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赳赳老秦，復我山河

  此時此刻。

  李清也去準備自己的入戲事宜。

  

  在單獨的小化妝間之內。

  看著鏡子裡的『衛鞅』。

  白衣長袍的衛鞅。

  倒映在鏡子裡。

  此時此刻。

  『他』的眼神里也有一些雀躍。

  比昨日。

  更加的活躍。

  眼神更加的靈動。

  白衣衛鞅。

  今日是遇到他一生摯友的時候。

  那位名為嬴渠梁的。

  一輩子護著他。

  為他的夢想。

  為他的抱負。

  理解。

  保駕護航的摯友。

  ........

  彼時。

  秦國秦孝公。

  嬴渠梁頒布求賢令。

  「秦公渠梁告知天下之士，秦自穆公爭霸以來，國勢有成，大業有望，然，其後諸君不賢，四世昏政，內亂頻出，外患交迫，河西盡失，函關易手，秦始由一大國偏安一隅，其後獻公即位欲圖振興，連年苦戰，飲恨而亡，當此之時，國窮民弱，列國卑秦，不與會盟。」

  「且，欲分秦滅秦而後快。」

  「國恥族恨，莫大於此。」

  「本公即位，嘗思國恥。」

  「悲痛於心。」

  「今嬴渠梁告天下，但有能出計策者，長策，能恢復秦穆公霸業者，領國政，居高官，與本公共享秦國！」

  侯勇中氣十足的念著求賢令。

  能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

  來自他的濃郁情感。

  真情實意，姿態擺的很低。

  作為一名君王。

  他迫切的，渴望的。

  渴求著人才。

  求賢若渴的情感。

  為此衛鞅便也給出自己的評價。

  評其為五百年一卷的雄文。

  當然。

  衛鞅還得試驗一下這位君主。

  到底是不是適合他的君主了。

  兩次見面。

  一次是言說無為而治法，無為以治國。

  一次是言說儒生之法，訴以禮治之之術。

  然而這些都並非嬴渠梁需要的法度。

  也並非衛鞅所欲行的法度。

  這麼幹。

  僅僅是因為。

  作為臣子。

  也要考驗主公的成分。

  若他真的覺得。

  秦國需要的是無為而治，亦或者儒家的話，那這樣的君主。

  追隨起來也沒太多意思。

  既是君考驗臣。

  也是臣考驗君。

  「侯勇的台詞功底是真的好。」

  張正陽在不遠處不由得讚嘆道。

  一紙求賢令。

  聲情並茂，能感受到，侯勇作為演員，他的台詞功底是多麼的爆炸。

  每一句，每一段。

  都蘊藏著自己的情感。

  極致的情感。

  渴望人才。

  展現決心。

  承認不足。

  尊重人才並願意分封土地。

  這些都蘊含著秦孝公欲強國土的霸心.....

  蘊含著他的強烈思緒和情感。

  剛剛那一段完全就是侯勇演技精髓的展現。

  衛鞅的情感是含蓄的，沒有侯勇這麼強烈的感情爆發。

  但大家也都同樣能見得到，李清在這一段的演繹。

  能讓人不由的好奇，接下來兩人的對戲。

  直到在小船泛舟之上。

  第三次見面的時候。

  也是今天衛鞅和嬴渠梁今天最重量級的一場對戲。

  此時此刻，孫先生張正陽他們也提起了心思來。

  剛才的戲都是在整獨角戲。

  沒有參照物。

  還是看兩位主角飆戲對戲比較有意思。

  看衛鞅和嬴渠梁這兩位...

  ......

  在這一刻，李清站在了小舟之上。

  面前的是秦國的皇帝。

  是名為贏渠梁的國君。

  「國事繁重，先生還請見諒。」

  此時此刻贏渠梁對衛鞅依然保持著應有的尊重。

  如今在贏渠梁的心中。

  衛鞅，並非是國士的良配。

  他的無為學說和儒家學說，縱然能說的天花亂墜，才華橫溢卻不適合矣。

  卻不適合如今的秦國矣。

  「君上國事為重，乃是天職所在。」此時衛鞅仿佛沒有聽出贏渠梁話語中的敷衍。

  嬴渠梁卻是淡淡說道：「先生與我秦國多有淵源，你我也見過三次，今日渠梁卻是有話直說，先生的提議既不符合我秦國國情也不符合實際情況。」

  贏渠梁說了一番話。

  言下之意是，雖不認可如今未央的思想。

  卻也認可衛鞅的智慧。

  想留下他來當朝為官。

  為太守。

  是為太守。

  縱然是不認可衛鞅此時的想法，卻充分的尊重人才，尊重他，給予太守位置，比起魏國來說。

  已是給予了對人才足夠的尊敬。

  然而衛鞅的志向。

  可不是留下來當個太守罷了。

  他週遊秦國，四處考察....

  此時此刻。

  秦孝公表現出來的求才若渴之意。

  他所展現出來的演技。

  氣度。

  儼然就是禮賢下士的國君。

  在這裡的時候。

  完全就是侯勇自己在表現。

  自己在飆獨角戲.....

  至此。

  無論是黃健中。

  還是孫先生，亦或者張正陽。

  都對侯勇只有一個感覺。

  那就是穩。

  非常的穩。

  穩定輸出高質量的情緒和演技。

  作為一名演員。

  相當的優秀。

  在意料之內的優秀。

  因為他是侯勇。

  是國家一級演員。

  是國家優秀演員侯勇。

  他的表現，他的發揮，優秀的在意料之中。

  而當此時。

  卻是到了衛鞅開始回應.....

  「關中土地平坦，沃野千里。」

  「為天下列強所無。」

  「可為何在秦這數百年，卻荒蕪薄收，人煙稀少？」此時白衣衛鞅，環顧著這大秦山水，說道：「渭水湯湯，在秦無險，可謂天賜佳水，可為何，秦盤踞這渭水數百年，卻坐失漁鹽航利之便，府庫財庫，日漸空空。」

  「老秦人，樸實厚重，尚武之風，根植朝野。」

  「可為何秦國，就沒有一支戰無不勝的新軍呢？」

  「先生所言，是君上日夜所思啊...」旁邊，秦孝公的侍從卻是附和道：「是君上苦惱也....」

  侯勇的表情也露出了被言中心事的表情。

  這確實也是他的苦惱所在.....

  同時。

  作為旁觀者們。

  黃健中他們心中也有微震。

  這位衛鞅。

  他的台詞功底。

  似乎....

  比起剛才侯勇的『求賢令』來。

  也是不逞多讓之意啊。

  貌似.....

  這個蘊含的情感，中氣十足。

  其中威勢。

  一點是不弱於人啊！

  「守富饒土地而貧窮。」

  「擁強悍之民而兵弱。」

  「踞山川形勝而淪喪。」

  「問題就在於沒有一個綜合統一的國力。」

  在將秦國的病症娓娓道來的時候。

  在引導出變法之事的時候。

  衛鞅先生。

  他身上的氣勢在飆升。

  在狂飆著。

  當氣勢飆升到最盛的時候。

  作為『衛鞅』的他。

  氣勢竟一點都不弱於眼前的秦孝公。

  甚至還隱約.....

  隱約的有更強悍的氣勢在展開。

  「何謂綜合國力？」

  「人口眾多，農工興旺，府庫充盈，甲兵強盛。」

  「民勇公戰，有此五者，當為強國者也。」

  「而眼下的秦國，五無有其一。」

  眼下的秦孝公。

  嬴渠梁。

  他的氣勢都被壓迫了一頭。

  「地小民少，工田不振。」

  「甲兵老舊，府庫空空。」

  「私鬥成風。」

  此時，嬴渠梁才淡淡的說道。

  「然而如何啊.....王道，仁政，還是無為？」

  「哈哈哈哈哈，君上洞若觀火，三道玄談，俱往矣。」衛鞅拱手笑了笑道。

  此時，嬴渠梁拱手。

  「嬴渠梁，願聞先生新論。」

  嬴渠梁。

  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僅僅是嬴渠梁。

  孫先生，黃健中，張正陽他們。

  都被眼前的衛鞅。

  他的台詞語調所吸引。

  所勾起興趣。

  還有....

  睥睨!

  一個儒士優雅模樣的衛鞅。

  此時此刻此刻。

  終於是帶了些許睥睨和霸氣。

  這一股霸氣。

  甚至在讓他訴強國之道的時候。

  氣勢更勝嬴渠梁這位秦國的國君！

  一種屬於。

  文人的....

  霸氣！

  他的氣勢更勝。

  更強於國君！

  這種氣勢的爆發。

  是讓人相當震驚。

  相當的...不可思議的。

  此時此刻，衛鞅淡淡的說道。

  「強國之道，乃是法家精義之學。」

  「與前述三道天壤之別。」

  「法家強國，務求實力之增長。」

  「務求激勵朝野士氣。」

  「渠梁願聞強國之道。」此時嬴渠梁雙眼真誠的看著眼前的衛鞅先生。

  衛鞅則是淡淡的說道：「強國範式不同，魏齊楚三強範式。君上有何評判？」

  「強國範式不同？尚未思過，還請先生指教。」

  「魏國範式，甲兵財貨之強。」

  「齊國範式，明君吏治之強。」

  「楚國範式，山河廣袤之強。」

  「而這三強，卻都非根本之強。」

  「不足效法。」

  「魏齊楚三國之強，尚不如效法？」

  此時此刻。

  嬴渠梁。

  已經完全被衛鞅帶著節奏走了。

  不對。

  不僅僅是嬴渠梁。

  侯勇本身。

  這位演員。

  也被節奏給帶著走了。

  侯勇自己都有點覺得不可思議。

  被眼前的『衛鞅』。

  他的強國之法。

  被他的節奏帶著走，裹著走.......

  法家衛鞅。

  他的強國之法門。

  「三強不足效法之原因則在於，只強一時，不強長遠。」

  「遇明君則強。」

  「遇常君則弱。」

  「遇昏君則亡。」

  「根本原因，便在於三國變法只走半途。」

  「法令半新半舊。」

  「名為法治，實為人！」

  「如此邦國，起伏震盪不定。」

  「無法長期凝聚國力而穩定強大。」

  「秦國要崛起，便要走根本強大之道路。」

  震耳欲聾的聲音。

  是衛鞅。

  以法家中人的角度出發。

  從法家的角度闡述的強固國家之道。

  「先生終顯大才本色。」

  嬴渠梁拱手敬酒。

  確定了眼神。

  眼前的衛先生。

  就是他要等待的人。

  一直等待的人。

  等待的大才。

  秦孝公等待著衛鞅。

  侯勇又何嘗不是在等待著他的『衛鞅』？

  在這一段對戲之中。

  李清所呈現的。

  不也是他所等待的那個能和自己對戲的那位演員嗎？

  那位....

  優秀的能和自己完美對戲的演員。

  現在不是李清能不能夠接住侯勇的演技爆發。

  現在。

  是侯勇在接李清的戲。

  是秦孝公，在接著衛鞅的戲。

  在完全的接受著，衛鞅的情緒爆發。

  黃建中他們也看到了。

  原本他們是想說侯勇的演技真厲害。

  將秦孝公演繹的相當完美。

  但現在他們同樣想說，侯勇的演技很厲害。

  居然能接住衛鞅，這樣的演技爆發？立場完全倒轉過來了。

  ...

  三日三夜的時間裡，衛鞅都和秦孝公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他們在激烈的思想碰撞著，思考著治國之策。

  如此的激烈，如此的廢寢忘食。

  強秦九法為綱。

  從農業激勵。

  到軍功制度。

  賞罰分明的秦法大綱。

  呈現在秦孝公的面前。

  「強兵之本，在於激賞。」

  「我在商山村，聽農夫歌謠。」

  「說有功無賞，有年無成。」

  「有荒無救，有田無耕。」

  「一個國家，農人勤耕而不能溫飽。」

  「兵士立功而不能進爵。」

  「民心豈能不散？」

  「先生，能將這歌謠，唱給我聽嗎。」嬴渠梁呢喃道。

  衛鞅點了點頭。

  將那歌謠唱來。

  「七月流火，過我山陵。」

  「有女耕織，有男作兵。」

  「有功無賞，有田無耕。」

  「有荒無救，有年無成。」

  「悠悠上天，忘我蒼生。」

  「赳赳老秦，復我山河。」

  「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赳赳老秦，復我山河。」

  我秦人苦啊。

  這時候。

  嬴渠梁早已淚流滿面。

  今日心痛。

  心如刀絞。

  聽聞子民過的差。

  讓這位君主，又怎能不心痛呢？

  黃健中。

  張正陽。

  所有劇組成員。

  盧勇光。

  孫二虎。

  他們都靜靜的看著兩人飆戲.....

  衛鞅沙啞的民謠，飽含著老秦人的悲苦，堅韌。

  秦孝公無聲的淚滴涌下....

  淚如泉湧。

  這些都是自己的人民。

  堅韌的人民。

  他們在苦中作樂時，所鑄的歌謠...苦謠。

  也正因為如此。

  他才正要堅持變法。

  讓治下的人民們，能過上好日子。

  縱然，衛鞅說。

  變法之路，道阻且長。

  魏齊楚之變法，為何只能變法一半而中道崩殂？

  非是君權不允。

  而是內部的阻力。

  太大....

  為此。

  嬴渠梁表示。

  我。

  將是你變法的有力支持。

  是堅持變法的核心。

  「變法強臣者死於非命者不少，首要之罪，便是國君之罪，國君太軟！」

  「今日，嬴渠梁，對天明誓。」

  「信君，如信我。」

  「終我一生，絕不負君！」

  終我一生。

  絕不負君！！！

  此時，衛鞅也拱手，斬釘截鐵道。

  「公如青山，我如松柏。」

  「粉身碎骨，永不相負。」

  兩隻大手。

  握在一起。

  熱酒赤心。

  天地為證！

  飽含著一切感情的爆發...

  兩人的眼神對視。

  相視。

  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