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撞
2024-07-12 21:15:51
作者: 不祈十弦
在無光之痕最深層的祭台上,一個無比龐大的深紅色怪物把它的三個腦袋如同枕枕頭一樣擔在祭台上,睡夢中沉重的呼吸捲起黑色的暴風。
但站在它腦袋邊上的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人類卻毫不畏懼,英俊而削瘦的面孔毫無表情,如同雕塑一般,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讓人和他對視時如同直視深淵。
他靜靜的看著兩個身穿紅袍,學者打扮模樣的人架著一個頭生羊角全身血紅的生物走到了深紅色怪物的面前。僅僅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那個生物就發出極其劇烈的哀嚎,皮膚表皮融化著往地上流淌著油脂,露出的內層卻不是脂肪和肌肉,而是一個全身漆黑,如同陰影一般半透明的人形怪物。
說來也怪,在它完成轉化之後,它原本對那些身穿紅袍和黑袍的人充斥著的憎恨和敵意似乎也消失不見,安靜的離開祭台被身穿紅袍的人指引著離開這裡。
「下一個。」
站在祭台上的黑袍人漠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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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又是兩個紅袍架著一隻奇形怪狀的生物踏上了祭台。見到了之前那個「同類」的下場,這隻生物劇烈的掙扎著,瘋狂的嘶吼著希望將那個深紅色的巨大怪物吵醒。但直到它被轉化成新的形態,深紅色的怪物都沒有任何動靜。
「哼。愚蠢。」
背靠著祭台坐下,一個穿著繡有大量黑色繁複花紋的紅袍光頭男人手中拿著一個本子不斷寫著什麼。聽到身後傳來的慘烈哀嚎,他頭都不回的冷笑一聲,貫穿左眼的刀疤猙獰的抖動了一下。
「嗯?」
突然,紅袍光頭把目光朝某個方向投去。
「怎麼了?馬可。」
察覺到他的目光,那個站在祭台上的高大男人低頭緩聲問道。
被稱為馬可的光頭朝那個方向眯了眯眼,沉聲說道:「有牧師進入無光之痕了。白銀階的,應該還帶著一個正式階的徒弟。」
「之前他和他徒弟在啞光小道用過一次神術,我以為是兩個偷渡客就沒管……現在看來,」這麼說著,馬可眼中隱隱流露幾分凶光,「恐怕不能留呢。」
「我繼續銷毀失敗品,」黑袍立刻做出判斷,「你多帶著幾個灰燼之徒搜捕他們。以眼中有蛇的希格斯的名義,一個不留。」
馬可點了點頭,隨意的擺了擺手,也不回頭看他一眼,只是路過的時候隨後拍了兩三個人,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然後就匆匆地向某個方向奔去。
黑袍男人目送他們遠去,沉默了好大一會,然後把深淵一般可怕的目光繼續投向下面的教徒們,沉聲說道:「下一個。」
用所有人都沒有聽到的聲音,他在齒縫裡擠出了幾個單詞:「……自大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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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肯到現在為止,還以為他的那些同事們還在無光之痕里呢。
殊不知,早在半個月以前他們就被南風之環的人當成試驗品去做惡魔轉化實驗了。
不光被做了人體試驗,而且還都失敗了,被轉化成了沒有知性的掠影生物。如果瑪肯仔細搜索一下無光之痕里的掠影,說不定就會見到幾隻掠影的臉型和身材比較熟悉。
羅蘭嘴角微微翹起。
在進入無光之痕里之後施展神術,和在外面施展截然不同。
灰燼之徒擁有感應附近的牧師和神術使用者的能力,等級越高的灰燼之徒得到的信息就越多。如果羅蘭沒有記錯的話,這個世界等級最高的灰燼之徒、也是灰燼之徒這個職業的創始人,半步黃金階的馬可.死木此刻就在無光之痕里。
在克洛德使用消音結界之後,雖然行動不會發出聲音,但是這個神術buff本身就是一個非常顯眼的標識。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他應該正帶著浩浩蕩蕩的灰燼之徒朝這裡趕來。
羅蘭一邊隨意的跟眾人扯著一些豆知識,在袍子裡掩藏的左手四指以極為微弱的頻率有規則的抖動著。
這是一種非常高端的施法技巧,一般出現在詭術師和詭刀巫師手裡出現,用於在被監視的談話中以極其微弱的波動施法,達到出乎意料的惑控或是暗殺的效果。詭術師是羅蘭寫的第一個大型攻略,好在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忘記。
這畢竟是法系職業的施法技巧,不能生搬硬套到神術上面。不過神術和巫術在前期的差異並不算大。法系就好像是十二進位的運算,而神術是十六進位的。可是它們兩個在十以前的部分卻是相同的。
這個巫術系的施法技巧至多只能用在二環神術上,以四倍施法時間為代價,可以無聲無動作無波動的施展一個神術。缺憾之處在於這個技巧並不能消泯神術或是巫術成功後的靈光,但正巧在無光之痕里包括靈光在內的任何照明手段都是無效的,而唯一能僅用感知就察覺到羅蘭在施術的克洛德神父,此刻卻因為羅蘭的隊形安排在最後面,因為太遠根本無法察覺。
羅蘭大費周章也要施展的神術,就是他目前唯一擁有的纏繞術。
在一行人經過某顆翼樹的同時,羅蘭的左手不著痕跡的碰觸了一下翼樹的表面。
隨後以這顆樹為圓環上的一點,羅蘭不知不覺的帶領著眾人繞起了圈子。
在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參照物的環境內,眾人對自己正在不停地繞圈子這件事幾乎一點察覺都沒有。唯一隱隱察覺到似乎沒有走直線的克勞德神父在聯想到羅蘭剛剛說的「在無光之痕里儘量不要呆在原地不動」便釋懷了。
反正只是避開掠影翼龍才進來的。等它回來就可以離開了。
在見到羅蘭以巧妙的方式避開了好幾隻強大的掠影生物之後,他便對羅蘭的信心大漲。
說起來,在消音結界內部聽不到外界傳來的聲音,視野更是只有身前的一點,怎樣才能確認掠影翼龍回來了呢?
雖然對這件事感到疑惑,不過克洛德認為,不妨先聽聽羅蘭的看法。如果他拿不出主意,自己也隨時可以帶著克勞迪婭逃走——這一點他還是不急的。
因此就連克洛德神父也稍微放鬆了警惕。
在第三次經過自己施法過的位置時,羅蘭的腳踝悄無聲息地被一根長長的藤蔓纏住。
時間差不多了——
在羅蘭他們再次走了半個圓,到達離那個點最遠位置的時候,羅蘭盤算著灰燼之徒們的腳程也差不多要到了,羅蘭心中一動,從那刻翼樹上纏繞的藤蔓猛地繃緊,一股巨力便從羅蘭腳上傳來。
裝作措不及待的驚呼一聲,在隊伍最前面的羅蘭便拽到了右側的叢林之中。
克洛德神父和克魯維恩第一時間意識到羅蘭出了事。可瑪肯之前說過,無光之痕里不可能有人,幾人下意識的以為是羅蘭踩中了什麼陷阱,或是被什麼有著遠程捕獲能力的怪物掠走了。
出於對臨時同伴的關心和對引路者的重視,眾人立刻展開了對羅蘭的搜尋。但在這個特殊的環境下,他們不敢與同伴分開,只能招呼著全員同時朝羅蘭突然消失的地方前進搜索。
被安若思的速度拖累,困於隊形的瑪肯連自己一半的速度都發揮不出來。倒是克勞迪婭反應過來,讓克洛德給眾人施展了群體加速的神術。
可在神術施展以後,在隊伍最前面的瑪肯和克魯維恩還沒衝出去幾步,就猛然止住了自己的步伐。身後的人雖然看不清最前頭發生了什麼,但瑪肯和克魯維恩猛然停下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
「你們兩個退後,自己小心。」
蒼老的聲音在安若思和克勞迪婭身後響起。一隻枯瘦卻有力的大手輕輕伏在貴族小姐的肩膀上,示意她往後避一避。察覺到空氣中危險氣息的老人板著臉沉默的提著自己的手杖來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看清面前的攔路者的樣子之後,老神父的瞳孔瞬間縮小!
那並非是驚恐,而是憤怒——
大約兩三人的樣子,因為視野的局限,不能確定在身後有沒有其他人存在。最讓老神父關注的是那個光頭的刀疤臉。他著一身深紅色的長袍,上面以漆黑色的魔紋勾勒出充滿瘋狂和憎恨的詩句。
那個詩句克洛德很熟悉。
「神既已拋棄我身,我便以青銅長劍如擊破瓦罐般擊毀神像,惟願牧羊者被狼咬死,吞咽入腹……」
年邁的護教者低聲念著敵人長袍上面以神語寫的瀆神詩句的開頭部分,一直眯著的眼慢慢睜開,如孩童般清澈的碧藍瞳孔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哦?克洛德主教?好久不見,老頭子還沒死啊。」
一臉凶神惡煞的領頭男子嘴角裂開,露出如同鯊魚般的牙齒:「我就想問您一句:希維爾那婊.子日來可好?」
「不許侮辱我神!棄神者!」
克洛德厲聲叱喝著,手杖末端一尺多長的劍刃猛然彈出,幾道神術加持完畢,老人身上氣勢猛然一漲再漲,連帶著瑪肯和克魯維恩都被加持了許多增益。
他最後看了一眼紅袍棄神者身後鋼鞭上明顯剛沾染的鮮血,滿懷著莫大的怒火和對羅蘭的愧疚,如猛虎下山一般提著劍杖著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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