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風雲

  「我只是問你一些事情，買一些消息，你們金針門不是就做這個生意的嗎？」

  左道奇的話語，讓許雲面上瞬間浮現一抹驚色，他有些吃不准眼前之人的身份，他是個消息掮客，活躍在月牙島一帶，被人稱之為許半仙。

  因為他知道太多人不知道的消息。

  但卻從未有人一開口便道出他的真實身份，金針門的存在，一直都很隱蔽，哪怕是常年活躍在海上的諸多修士，對於這樣的一個宗門也是一知半解。

  「前輩請說。」許雲的態度變得恭敬起來，能夠一言道出他的身份，這生意，他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如今在這亂魔島活躍的，除了妖族，還有一個名叫地獄的勢力，這個勢力是什麼來頭？」

  許雲一愣，隨即面上浮現一抹難色。

  「前輩既然知道晚輩的身份，那應該知道我金針門的規矩…」

  左道奇當然不知道金針門的規矩，但想來這種做生意的，自然是要收錢的。

  他隨手取出兩顆從古恐殿駐地拿到的上品靈石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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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雲見此，也不再遲疑，當即開口說道。

  「能夠知道地獄，想來前輩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在這個勢力剛一入亂魔海的時候，我等便注意到了，根據我門中強者的多方打探，這個地獄，疑似與三百年前趙王有關。」

  趙王？

  左道奇神情微動。

  趙王，趙玄風，昔日舊臨覆滅，趙王是罪魁禍首，之後其與大晉太祖姬無極爭奪天下之主的位子，趙王落敗，似乎被姬無極派人趕盡殺絕。

  左道奇讀過很多書，尤其是在知道姬無極還活著的消息之後，他花時間讀了很多關於這位大晉太祖的記載。

  嗯~

  若是用一種有些奇怪的比喻的話，這位大晉太祖，更像是前世開創漢朝的漢高祖劉邦，而趙王，毫無疑問便是項羽。

  趙王之勇猛，堪稱千古無二，青史有載，此人在真人境時，逆伐陽神而勝之，使得大臨士氣大落。

  彼時殺生老魔在舊臨掀起廣寒山之戰，使得舊臨京都城中精銳死傷殆盡，舊臨耗費大力氣，終於在次年誅殺生老魔，但京都城中的精銳並非一年一夕可建，隨即趙玄風第一個出手反臨，其於湖州城外，大軍壓境，京都空虛無兵可用，陽神強者苦難道人親自出手，被趙玄風所戰。

  趙王之勇冠三軍，讓世間徹底震驚。

  其勇其狂，從其在大軍壓境之際，敢入苦難道人小洞天中，並戰而勝之，可見一斑。

  此刻竟然再度聽到了趙王的消息。

  姜離煙面上也浮現幾分難色，若沒有趙玄風，舊臨沒有那麼容易被滅，軍隊終究只是軍隊罷了，廣寒山之戰對舊臨造成的破壞雖然嚴重，但絕對沒有苦難道人在萬千矚目之下被趙玄風逆伐殺之而讓人震驚。

  如果說殺生老魔之後，舊臨氣數將近，那麼趙玄風那一戰，便是徹底告訴世人，天命早已不再臨！

  「你的意思是…趙玄風沒有死？「

  許雲面上露出苦笑，「前輩說笑了，以趙王之勇，哪裡是我等能夠知道的，能夠知曉地獄與昔日趙王有關，已經是我金針門知道的所有消息了。我金針門，畢竟只是個以販賣消息為生的小宗門罷了。」

  左道奇眯了眯眼睛，他並沒有感覺到許雲在說謊，若是如此的話。

  金針門應該是不知道血卵的消息的…

  隨即他再度開口，卻是沒有再問關於地獄的事情，「前幾日有人大鬧古恐殿，古恐殿那邊是何反應？」

  「當然是暴怒，畢竟古恐殿殿主古魂幾近身死，其神魂被搜魂，又被人種下天魔之種，若非他的師尊乃是陽神，為其留下一縷命魂，其早已身死道消，除此之外，古恐殿陣亡兩尊真人，失蹤一位，足以讓古恐殿傷筋動骨，他們又怎會不怒。」

  「昨日古恐殿那邊傳出消息，凡持左道奇頭顱入亂魔海者，為古恐殿座上賓，拜長老之位，可讓古恐殿做一件事情，哪怕涉及陽神真君！」

  左道奇面上浮現一抹笑意，與姜離煙對視一眼，「這古恐殿還真是捨得下血本。」

  許雲駭然抬頭，「你…你是…你是那大晉的左爵爺？！」

  左道奇反問，「我不像嗎？」

  知曉了眼前人的身份，許雲愈發恭敬，「自然像，只是…晚輩沒想到左爵爺如此年輕。」

  「行了，你就別裝了，想來你見我的時候，便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左道奇點破許雲的偽裝。

  許雲露出訕訕之笑。

  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的確，在第一眼見到左道奇的時候，他便認出來了，只是他不敢點破，畢竟萬一左道奇此刻被古恐殿追殺，萬一殺人滅口，金針門也不會為了自己去得罪一位能夠在古恐殿鬧事的陰神，且這尊陰神的背景，很雄厚。

  現在看來，左道奇對自己，應該是沒有殺意的。

  「前輩可是還有事需要晚輩效勞？」

  「你金針門消息靈通，四海流傳，你要是放出消息，古恐殿的人是否會相信？」

  許雲沉默，他知道了左道奇的目的。

  他想讓自己放假消息。

  「前輩…我金針門能夠在四海存在數百年，靠的就是誠信與客戶的信任，要是…放出假消息…前輩還是殺了我吧。」

  左道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即卻是露出一抹笑容。

  「你們金針門，倒是有做生意的本質，放心，本爵爺不會殺你，也不是讓你放出假消息。」

  「你出去後，可以給古恐殿那邊賣出消息，本爵爺有意出海回京。」

  「這條消息，可是真的，畢竟本爵爺真的有意回去了。」

  左道奇一邊說著，一邊眼神異樣的看向許雲。

  許雲沉吟片刻，抬起腦袋，「左爵爺說的若是真的，這條消息，我金針門可以賣出去，只是左爵爺真的要離開亂魔海了嗎？」

  左道奇神秘一笑，「本爵爺又不是死人，你就說在月牙島見到了本爵爺，那時候我有意返京，難不成本爵爺有事沒有回京，還要怪你金針門不成？」

  許雲最終答應了下來。

  等到許雲帶著報酬離去，姜離煙有些詫異的看著左道奇。

  「你在搞什麼算計?金針門的人真會按你說的做？」

  左道奇輕笑一聲，「哪有什麼算計，不過是看古恐殿追查我太過辛苦，給他們一點念頭罷了。」

  「若是古恐殿沒有人在外面追查我，咱們想要進入那血卵中的秘境，可沒那麼容易。」

  姜離煙點點頭，卻是反應過來。

  「你知道血卵的地方？」

  左道奇搖頭，「當然不知道，不過有人知道。」

  他說的是姬靈祁，也是時候去見一見這位綏王爺了。

  ……

  遠在萬萬里之外的京都城中。

  此刻風雲變幻。

  天香閣中。

  心悅拿著一顆似是海螺一般的東西，聽著裡面傳來的聲音，面上帶著幾分譏諷與悲痛。

  「父王啊，女兒我都成為了質子，算算日子，在這大晉京都城已經待了十餘年了，沒想到你竟然不管不問，沒有一點消息，給我傳來消息的，竟然是玉象妖族。」

  她帶著濃濃的不甘。

  十餘年前，在白狐一族中，她天資驚人，小小年紀便被白狐妖王奉為掌上明珠，河谷之戰前更是被封為公主。

  妖族可不是人族，女子自然有成為妖王的資格。

  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好像這都是白狐妖王的算計。

  他早就算到，河谷之戰會大敗，而負責河谷戰事的白狐一族會為此付出代價。

  「你就是這樣疼愛女兒的嗎？」

  心悅一掌捏碎了手中的海螺，隨即一道流光閃過，面上的眼淚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宜嗔宜喜的面容，楚楚動人，若西子抱胸，其人如花。

  「既然父王你不想讓我做妖，這妖族我待得有什麼意義。」

  至於玉象一族的傳音…

  她低頭輕輕在肚子上撫摸而過，「他們都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

  「讓我去害你的父親…」

  顯然，在玉象一族的傳音與左道奇面前，心悅做出了選擇。

  一個名義上的未婚夫，她甚至沒有見過面，又怎麼會心動。

  換做數年前，沒有遇到左道奇的時候，或許她會如玉象一族預想中那般迫不及待吧？

  「天仙閣這幾日先關了吧。」

  她下達了命令。

  ……

  含元殿中昌邑眼眶紅腫，傷心之意畢現，站在正明皇帝身前，一臉委屈的說道。

  「皇兄一定要為我做主啊，那左道奇…竟然去救別的女人，拋棄了皇妹。」

  正明皇帝一臉頭疼，雖然京都城中的消息尚未傳開，但很多地方都已經傳出消息。

  左道奇與極陰冥蛇勾結，在數年前奇人府一事中，左道奇就是內鬼，所以極陰冥蛇才能那般輕而易舉的吞噬奇人府中的靈物，從斬妖府澹臺震手中逃跑。

  其人背信棄義，卑鄙小人，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與他情深意重的昌邑公主。

  一宗宗一件件，已經傳入了京都城中。

  雖然京都城中似乎有股勢力，在說左道奇行事，只是受到了極陰冥蛇的蠱惑，但正明皇帝卻是也為此感到頭疼無比。

  「那皇妹覺得，朕該如何處理左道奇呢？」

  昌邑猛然抬起腦袋，小心翼翼的瞧了正明皇帝一眼，聲音小小的說道，「讓他趕緊回京，然後…打他一頓？打一頓太輕了，罰他三年不許走出爵府！」

  正明皇帝卻是反應過來，這昌邑哪裡是來找自己做主，分明是擔心那些消息影響了左道奇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來為他求情來了。

  「這…不太好吧？左卿在南境那邊有大功，其組建的盪魔軍斬殺不知多少魔頭，鎮海侯前些天呈上來的摺子，可是對左卿推崇至極啊。」

  昌邑心中一喜，知道正明皇帝心中似乎對左道奇沒有惡感。

  與極陰冥蛇勾結，並不影響皇帝的信任。

  於是她也露出猶豫之色，「那就…封他為侯，然後禁足！」

  姬靈雋白了昌邑一眼，隨即說道，「行了，此事朕自有打算，你先回去吧。」

  昌邑走後，姬靈雋面上頓時換了一張面孔。

  左道奇與極陰冥蛇勾結，他並不在乎，畢竟這袞袞諸公，又有誰背後沒有勢力的支撐？

  若是拋棄極陰冥蛇的凶名，其不就是一尊陽神而已嗎？

  但有了這樣的名聲，等到左道奇回來，一定會被朝中官員抵制，甚至於現在都不用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宗人府那邊自然而然就會對左道奇產生敵意，昔日被先帝委派追殺極陰冥蛇的斬妖府，對左道奇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這樣的人，若是沒有徹底反叛朝廷的念頭，那麼在朝中只能仰仗自己，其背後的極陰冥蛇，自然也能為自己所用。

  身為帝王，需要的是掌控一切，而掌控一切，說到底其實是一種平衡，帝王制衡之術！

  他並不在意力量的邪惡與否，更重要的是平衡。

  所以在如今朝廷上下都對左道奇與極陰冥蛇勾結之事而不斷彈劾的時候，他穩坐釣魚台，一言不發。

  「皇祖，左道奇如今已經是陰神了，他還能與昌邑生下孩子嗎？我聽聞，真人誕子，沒有那般簡單…」

  「放心，天命在晉，我大晉皇族雖然因為那趙王趙玄風的詛咒而修為平平，但這種詛咒同時也加強了你們的生育能力，等到左道奇回來，你以他在南境那邊所做之事要求他與昌邑成親，等到明年，差不多就該誕下子嗣。

  有著皇家之血的子嗣，又有左道奇的修行天賦，足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修行天賦。」

  姬靈雋面上熱切之色浮現，自踏入修行之路以來，他只能仰仗皇祖的助力才能在修行上有所建樹，但想要成為真正的強者，皇祖的助力…不夠！

  而以同樣有皇家之血的子嗣為鼎爐，能夠嫁接其天賦，便是他所行之路。

  原本他的目標是姬靈舒，只是…

  想到那日皇祖打算以姬靈舒為鼎爐幫助自己時，其忽然莫名的消失了，直到幾日後皇祖回歸，原本厚重的青霧變得稀薄許多，也讓自己打消對姬靈舒的念頭。

  只因為…自己這位皇妹，身後站著太皇山老祖，一尊…半隻腳踏入至仙之境的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