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困境

  電是現代文明標誌。

  

  隨著電力網絡覆蓋，城鎮逐漸淘汰了沼氣設備，這是一個歷史的必然趨勢。

  畢竟和沼氣發電相比，從電力網絡中使用電力更加方便、快捷，並且安全許多。

  況且現在已經是1982年的冬天。

  距離記憶中實現鄉鄉通電這個宏偉目標，也僅有不到五年的時間了。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沼氣設備的市場會進一步的壓縮。

  從這方面來看，沼氣設備的市場確實是涼了。

  只不過曹衛東心中還是存著疑問。

  因為振華能源廠的主營項目有兩個。

  一是沼氣設備。

  二是石油能源。

  就算沼氣設備出貨量驟減，但是憑藉振華能源廠有的石油能源和幾個加油站，也不該倒閉啊。

  畢竟國產汽車製作業的蓬勃發展，也帶動了石油供應，靠石油能源養活一廠職工也是綽綽有餘的。

  心中這麼想著，曹衛東就開始旁敲側擊的打聽了起來。

  可惜公安同志對這些事情也是知之甚少的。

  曹衛東有些失望。

  只是這時，公安同志提供了一個還算有用的信息。

  「振華能源廠好像有些歷史問題沒有解決，不少工人都在那邊聚著，而且工廠旁邊還有振華能源廠的生活區，你可以過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你的朋友。」

  曹衛東喜道。

  「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距離這裡不遠，你要是步行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我給你指路。」

  公安同志熱情的為曹衛東指路。

  曹衛東仔細記下。

  謝過之後，他重新發動汽車，按照公安同志所指的方向駛去。

  步行二十分鐘，開車也就十分鐘。

  駛過兩個街道，他已經隱隱可以看到那座佇立在城區的荒廢工廠。

  不多時，曹衛東來到工廠前。

  一道單薄的、且多處坍塌的圍牆，就是這座工廠與周圍居民區的界限。

  透過圍牆的缺口向內看去，可以看到荒蕪的廣場、雜亂生長的野草，以及落滿灰塵的大型機械。

  曹衛東一眼認出，這些機械設備就是用來生產沼氣池和沼氣發電機組件的。

  不管曾經這些機械有多重要，現在，它們也只是一堆廢銅爛鐵而已。

  「物是人非啊。」

  曹衛東心裡生出一股嘆息。

  工廠周圍是一片荒地，汽車無法開上去。

  曹衛東停好車，沿著工廠圍牆向工廠大門走去。

  他打算找人打聽下，振華能源廠生活區的位置。

  剛向前走出一段距離，遠遠就聽到一陣喧鬧的聲音。

  曹衛東下意識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難道這些人就是振華能源廠曾經的職工？

  他走過去，混在人群中，聽著他們的交談。

  才聽了幾句，他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些都是振華能源廠的工人。

  不過此時的振華能源廠已經倒閉，廠領導們也調換了工作崗位，因此這些下崗職工提議，想要變賣掉工廠中的生產設備，用來抵帳。

  只不過振華能源廠終究還是有些領導幹部沒走。

  他們站在工廠前面，用身體阻擋著過激的職工。

  就算圍牆上有缺口，但想要搬運大型設備，也需要走大門的。

  有人大聲呼籲著。

  「同志們，大家都冷靜一下，我們遇到的困難是暫時的，問題會解決的。」

  可回應他的是一陣更加激烈的聲浪。

  「工廠都倒閉了，你拿什麼解決問題？」

  「張廠長，我們尊敬您，但您解決不了問題，讓開吧。」

  「就是，您都已經退休了，還來摻和什麼，讓姓李的出來，本來大家好好的，有這下場都是他作出來的。」

  「李廠長早就調走了，聽說調去附近縣城的五金廠當廠長了，真是晦氣，這種人就應該......」

  「.......」

  曹衛東皺了皺眉。

  目光順著人群的縫隙向內看，忽然愣住了。

  幾道熟悉的身影擋在工廠大門口。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

  「張文成、丁秋楠.......」

  曹衛東默默念出來他們的名字。

  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

  歲月沒有在丁秋楠身上留下痕跡，這個四十一歲的女人，還保持著三十歲左右的容貌。

  和丁秋楠相比，張文成就顯得老了很多，兩鬢花白，眉宇間也滿是皺紋，雖然才四十幾歲，但看上去就像五六十歲一樣。

  在他們身後，是一些熟悉的身影。

  曹衛東已經叫不出來他們的名字，但卻知道，這些都是他當年提拔起來的幹部。

  站在所有職工前面，張文成一步也不退讓。

  「同志們，我知道你們的訴求，我會去跟領導們交涉的，你們相信我。」

  丁秋楠也跟著附和道。

  「大家先回去吧，會有解決辦法的，請給我們時間。」

  「老廠長、丁院長，你們走吧，這事跟你們無關，你們也管不了。」

  大家吵吵嚷嚷著，場面格外混亂。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個聲音。

  「公安來啦，大家都散了，散了。」

  「快點，趕緊走！」

  「散了！散了！」

  這話像是具有神秘的魔力。

  不少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立刻就散了。

  如同一張多米諾骨牌被推倒，一些意志不太堅定的職工們也跟著向外走。

  他們害怕惹上麻煩。

  當然，也有好些人站在原地沒有動。

  咱們可是正兒八經來找廠領導解決問題的，為什麼要散？

  可眼見越來越多的人職工離開，這些人中也開始陸續有人心虛，跟著向外跑去。

  當然，還是有些職工不甘心就這麼走的。

  可勢頭散了，剩下的這幾個人也難以成事，三言兩語間就被張文成等人給打發走了。

  畢竟張文成是上一任老廠長，丁秋楠也是衛生院院長，他們在普通職工心中，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就算心中有怨氣，也要買老領導幾分面子。

  擋在人群最前面的張文成和丁秋楠相互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僥倖。

  「幸好公安同志來了，要不然這次真麻煩了。」

  「是啊，都是些好小伙，咱們這好好的廠子，可惜啊.......」

  兩人嘆息著。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身邊響起。

  「可惜什麼，跟我來說說。」

  他們抬頭一看，頓時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