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話里話外

  屋裡面的老年人聊的熱火朝天，屋外面的年輕人也是興趣相投。

  很出乎林恩意料之外的是，大超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居然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一點也不符合林恩刻板印象中那個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的大超。

  可能，戴上眼鏡和披上披風的大超也不是同一個人？

  

  林恩抬了抬手，很想捋一把自己的頭髮，整個髮膠手什麼的，但是他忍住了。

  「我父親說，你買下了隔壁的農場，還說你為了考察農場，自己開著噴灑農藥的小飛機差點摔……抱歉。」

  大超歉意的笑了一下，稍微停頓後，繼續問道：「為什麼呢，我能問這個嗎。」

  林恩的身高183，站在大超身邊就跟個營養不良的麻杆一樣，主要是大超不光有個子，還有一身能直接參加健美比賽的肌肉。當這樣的大超突然雙手插袋，皺起眉毛的時候，該說不說的，這個壓迫感，還是很強的。

  林恩就有些許的走神：「為什麼？什麼為什麼？」

  克拉克肯特同學笑了一下，於是氣質又變成了淳樸善良：「你很有錢，二十幾歲就能輕而易舉的拿出幾百萬的現金買下一個異鄉的農場。

  抱歉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在我的印象中，像你這樣的人，在你我這樣的年紀，應該更喜歡那些……那些……」

  克拉克那些不出來了，林恩笑了一下，主動接住了他的話：「那些燈紅酒綠，那些金碧輝煌，那些阿諛奉承，那些不知真假的恭維、祈求、放肆……

  你說的是這些嗎，克拉克。」

  「嗯。」

  克拉克點頭，笑著看向林恩：「但你不喜歡這些，你喜歡種地。」

  「何止哦，我開飛機灑農藥也是有一手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兩人哈哈大笑著，感覺客套的氛圍又減少了一些。

  走到倉庫的門口，克拉克推出來一台老款的摩托車，林恩看得出來，肯特父子倆很喜歡這台摩托車，它被保養的很好。

  老朽，同時也很有生命活力。

  「這就是那台……」

  「哈，對，就是那台摩托車。」

  林恩開玩笑，克拉克也忍不住笑，他小的時候曾經想過要做修理工。因為附近的這些農場都離城市有一段距離，所以每個農場的農機維護都是老肯特義務出面完成的。

  每當有一台農機被拯救之後，老肯特都會很開心，而周圍的人也同樣如此。克拉克知道，父親是一個很有用很有用的人，他能幫助別人，收穫讚美與尊敬的同時，父親自己也很開心。

  這簡直是完美的工作！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棒的？！

  年幼的克拉克自然而然的希望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所以才有了他偷偷的用父親修摩托車的工具去「修」拖拉機的故事。

  「我當時挎著滿是油污的工具包，挺胸昂頭的去把自己家的拖拉機好一通修理。

  我卸掉它的輪胎，是因為引擎蓋我夠不著，車門沒鑰匙打不開。」

  克拉克輕輕敲擊著摩托車的油箱，回憶著自己那不靠譜的童年：「我父親剛剛說我在修理拖拉機，實際上我只是把輪胎拆下來，然後安不上去了而已。

  不過，父親他沒有怪我，他搬了個小凳子過來，幫我一起修了一下午的拖拉機，呵……」

  克拉克突然憋不住笑了：「那拖拉機本來用的好好的，讓我們父子倆修了一下午之後就不那麼好用了。」

  林恩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哈哈，怪不得你們父子倆把這件事記得這麼清楚呢。

  克拉克。」

  「嗯？」

  「幸虧你沒成為一個修理工啊……」

  「啊哈哈哈哈！」

  兩人又笑了一陣，林恩走近一些，也敲著摩托車的油箱，隨口問道：「克拉克，你現在還想成為一個修理工嗎。」

  克拉克抬頭看向夜空，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的迷茫：「我……我不知道。」

  林恩沒繼續追問，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摩托車旁邊的地上，半躺下身子，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屬於自己的那座農場，輕聲道：「其實所有人都一樣的，別看我有錢，你是不知道我的錢其實都是問朋友借的，你屋子裡那老頭，他才是有錢人。

  像我這樣的年輕人，其實很難給你提出什麼有用的靠譜的人生建議，我自己都還過的亂七八糟的。

  道理什麼的，你自己都懂，而且我相信，有那樣一個堪稱偉大的父親教導，你不會還需要別人的指點幫助。

  如果真要說，我只能借另一位睿智的小老頭的話，把它送給你。」

  「什麼。」

  克拉克也坐在了地上，兩人中間隔著一輛老朽但很有活力的摩托車。一個躺著，看著身邊的農場。一個坐著，看著頭頂的星空。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林恩的聲音輕輕的響起：「這句話，是一個叫本.帕克的老人送給自己的養子的。

  他的那個養子曾經很迷茫，不知道該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甚至利用自己的力量做過一些錯事，但是，他最後還是幡然醒悟了。

  唔……說起來，本帕克的養子，也是一個記者。」

  「……是嗎。」

  克拉克的聲音有些縹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的一下，林恩起身坐直，用手撐著身後的泥土，也抬頭看向夜空：「想到什麼，大膽的去做就行，沒理由你想做修理工，結果汽車不喜歡你修理它吧。」

  克拉克在摩托車的另一側微微搖頭：「我只是覺得，可能開車的人不喜歡我這個修理工，把車撞壞的人也不喜歡我這個修理工，其他的修理工，也不喜歡我這……」

  「你不會打他們嗎。」

  林恩的腦袋從車子的油箱上方抬起來，高舉一隻手，手上比比劃劃的還抓著一根扳手。

  「什麼？」

  克拉克好像有點沒聽懂。

  「你有扳手在手裡，誰不高興，你就修理誰。」

  「哈，林恩，這真是……」

  克拉克被林恩逗樂了：「那就不會再有生意上門了。」

  「你難道是為了賺錢才去做的修理工？」

  林恩的聲音逐漸抬高：「把壞東西修好，你不是為了這個才想做修理工的嗎。」

  噹噹當——

  林恩那隻手也抓上了一根扳手，在那互相敲來敲去的。

  「我喜歡種地，只是因為我不高興看著土地被浪費。」

  「可你不去種，會有別人去種，即使沒人去種，土地自己也會長出野草野花，雖然它們不一定有價值，可有時候……事情就是那樣的，規則就是那樣的，它從來都是這麼進行著的。」

  「所以啊……」

  林恩噹噹當的敲擊著手裡的扳手道：「我買下一個農場，就是為了想種什麼，就種什麼！

  既然雜草影響了作物生長，當然要拔掉。

  在我的農場，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