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離京：爺孫夜談

  三月的春風輕撫，微微有些涼意。

  門口的帘子在微風之中輕輕的搖曳，迴廊兩邊昏暗的油燈，偶爾也會隨著風不時跳動幾下！！

  

  燭火之下，朱元璋坐在書桌後面，憑藉著微弱的燈火，還在看著眼前的奏章。

  「你明日不是要離京嗎？」

  「發生了何事？」

  看著奏章的老朱，頭也懶得抬問道。

  聽到問話，朱允熥笑了笑，緩緩的來到其近前，緩緩的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老朱的身邊，笑著道：

  「正因明天孫兒就要出京了！！」

  「今天特地前來孝順孝順皇爺爺您，孫兒親手給您準備了一些吃食！！」

  「想與皇爺爺一起小酌幾杯！！」

  此話一出。

  朱元璋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緩緩的抬起頭，道：

  「哈哈.....」

  「難得你個臭小子有心了！！」

  說著，他伸手拿過桌上的食盒打開，看著裡面的菜色嗅了嗅：

  「不錯！不錯啊！！」

  「咱真的沒有想到你個臭小子居然還能夠做出這麼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來。」

  「特娘的，既然會做菜。」

  「這麼多年了，勞資這還是第一次吃到你做的菜餚！！」

  「你個臭小子藏的可真夠深的啊！」

  「怎麼的怕勞資整天叫你做菜吃嗎？」

  朱允熥笑了笑：

  「都是一些奇淫巧計罷了！！」

  「孫兒沒啥好值得炫耀的，就宮中的人，做飯比孫兒厲害的人不知幾何！！」

  之後，他乖巧的站在一旁，將食盒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擺放在桌面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酒杯和酒，給老朱斟酒。

  「嘶.....」

  老朱端起斟滿的酒杯一飲而盡，爽朗的大笑道：

  「好好好！！」

  「這就夠味，夠勁！！」

  說著，他一把奪過了朱允熥手中的酒壺，自顧自的給自己的斟滿，端起酒杯朗聲道：

  「臭小子，來干一杯！！」

  朱允熥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與之碰了碰酒杯，道：

  「皇爺爺，孫兒敬您！！」

  就過三巡之後。

  老朱夾了一口美食放進嘴裡，半眯著雙眸，右手輕輕的敲擊著桌面：

  「大孫啊！」

  「你告訴咱，今天你為何要請命去登州？」

  「我想聽真話，而不是假大空！！」

  聞言，朱允熥沉吟了片刻，應道：

  「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行千里路不如閱人無數，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

  「紙上得來的東西終究不如實踐學到的多！！」

  「孫兒這些年深處深宮之中，也就去年就番的時候才有機會出去走走，去見見世面！！」

  「雖然這段時間裡面經歷了不少的事情，也看到了不少的人情冷暖，世間險惡！！」

  「但這點東西和見識，對比起孫兒如今的地位，以及身上的膽子來說還遠遠不夠！！」

  「不僅僅如此，邊塞九位王叔們，都是身經百戰，軍事指揮有著獨到見解和理念！！」

  「孫兒也想借著此番九位王叔們都聚攏在一起，想要好生的學習觀摩一番，增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

  說到此處，朱允熥頓了頓，端起酒杯輕輕的碰了碰老朱的酒杯，一飲而盡道：

  「這天下是皇爺爺您一刀一槍，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

  「孫兒承蒙您的蒙蔭，撿了便利！！」

  「但您既然相信孫兒，委以孫兒重任，孫兒定當不能夠讓您失望！！」

  「世人都說天命，都說天命所歸！！」

  「在孫兒看來純粹就是扯淡！！」

  「這麼些年孫兒飽覽歷朝史記，得出來一個結論，只有手裡的刀子和自身的實力才是真正的天命！！」

  「刀劍之中出政權！！」

  「沒有實力，沒有刀與劍，人同羔羊一般無二！！」

  「在孫兒看來，治國才能固然可貴，但也不能忘了初衷，忘了皇爺爺您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

  「作為上位者，該有的軍事指揮才能，必不可少！！」

  「如此，也不用兩眼一抹黑，任由別人忽悠拿捏！！」

  「軍權實力，方能夠更加的穩固。」

  「有了軍權，咱們大明的江山也將更加的穩固！！」

  聽聞這話，朱元璋止不住的點了點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這話說的不錯！！」

  「刀劍之中出政權！！」

  「對待這個問題上面，你比你父親看的都要更加的清楚明白。」

  「至理名言啊！！」

  「你能夠這麼想，有這樣的見解，咱很高興，很欣慰！！」

  「哈哈.....咱們大明後繼有人了咯！！」

  說著，老朱沉吟了片刻，道：

  「你的諸位王叔，都是跟著我一步步走來的。」

  「他們的軍事實力，集百家之長，也經歷過不少的實戰，都有了自己的獨到見解！！」

  「你確實可以借著此次的機會，好好的學習一番！！」

  「哎....」老朱一聲長嘆：「終究是我之前給發現得太晚，沒有給到你足夠的磨礪時間！！」

  「如若不然的話，你.....」

  「皇爺爺...」朱允熥擺了擺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

  「人各有命！！」

  「孫兒其實比許多人幸運了不知道多少！！」

  「其實這些年以來，雖然不曾真的實踐過，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給了孫兒沉下心來看書學習的機會。」

  「心中有油墨水，懂道理實踐起來更加的得心應手！！」

  「所以孫兒並不後悔，也不怨這些年沉寂的歲月！！」

  「好好好....好孩子！！」朱元璋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對！！」

  「這話咱愛聽！！」

  「人能夠沉下心來，難能可貴啊！！」

  「世間上，少有人能夠悟透這番道理！」

  「卻總是感慨，抱怨命運不公！！」

  「反而忘了，沒有沉下心來學習，就算給了機會也難以抓住！！」

  聞言。

  朱允熥笑了笑，微微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就如同他能夠得到這個位子一般，如果不是因為自身的能力，不是有著常人的閱歷和本事。

  饒是這個味位子本來屬於他，依舊會與之擦肩而過。

  隨後，朱元璋沉吟了片刻，有道：

  「那你個臭小子，到了登州之後，一點要好好的看，好好的學！」

  「關於戰事的問題，一定要多聽聽你那些個叔叔們的意見，多看看他們怎麼做！」

  「他們雖然很多事情不讓人省心，但一個個的軍事才能，還是值得肯定的。」

  「別在他們面前擺架子！！」

  「明白嗎？」

  「孫兒明白！！」朱允熥微笑著應道。

  「唔....」老朱滿臉笑意，伸手輕輕的摸了摸眼前少年的腦袋，和藹可親的道：

  「等著件事情處理好了之後。」

  「你再回到應天府，你也加緊把你的婚事給辦咯。」

  「年歲也不小了，要是快些的話，我這個老頭子沒準還能夠抱上大重孫呢！！」

  「要是再不快點，沒準勞資什麼時候就入土了！！」

  「嘿嘿....」朱允熥尷尬的笑了笑，應道：

  「一切全憑皇爺爺做主就好了！！」

  「孫兒都聽皇爺爺您的！！」

  「大重孫的問題，皇爺爺您一定能夠抱得上！」

  老朱笑著擺了擺手，看了看外面的夜色，伸手拿起邊上的酒壺，給自己斟滿，舉著酒杯：

  「行了！」

  「時候也不早了！」

  「咱們爺倆干一個！」

  「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明天就要離京了，路途遙遠好生休息休息！！」

  說著，他將手中斟滿酒的酒杯，輕輕的碰了碰朱允熥端在手中的被子，仰頭一飲而盡！！

  朱允熥也沒有矯情，亦是幹了杯中的酒，起身無比恭敬道：

  「皇爺爺您在應天府也保重身體，別熬夜太晚了！」

  「孫兒先行告退！」

  說罷！

  他轉身離開了大殿之中，在護衛的擁護下，消失在夜色里！

  ……

  次日。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台縫隙中照射進來，朱允熥從床上爬了起來。

  在奴婢們的服侍之下，梳洗之後，穿好衣服，收拾好一切。

  府邸門前，不知何時，兩側已然列隊站著一群身著戰甲的將士和穿著一身飛魚服的錦衣衛，猶如長龍一般恭恭敬敬的等候著。

  眾人見到朱允熥一身勁裝出來，身形徒然一肅，猶如雷響般的聲音響起：

  「臣等參見殿下！！」

  「無須多禮！！」朱允熥大步流星走了過來，一身披風不是搖動，大喝一聲道：

  「上馬！！」

  嘩啦！嘩啦！！

  頃刻之間，等候在此處的將士們翻身上馬，身上的鎧甲發出震耳欲聾的摩擦之聲徹響開來。

  隨後，朱允熥縱馬來到了隊列的最前方！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離開！

  城門之外，朱允熥勒馬駐足，回頭望向那仁立在後方的斑駁充滿歲月氣息的城牆！

  金燦燦的朝陽映照在上面，顯得格外的肅然，莊重！

  就再這時。

  斑駁的城牆牆垛處，老朱的身影出現在上面。

  兩人隔空相望。

  老朱一臉笑意的衝著他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

  看著站在城牆上面的老人，朱允熥微微一愣，也是笑了起來，眼神無比堅定的沖其揮了揮手，點了點頭示意。

  短暫的停留之後，朱允熥毅然轉身，揮了揮手中的韁繩：

  「駕！！」

  帶領著將士們，浩浩蕩蕩的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