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她還記得，初見他的時候，他只是一隻瘦瘦小小的小橘貓，躲在院子的角落裡，眨著一雙膽怯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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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每天耐心地做各種好吃的，一點一點地將他餵成了圓乎乎胖墩墩的大橘貓。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她的胖橘貓竟然變成了一個絕世美男子，花言巧語，細語溫言地將她哄騙回家，娶了她。

  林亦云躺在床榻上，微眯著眼睛，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過去的那段時日。

  「娘子，感覺好些了嗎？？」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門被推開的時候，捎帶了一些外面的寒風，料峭而冰冷的空氣，一下子便鑽進了林亦云的鼻腔里。

  「咳……咳咳……」林亦云半撐著胳膊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抬頭看著眼前眉目俊朗、溫潤如玉的白十七，淡淡一笑道：「你回來了？？」

  「娘子怎麼起來了？？快快躺下……」白十七在聽到林亦云的咳嗽聲之後，立刻三步並做兩步跑到她的床榻跟前，一隻手扶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被子，讓她重新在床榻上躺好。

  林亦云面容有些憔悴地躺在枕頭上，看著坐在床榻旁邊的白十七，神情有些恍惚道：「剛才躺著，不知道怎麼的，就夢到了過去的事情，這麼些年過去了，相公的容貌卻是一點都沒有變化。」

  白十七微微一怔，低頭看著面色蒼白的林亦云，勉強笑了一下道：「娘子說什麼呢，這才過去幾年啊，娘子不是也一點變化都沒有嗎？？」

  林亦云笑了笑，目光看向房間裡不遠處的梳妝檯，聲音低低道：「怎麼會沒有變化呢，二十多年過去了，我都變老了啊……」

  「別瞎說，娘子在為夫心裡是最美的。」白十七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道：「我給你抓了藥回來，趕緊起來把藥喝了吧。」

  林亦云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而怔怔地盯著白十七看了許久，突然悽美一笑道：「不用啦，相公，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已經時日無多了……」

  白十七微微一怔，臉上浮現出一抹難過的神情，又飛快地隱藏了過去，「別瞎說，你不過是染了風寒而已，趕緊把藥喝了，就能好起來了，你不是說過幾天要去去安安和晏晏的孩子嗎？？」

  林亦云盯著白十七看了片刻之後，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來。

  白十七連忙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相公……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類……」林亦云眼眸里滿是神情地看著白十七道：「想來想去，我也只能想到，可能你就是一隻貓妖吧……相公，人和妖畢竟殊途難歸，這麼些年，我也沒能為你誕下一個子嗣，我……」

  「沒事的，娘子，咱們兩個人不也過得挺好的嗎？？」白十七連忙打斷了她的話，勉強笑著道：「這些年來，咱們看著安安和晏晏一起長大，又看著他們結了婚，生了孩子，那種感覺，不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樣嗎？？」

  「嗯……」林亦云有些難過地點了點頭，她另一隻手捂著嘴，又咳了好一陣，這才緩過來道：「相公，我可能快要不行了，我聽說……人是有輪迴轉世的，若是……若是有下輩子的話，你還願意來尋我嗎？？」

  白十七微微一怔，目光里滿是堅韌和難過，他扯著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娘子，你瞎說什麼呢？？」

  「相公，我是認真的……」林亦云死死地握著白十七的手，眼眸里閃爍著點點淚光，一字一頓道：「若是有來生的話，你會來尋我嗎？？」

  白十七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微微動了動嘴角，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會……」

  「那便好……」林亦云在聽到了他的答案之後，仿佛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緩緩閉上眼睛，嘴角掛著滿意的微笑道：「相公，我有些累了，我先睡會兒……」

  「好……」白十七聲音顫抖地應了一聲，他坐在床榻邊上，看著她閉著眼睛，安詳的面容，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決堤一般地疼痛。

  一直到他手中的那隻小手變涼了，天色也漸漸地暗了。

  床榻上林亦云的身體上空突然緩緩地慢慢地，形成一個透明的影像。

  白十七默默地看著那影像漸漸地幻化成林亦云年輕時的樣子，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一熱，眼淚下意識地便掉了下來。

  那透明的林亦云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坐在床榻邊上的白十七，愣了一下，然後聲音低低地問道：「相公，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沒什麼……」白十七趕緊用袖子擦去眼睛旁邊的淚水，朝著林亦云伸出手來，低聲道：「走吧，我帶你走。」

  「走？？我們去哪兒？？」林亦云朝著他伸出手的一瞬間，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是透明的，她的動作一頓，回頭朝著床榻上看了一眼，半晌，才憋出幾個字來道：「我……我已經死了麼？？」

  「嗯……」白十七低低地應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是在微笑還是在難過，他身後輕輕摸了摸林亦云地頭髮，低聲道：「傻丫頭，我根本不是什麼貓妖，我其實是地府的白無常……」

  「白無常？？」林亦云一臉懵逼地看著白十七，良久，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真是白無常？？那你來接我去輪迴的嗎？？」

  「嗯……」白十七抿著唇瓣，悶悶地應了一聲。

  「真的！？」林亦云一臉開心道：「那我輪迴去了哪裡，你肯定也是知道的，到時候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對不對？」

  「嗯……」白十七再次應了一聲，卻是低下頭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咱們快走吧，我早點去輪迴，你也能早點見到我了。」林亦云拉著白十七的手，飄了起來，滿眼興奮地朝著他道。

  白十七看著她臉上嬌俏的笑容，只覺得有些恍然。

  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開懷地笑過了。

  「走啦，走啦……」林亦云朝著他催促道。

  「好。」白十七輕輕地應了一聲，左手握著她的手，右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符咒，空曠的房間內，頓時憑空出現了一扇閃爍著黑紫色光芒的暗門。

  白十七牽著她的手，緩緩地踏入那道暗門。

  林亦云是第一次來到地府，她感覺這裡的一切都很新奇，眼前的景色看起來也不像是老人口中描述的那麼可怕嘛。

  只是……

  她抬頭看著眼前寫著「忘川」兩個大字的牌匾，一臉懵逼道：「這……這是哪兒？？」

  「過忘川水，走奈何橋，喝孟婆湯的地方……」白十七轉過頭來，目光里閃過一絲難過的光芒道：「用我們這邊的話來說，就是記憶清理中心。」

  「喝孟婆湯？？」林亦云愣了一下，然後用力地搖了搖頭道：「不要，我不要忘了你。」

  「不喝孟婆湯是不能去轉世的。」白十七將她拽進懷裡，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道：「乖，別怕，就算你喝了孟婆湯，我也一樣會去找你的。」

  「真的？？你不會騙我？？」林亦云一臉狐疑地看著他道。

  「真的。」白十七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道：「怎麼會騙你呢，上輩子，你也是這樣問我的。」

  「哎？？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了嗎？？」林亦云愣了一下，片刻之後，她撲進白十七的懷裡道：「好，那我去轉世了，你要記得，下輩子一定要來找我。」

  「嗯，乖，去吧。」白十七緊緊地抱著她，許久之後，才鬆開手來。

  ……

  林亦云進入輪迴司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朝著白十七說：「你千萬不要忘了來找我。」

  「好。」白十七站在輪迴司的門外，看著她的身影，鄭重而認真地應了一聲。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輪迴司里，白十七這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滴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又把她送走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白十七連忙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轉頭看去，卻是黑十七那傢伙站在自己的身後。

  「都五世了，每一世都這樣，你確定還要繼續下去嗎？？」黑十七雙手揣在袖子裡，面色凝重地朝著白十七問道。

  前幾次毫不猶豫點頭答應的白十七，這一次卻是猶豫了，片刻之後，他轉頭又看了一眼輪迴司的大門，終究是聲音淡淡道：「不了，下一世，就讓她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吧，為了和我在一起，每一世都折損她大半的陽壽，就算是她心甘情願，我也於心不忍……」

  黑十七聽著他的回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拍了拍白十七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第六世的林亦云，轉世成了大戶人家的一個小丫鬟，自小任勞任怨，默默做活，二十多歲的時候，被家主看上，非要將她納為妾室，然而這小丫鬟卻不知道為什麼，寧死不從，最後竟被人生生打死。

  白十七去接她的時候，是滿心憤怒的，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那大戶人家的家主，當晚便臥病在床，嘴裡一直嚷嚷著自己見了鬼，見了鬼。

  倒是林亦云在看到來接自己的白十七之後，眨眨眼睛道：「你就是白無常？？你長得挺帥的呀？？」

  白十七有些難過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帶著她離開。

  然而林亦云卻是不停嘮叨著：「公子，公子，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面熟的很，咱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

  「不曾。」白十七心中一抽，卻是聲音冷冷地回答道。

  「哦，不曾呀，不曾便不曾吧，對了，公子，小女名喚阿雲，自幼便父母雙亡，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呀，對了，白無常有名字嗎？？」林亦云圍在白十七的身邊，完全不介意他冷冷的態度，繼續問道。

  「白十七。」白十七沉默了許久之後，終究還是忍不住朝著她問道：「為什麼要拒絕那家主的納妾要求，像你這樣的出身，能嫁入大戶人家就算是當一個妾室，也可以無憂無慮的過完餘生了吧？？」

  「啊？？」林亦云微微一怔，想了半天，然後小聲道：「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呀……可是我覺得自己好像在等一個人，雖然不知道我等的是誰，但肯定不是我們家老爺。」

  白十七在聽到她的這句話之後，腳步微微一頓，竟是堪堪停住了。

  「怎麼了？？小白，你怎麼停住不往前走了？？」林亦云眼看著走在前面的白十七停住了腳步，忍不住小聲問道。

  「你喊我什麼？？」白十七的目光閃了閃，朝著林亦云問道。

  「小白啊。」林亦云眨眨眼睛道：「你不是叫白十七嗎？？那我叫你小白應該沒錯吧？？對了，小白，地府長什麼樣子啊，可怕嗎？？」

  白十七盯著她看了許久之後，終於轉過頭去，繼續往前邊走邊道：「過會兒你到了，不就知道了嗎……」

  「哦……」林亦云低低地應了一聲，扁了扁嘴，又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白十七。

  這個白無常好像不太愛說話的樣子……算了，還是不要招惹他好了……

  只是……

  他們這一路感覺走了好久好久，就算她是一個鬼魂，也感覺自己都快要飛不動了。

  林亦云看著眼前一望無盡的道路，有些絕望道：「咱們還要多久到地府啊，地府這麼遠的嗎？？」

  白十七的肩膀僵了一下，聲音淡淡道：「快了……」

  不是地府很遠，只是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

  他們兩個又默默地走了一會兒之後，白十七背對著林亦云，聲音低低道：「下輩子，別再這麼固執了，要是有好人家願意娶你，你就嫁了，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吧。」

  「啊？為什麼啊？？」林亦云滿眼不解道：「不行不行，如果不是我想等的那個人來娶我，我才不嫁。」

  ——這一章四千，我也不造為什麼，就一口氣寫到這兒了，不行了不行了，前幾天可可發燒，她好了，結果傳染給我了，我去喝點她剩下的感冒藥，睡覺了，晚安，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