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澄州，故人

  「都排好隊，一個個進！」

  「後面的人注意，帶了牲口的都把糞兜帶好，進城的路還長，別把路弄髒咯！」

  「小攤小販，不得趁機插隊，不得幫人插隊，不得售賣變質餐食！」

  「誒誒客官，我們客棧有熱水有早點，還有本地特色餐食，客官不必在這仙人為貧苦人準備的地方住下啊，來來來，我給客官牽馬！」

  ......

  澄州城外，熱鬧非凡。

  馬車共遊人熙熙攘攘，售賣小吃餐點的攤販、為客棧迎客的小二更是一路延展到了城外數里，簡直如同在城外又開了一碩大的集市一般。

  或者說，都不是好像。

  馬車經行之處，站在馬車前面趕馬的少年，真就看見遠遠的還有家禽牲口的集市，牛哞馬嘶，雞鳴狗吠的，完完全全就是集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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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傢夥，這是真熱鬧。

  「師父師父，前面有賣禽獸的，要不要買頭驢子吃吃？！」

  「師弟師弟，你想不想吃？想吃師兄我再給你買幾頭，到時候給你烤熟了吃！」

  一兩個月的人間混跡，少年明顯變得活潑多了，站在車轅上，衝著另外一輛車的魚兒，以及那輛車裡的何晨呼喊。

  一路走走逛逛之下，儘管他們三人並未特地買上很多東西，甚至很多可以直接以術法自己創造的東西，他們都並沒有買。

  但是這麼遠的路這麼長的時間下來，何晨師徒三人買下來的東西，也都有一個多車廂的量了。

  此刻少年趕著的馬車裡，便全都放著各種小物件，而何晨則是坐在魚兒穩穩趕著的馬車之中。

  「二栓，不急，到時候出城的時候再說，澄州城裡聽說好吃的可不少呢！」

  車窗打開，露出半個腦袋的何晨衝著少年的方向喊著。

  該說不說，這般的同塵歷練，真的非同一般。

  從當年踏上修仙之路開始，何晨的模樣與氣質，幾乎便沒有再發生過什麼變化。

  時光的荏苒，修為的精進，也不過就是讓他那超凡脫俗的仙人氣質更加濃郁，但那份不沾煙火氣的味道卻從來不曾變過。

  可是現在，不同了。

  明明這次僅僅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何晨也依然是身姿筆挺，一身白衫，但是臉上自然帶著笑容的他，卻明顯看著親切了很多很多。

  如果說以前的何晨，看起來不是瀟灑公子，便是朗朗仙人，那現在的他看起來，便明顯更像是親戚朋友家裡出息的孩子，氣質在那裡，卻仍然讓人親近。

  「踢踏踢踏踢踏。」

  馬車慢慢的行走之下，幾里的路程到底很快便歸於了無。

  遠遠便能望見的澄州城，也便呈現在了何晨師徒三人的眼中。

  此前向來話少的魚兒，現在也明顯活潑了不少，看著更像尋常人，此刻望著這高大的澄州城，魚兒都發出了微微的感嘆：

  「哇，師父，這座城真的好大啊，比我們之前去過的幾個府城都要大好多啊。」

  除了何晨以術法創造的城池之外，這般的城池，已經稱得上是魚兒所見的城池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而且僅僅從這來來往往的人煙看來，哪怕這澄州城的大小不如沙漠第一城，但是其中所居住的百姓數量，卻絕對比第一城要多出數成乃至過倍。

  畢竟，相較於這般交通便利的澄州州城而言，第一城到底還是太過偏遠，太難抵達了。

  「檢查過後迅速進城！不要在城門口滯留！」

  「如需出城，必須從出城門口出，不得直接原路返回！」

  ......

  門口城門守衛的呼喊聲中，何晨三人兩輛馬車進到了澄州城內。

  入目的，當即便是摩肩接踵的大批人群。

  到底仙人所轄百多城，澄州州城乃是其中唯一州城。

  如此巨大還有仙人確保不會出現任何犯罪作惡之事的城池，對於想賺錢想發展的百姓而言，簡直不要太有吸引力。

  如此之下，城裡外來的人自然如過江之鯽，源源不斷，也正是因此，這澄州城裡，就連吃飯都明顯比邊上貴了好些。

  甚至，相較於不到半天路程的縣城而言，好些吃食的價格都能翻倍，乃至於翻上好幾倍。

  不過，也是真的熱鬧。

  「誒，三位少爺，裡面請！」

  「雅座三位，上好的時令酒菜都給三位少爺上上來！」

  小二熱情地呼喊聲中，何晨師徒三人便坐在了熱鬧喧囂的客棧雅座上。

  逐漸邁向夏日的天氣，氣溫明顯上來，外面自然的清風吹拂尚且還好，進了這封閉而熱鬧的客棧之後，明顯感受到了潮熱的氣息。

  同時，周圍不拘小節的江湖人，身上那汗味與食物的味道混雜，也一下子就讓空氣變得別有一番渾濁。

  不過，這般的渾濁，到底也只是瞬息的事情。

  待何晨坐定，信手將手中摺扇打開之際，他們師徒三人所在的這一桌，空氣已然清新自然，微涼的空氣裡面，甚至還帶著自然的花草清香。

  順帶，客棧的桌椅也在不知覺中，自然褪去了各個死角亦或桌面桌沿上那些污濁，明明顏色不曾有變，但卻就是變得光亮整潔。

  「二栓，倒茶。」

  「誒！」

  「嘩啦啦啦。」

  客棧放在桌面上的茶壺裡，傾倒而出的，卻是何晨向來愛喝的白眉茶。

  三杯茶水倒完，茶壺放下，其重量比起倒水之前，不曾有半點變化。

  何晨品茶，喝了一口後點了點頭，衝著魚兒點了點頭，又看向少年誇讚：

  「水溫適中，這次茶水的濃淡也很合適，有所精進啊。」

  「嘿嘿，都是師父教得好。」

  如此種種，自然不是無巧不巧的奇蹟。

  這一切，全都是術法的效用。

  其中，增加了不少新陣法的魚兒，負責清理地方，讓環境更加舒服。

  而少年則以袖口的一枚茶葉，為每餐飯食傾倒出滿滿的香茶，順帶在沒有主食之際，也負責以袖口的稻麥，做出熱騰騰的主食。

  隨著何晨一次次的教導，一次次的引導，兩個徒兒在這些術法的掌握上明顯菁純了很多，施展起來已然有了幾分何晨那般不顯山不露水的自然風範。

  是的，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這些時日裡，說著如尋常人一般生活的何晨，也不知不覺之中又傳授出了好些術法。

  比如當下這些術法，便全都是他在遇到各種問題的時候，自然而然施展出來，並且傳授給兩個徒兒的。

  乃至於，在當初通過分身法陣為每一個他所控制的城池塑造了一圈的住所之後，後來的他也在遇到各種此前不曾想到的問題之後，又以分身法陣，施展了一系列的各種術法。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為百姓在田地周遭打井，為他所控制的將近兩州地域調理水汽，調整雨水等等等等。

  說著過普通人日子的何晨，這些時日所施展的術法，比起當初沒有準備過普通人日子時說不得還要更多。

  而這一個多月所創造的術法，更是比以往任何一個月里創造出來的術法，還要多出好多。

  如果換一個人來看，必然會覺得何晨所謂的過普通人生活以體驗人心已然失敗。

  畢竟，幾乎沒有一天不曾施展術法的他，說是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又會有誰信？

  但，事實就是，當下的何晨卻是明顯有了微妙的變化，而且在何晨的心中，不停施展著各種術法，創造著各種術法的他，就是在過著正常的生活。

  修為不是隔閡，術法也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所以，元嬰修為，術法無窮的何晨，怎麼就不是人了？

  不過是他人乘舟楫以渡河，而何晨踏浪行波飛躍山河罷了。

  「唰！」

  魚兒所造就的涼爽乾淨空間，在何晨心念引導之下，當即自動為趕來此桌的店小二讓開了位置。

  兩人一魚所呼吸的空氣清清爽爽，而匆匆跑來的小二所呼吸的空氣，仍然如周遭一般。

  「三位客官，可需要什麼酒水？我們客棧里有從蘇南府運來的上好花雕美酒，也有西沙州那邊的烈酒悶倒驢，此外我們澄州本地的米酒也當真是一絕，而且還不醉人，冰冰涼涼最解暑氣，客官可有需要？」

  「啪。」

  何晨隨手一錠銀子排在桌面上，溫和地沖熱情遊說的店小二說道：

  「花雕來一壇，米酒也來一壇，菜餚可準備得豐盛些。」

  「另外，澄州最近，可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或者什麼新奇趣聞？若是有，小兄弟不妨講講。」

  何晨拍在桌面上的銀子，乃是整十兩的紋銀，這般的銀兩，哪怕在物價不知覺間攀升好多的澄州城裡，等閒吃桌好酒好菜，也必然只花得了小半。

  這般豪氣爽快之下，跑堂小二臉上的笑容都燦爛得快要溢出來了，趕緊小心取過銀錠，認真而迅速地校驗過之後，趕緊沖當頭的何晨哈著腰說道：

  「誒，好咧公子！」

  「還請公子稍等片刻，我這邊先去傳傳話，讓店裡給公子把東西都準備著，安排好了我立馬就過來給公子說事兒！」

  「公子，這最近一段時日，澄州城這邊發生的風雲變幻當真不少，其中澄明劍派黃女俠迎戰碧峰門之事，以及仙劍派高手以暗器滅殺兇悍賊人的事情都絕對是精彩絕倫呢！」

  「這事兒我哥哥的朋友正好在當場經歷了，到時候我為公子詳細講講，公子稍等，公子稍等哈！」

  小二生怕這麼豪爽大氣的客人，找了別的小二打聽消息把賞錢給了別人，連聲告罪之間，還趕緊講了幾個大事件出來。

  而後，便見他撒丫子地往櫃檯跑去，一番吩咐轉述之後，迅速又撒丫子地飛快跑來。

  客棧的其他人顯然也看出這小二是遇著豪客了，其他小二也都配合著把上酒上菜的事情給安排。

  而此時的何晨，尚且微挑著眉毛，似乎回想起了些什麼。

  不過，沒等他太多地聯想，小二已經趕到了他身前，恭敬地問起了何晨想打聽些什麼方面的消息：

  「勞煩三位公子久等，我安排好就趕回來了，請問三位公子想了解些什麼？」

  「三教九流買賣，江湖門派恩怨，小的消息都算靈通，公子想問儘管問，便是有不知道的，小的也會在之後為公子打探消息！」

  別說，難怪當初何晨他爹想給何晨找客棧跑堂的地方，沒有客棧要他。

  如此奔跑之下明顯氣喘吁吁的小二，在趕到何晨三人這桌的時候，努力呼吸了兩口氣，再說起話來竟然還當真立馬就清楚連貫了，這還真是本事。

  「不必其他，就說說你前面講的那兩件江湖之事吧。」

  何晨擺擺手，讓小二直接繼續講述此前開了話頭的那兩件事情。

  於是小二當即開講：

  「誒，好咧公子，公子既然來我們澄州城，肯定也知道澄州的三大門派吧？這澄明劍派，正是當年數一數二的大派，甚至往前數十年，再往前那整個澄州城都是澄明劍派的地方。」

  「當年啊雖然一處處的仙人出世——誒，這不是說管轄一片大地的那位仙人，此前出世的仙人，基本上都是彼此爭鬥，以門派軍隊亦或仙法搶占地方的所謂仙人，比起那位平定戰亂，懲戒惡人的仙人那可差太遠了！」

  「當年澄明劍派的掌門乃是先天高手，一手劍法出神入化，但是到底不敵武平軍背後出世的仙人......」

  店小二三兩句的功夫，簡單概括了澄明劍派的前世今生，講述了這浩浩大派這十多年來的變遷。

  講完這些之後，他便講起了那位澄明劍派的黃女俠：

  「這位黃鈺瑩黃女俠公子你別看她是女流之輩，一身武功與一心毅力，當真是在男兒之中也絕對排得上號。」

  「當年澄明劍派幾乎被滅派，一蹶不振之後，黃女俠便在夥伴相助之下，一直暗殺鎮壓澄州的武平軍中的高手，由黃女俠等所帶領的澄明劍派殘部，端得是當年反抗武平軍的一面旗幟。」

  「武平軍公子肯定知道對吧？仙人平亂，首殺的便是這武平軍呢！」

  「在那個時候，早早投靠了武平軍的碧峰門，便被武平軍安排著圍剿澄明劍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