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封建之權

  前往長安的馳道上，一隊人馬正在快速前行。

  隊伍中央是一輛頗為華麗的四輪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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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中年男子正在車內談論著最近的消息。

  「丞相竟然欲再次大行封建！」

  說話之人乃是奉命從東海郡前往長安的東海郡太守李毅。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感嘆連連。

  與他同車之人則是琅琊太守郭德。

  「如今西域大勝，再次大行封建也是應有之意！」

  郭德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窗外，也不知道他心中的真實想法到底如何。

  這郭德出生與李毅卻是不同，他乃是賢良文學出生與李毅這等軍漢平日裡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這一次兩人會同乘一車，完全是李毅死皮賴臉硬靠上來的。

  李毅看著郭德嘿嘿一笑，「郭太守就沒有想過被封建的一日？」

  郭德聞言心中一動：「這李毅勉強也算是丞相的嫡系，莫非他提前得到了消息！」

  郭德自然也眼饞被封建之人，但大漢的傳統是無軍功不得封侯。

  雖然孝武皇帝之時打破了這個慣例，不過也只是被拜相才能享受這一待遇。

  自己雖然武藝也不弱，騎馬砍殺也不輸於旁人，但畢竟是賢良文學出身。

  眾所周知，丞相從起家之時起就與賢良文學不合。

  賢良文學與關東豪強勾結甚至刺殺過丞相多次。

  正是因為如此，郭德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被封建一方。

  他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儘量以淡然的語氣道，「某不過一賢良文學出身，如何能封建一方！」

  李毅一眼就看穿了郭德的偽裝，不過卻沒有揭穿他。

  「郭公過謙了，誰不知丞相一向不拘一格降人才……那杜公不也是賢良文學出身嗎！」

  「還有那鄭吉、馮奉世也是賢良文學出身，如今不也是封建一方……」

  「彼等可以封建一方，郭公又有何不能……」

  「某曾經聽聞，郭公年輕時可是曾經求學於杜公……不知此事可當真？」

  郭德聞言心中已然是一片火熱。

  他矜持的點了點頭道：「某年輕時曾於杜公門下求學三載……杜公確實是某之師……」

  李毅聞言面露微笑道：「郭公既然是杜公之徒，又何必擔心不能封建一方！」

  郭德此時心中已然明了，他鄭重向李毅一拜。

  「還請明公指點迷津！」

  李毅哈哈一笑道：「郭公以為丞相為何詔天下諸郡國太守回京？」

  郭德若有所思道：「某曾經聽聞，丞相欲以車騎將軍為大司馬大將軍……不知此事可是當真！」

  李毅微微一笑，「郭公既然知道此事，想來應該知道該如何做了！」

  郭德聞言沒有再說話，而是再次向李毅一拜。

  李毅這一次並沒有回拜而是坦然接受。

  郭德出言道：「某若是有封建之日，必報公之大恩……」

  此時天下各地相似的一幕在多處地方皆有發生。

  本始十五年正旦大朝，劉賀與張越在未央宮正殿正式召見天下諸郡國主官。

  朝會上得到指點的郭德首先向皇帝進言拜車騎將軍張煥為大司馬大將軍。

  「陛下，車騎將軍張煥有大功於國……」

  「《司馬法》曰『軍賞不逾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故宜表其功……臣請拜車騎將軍筑紫侯煥為大司馬大將軍……」

  郭德之言並沒有引起眾人的震動，經過千牛衛和秀衣使者的運作，張越之心已然是眾所周知。

  他出言之後，又有十多人起身進言當拜車騎將軍煥為大司馬大將軍。

  劉賀對此早有準備，聞言自然是從善如流。

  他當即開口道：「眾卿所言甚是，車騎將軍筑紫侯煥統大漢之兵萬里遠征……破貴霜，復身毒不大賞無以籌其功……」

  最後劉賀表示不但應該拜張煥為大司馬大將軍，其亦當益封。

  劉賀言罷，滿朝文武皆曰「大善！」

  不過張越與張煥兩人卻反而在心中起了警惕之心。

  大漢如今已經享國百六十年，面對張氏專權不可能沒有反對之人。

  父子倆對視一眼後，張煥起身向皇帝拜道：

  「陛下，身毒貴霜之役非煥一人之功……臣已將有功之人名冊……還望陛下查之……」

  張煥言罷，張越立即起身道：

  「陛下，如今大漢新獲之地頗多……新獲之地遠離大漢……臣請再行封建！」

  劉賀聞言卻是遲疑了片刻。此時他心中實際上並不太願意再大行封建。

  劉賀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若是再行封建，張氏的支持者行列必然再次擴大。

  這對劉氏是非常不利的，雖然張越多次表示並無取劉氏而代之的打算。

  但這樣的事，又豈能依靠幾句承諾就能放心。

  在劉賀看來就算張越自己沒有取劉氏而代之之心，但難保張煥沒有這樣的想法。

  就算張煥同樣繼續保留劉氏皇帝之位，但皇權如此長期旁落劉賀也是不願意的。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雖然張越已經提前與他溝通過，他還是遲疑了。

  不過劉賀並沒有遲疑太久，他明白此時大漢已經不是孝武皇帝時的大漢……

  劉賀最終還是按照張越的意志頒布的詔命。

  「自古帝王之興，曷嘗不建輔弼之臣所與共成天功者乎！

  漢興自秦二世元年之秋，楚陳之歲，太祖高皇帝……」

  「文景之際，天下已平……」

  「孝武初立之時……匈奴寇邊，竟至於甘泉，閩越擅伐，二夷交侵。

  遂出師北討強胡，南誅勁越，將卒以次封矣………後世承平，頗有勞臣。」

  「及至朕繼位，有丞相大司馬大將軍越兼文武，弔民伐罪，信威北夷，五單于慕義，稽首稱藩。

  又逢貴霜安息暴亂，遂遣師西出，封建屏藩，守之四夷。

  昔《書》稱『蠻夷帥服』，《詩》雲『徐方既倈』，今民安其業，天下小康，亦當論今代群臣肱股之功……」

  眾臣聽到這裡呼吸都開始變的急促起來。

  「這一次又是那些人將被封建呢！」

  人人都在心中期盼自己入此番封建的名單。

  但劉賀最終並沒有在詔書中公布此番封建的名單，反而把封建諸侯的權力交給了剛剛被拜為大司馬大將軍的張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