」

  「嗯,好。」的確略有薄汗。

  然而,洗完澡之後,蔣媽媽卻給她拿出一件蕾絲的,極具可愛氣質的連衣裙給她穿。

  「蔣媽媽,怎麼給我穿這個?」這裙子,不是她自己買的。自從搬來這裡,她行動又不甚方便,採購什麼的,都交給蔣媽媽去辦,給她買衣服,買日用品,其中就有兩條這樣的裙子,不是不隨蔣媽媽心意,而是,在她看來,她離可愛這兩個字,已經遠去十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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