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寫給楚雲飛的信

  此次由八路軍第一穿插團帶頭髮起的，對日軍偏遠鄉鎮的冬季大反攻，就連晉綏軍竟然都參與其中。

  這一消息傳來，讓鬼子司令官筱冢義男都忍不住心頭一緊。

  原因很好理解。

  日軍為了對付處在敵後的八路軍部隊，一直採用的都是遠交進攻的手段。

  啥意思呢？

  處在黃河以西，偏安一隅，危險性明顯要小得多的晉綏軍，離日軍的占領區，距離相對來說要遠的多。

  日軍主要採取的是拉攏和安撫政策。

  儘量在明面上與晉綏軍保持中立，是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在整個抗日期間就有這樣的一幕

  

  除了抗戰初期，太原會戰等一系列正面的作戰之外。

  後期，晉綏軍基本上沒有什麼特別的作為。

  更不會主動與日軍掀起什麼規模性的作戰。

  特別是太原淪陷以來，晉綏軍又被日軍迫使退守到黃河以西之後，閻老西基本上就是偏安一隅，沒什麼進取之心，只想著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而處在敵後的八路軍，相當於是插在鬼子的心臟上。

  是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

  小鬼子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

  再加上晉綏軍雖然沒有作為，但畢竟也一支相當強大的中國軍事武裝。

  日軍為了將精力全部騰出來對付八路軍，也就對晉綏軍一直實行的是拉攏政策。

  晉綏軍對此也一直是半推半就。

  甚至是在與日軍暗中拋媚眼的過程中，不斷地攫取利益。

  所以，按照慣例來說，日軍與八路軍的作戰，晉綏軍一般是不會插手的。

  就好比40年初春，蒼雲嶺戰役的時候。

  即便是楚雲飛這樣晉綏軍的好漢，一心馬革裹屍，殺敵報國的純粹將領，沒有上級命令的情況下，也不敢主動配合八路軍與日軍作戰。

  可這一次竟然有了例外。

  八路軍對日軍掀起冬季大反攻期間，晉綏軍竟然也敢插手其中。

  筱冢義男是勃然大怒，大罵閻老西不講信用。

  緊接著則是派各方情報部門，探查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久之後，消息這才傳來。

  趕到的鬼子參謀長北川向筱冢義男匯報導：「將軍，情況已經探查清楚了，原來並非是晉綏軍主動向我軍發起了進攻。

  是這個靖綏軍358團。

  突然在我軍從平安縣城向陽泉方向的必經的一條主幹道上，大搞軍事演習，隔斷了我軍增援陽泉的道路。

  他們的演習動靜弄得很大，甚至還有炮營參與其中，大量的火炮不斷轟鳴。

  以我看來，雖然表面上是軍演，實際上卻是對我軍的恐嚇和威脅。

  以至於我軍原本決定從平安縣城向陽泉方向抽調的將近一個大隊的兵力，只能被迫龜縮在平安縣城內部，不敢輕動。」

  「八嘎！」

  筱冢義男忍不住大罵。

  「這個該死的楚雲飛，竟然敢跟大日本帝國玩這一套？儘管沒有進攻，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大搞軍事演習，明擺著是在幫助八路軍阻擊我軍援兵！」

  小不忍則亂大謀，筱冢義男終究是把這口氣生生地咽進了肚子裡。

  畢竟人家358團也沒有主動向日軍發起進攻。

  而日軍又與晉綏軍在私底下達成了中立的相關條約。

  筱冢義男犯不著因為心底的憤怒，撕破臉，破使晉綏軍與八路軍站在一條戰線上。

  但是此事倒是也在筱冢義男心底埋下了一根刺。

  他甚至懷疑，晉綏軍358團的此舉，有可能是那閻老西在暗中授意，或許晉綏軍已經在私底下與八路軍打成了聯合作戰的協議。

  這種事情誰說得定呢？

  另一邊，第一穿插團團指揮部。

  晉綏軍358團在平安縣城的外線大搞軍事演習，炮轟聲轟鳴不斷的消息傳來。

  作為團長的高兵，是一臉的從容，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而參與會議的幹部們，卻無不是滿臉的驚訝。

  358團大搞軍事演戲，甚至迫使平安縣城的日軍不敢調兵增援陽泉。

  這表面上看似乎沒什麼，實際上分明是晉綏軍在暗中協助八路軍作戰。

  可八路軍和晉綏軍一向是面和心不合，表面兄弟，表面友軍罷了。

  指望晉綏軍能協助八路軍作戰？做夢呢！

  眼下第一穿插團卻做到了。

  幹部們都知道，在不久前團長高兵給楚雲飛送去了一封信。

  接著，冬季大反攻打響之後，這358團果然就跳出來，靠著眼前的這場軍事演習，硬生生的把平安縣城的鬼子給控制在了縣城內部。

  表面上是演戲，實際上的用意沒有人不清楚。

  就連鬼子司令官筱冢義男，也沒敢下令讓平安縣城的日軍嘗試向前推進，萬一再中了那楚雲飛的陷阱。

  358團直接變軍事演習為軍事進攻，趁機一舉打下平安縣城，那日軍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為了以防萬一，平安縣城的日偽軍守兵也只能按兵不動，老老實實的呆著。

  可接著誰也沒想到的是。

  這楚雲飛搞軍事訓練還搞上癮了，一臉搞了好幾天。

  大有八路軍冬季反攻作戰不結束，358團軍事訓練就一天不結束的意思。

  「團長，您的信里究竟寫了什麼？這楚雲飛竟然會主動跳出來給咱幫忙？」

  會議室上，幹部們一個個滿懷好奇的詢問道。

  高兵笑了笑，說道：「怎麼？想知道？」

  「想啊！」戰士們連忙點頭。

  高兵樂道：「這叫天機不可泄露！」

  「咳……」

  幹部一時無語，可高兵死活就是不說，大家也沒有辦法，但心底對於自家的團長，那是越發的佩服不已了。

  好傢夥，連楚雲飛都可以調動了。

  無獨有偶。

  在晉綏軍358團，不少軍事幹部對於此次用軍事演習，威脅平安縣城日偽軍守兵按兵不動的行為，迷惑不解。

  「參謀長，您說咱團座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平時也不搞什麼軍事訓練，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大搞軍事訓練。

  還偏偏要把咱們的隊伍拉到鬼子平安縣城的外線，這不是幫著八路軍阻擊援軍，把鬼子給堵在了平安縣城內部嗎？」

  「就是呀，參謀長，這要是萬一惹怒了小鬼子，鬼子大舉進攻咱們358團，可怎麼辦？

  長官不更是三令五申，沒有長官部的指示，咱們是絕對不能主動與日軍開戰的嗎？」

  面對幹部們一聲聲的詢問，參謀長方立功也很快失去了耐心，他回想起楚雲飛對自己的解釋，忍不住黑著臉罵道：「我問你們，咱358團誰是最高軍事指揮官？」

  「當然是團座呀！」軍官們回答道。

  方立功罵道：「這不就對了，既然知道是團座，那團座下的命令咱們執行就是了，哪這麼多廢話？

  再說了，長官部的命令是不能主動與日軍開戰。

  咱們與日軍開戰了嗎？

  咱們只是搞了些軍事演習，這有什麼不合理的嗎？」

  面對方立功的反問，軍官們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都打發走了？」

  返回指揮部之後，正在研究作戰地圖的楚雲飛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

  方立功點了點頭，「是的，團座，已經按照您交代的話，把他們全都罵走了。」

  話雖然這麼說，沉默了片刻之後，方立功還是開口了。

  「團座，有些話我知道我不應該說，但我心裡的確是好奇，您就願意這麼幫著那八路軍第一穿插團？」

  「很好奇吧？」楚雲飛笑著問道。

  方立功點了點頭，接著若有所思道：「團座，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您之所以這麼做，甚至間接的策應八路軍此次的反攻作戰。

  是因為那第一穿插團的團長高兵給您送的那封信吧？」

  對此，楚雲飛並不否認，他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說得對，也不全對。

  這封信只能算是一個引子，從這封信，是讓我了解到了這八路軍第一穿插團團長高兵，的確是難得的人才。

  但是我這次下令以軍事演習暗中策應八路軍作戰，除去這封信之外，還是緣於我的本心。」

  說到這裡，楚雲飛忍不住長嘆了一聲，「唇亡齒寒呀！」

  「立功兄，一直以來，咱們晉綏軍在八路軍遭受日軍的大掃蕩期間，大多都是袖手旁觀。

  可同是友軍，同為國民革命軍序列，又同樣是為了保衛咱們的三晉故土。

  你說說，面對友軍的作戰，咱們又何必如此的冷漠，總是這麼袖手旁觀呢？」

  方立功苦笑了一聲：「團座，說到底，這派系之別，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

  咱們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政治上的問題，哪是咱們能做的了主的？」

  沉重的話題讓兩人都不想繼續下去。

  楚雲飛接著轉換了話題，笑著問道：「立功兄，你應該十分好奇，高兵寫給我的那封信上究竟是什麼內容吧？」

  說不好奇，那自然是假的。

  原本按照358團的計劃，面對八路軍此次的大反攻，三五八團依舊會選擇堅守駐地，隨時提防日軍的突襲。

  但誰也沒想到，楚雲飛在收到高兵的那封信之後。

  態度就發生了轉變，並且還特別的以這場軍事演習來策應路軍第一穿插團的反攻作戰。

  這一切的原因或許都在那封信上。

  楚雲飛倒是大方，隨手將放在桌案邊，高兵寫給他的那封信，遞給了方立功。

  「立功兄既然好奇，那就自己瞧瞧吧！」

  「多謝團座成全！」方立功笑著說了一聲，接著打開書信之後，就快速的瀏覽了起來。

  隨著目光在紙張上的遊動，內容很快便呈現出來。

  據說這封信是由八路軍第一穿插團團長高兵親自所寫。

  字跡並不是特別漂亮，但還算大氣清晰。

  只見上面寫道：

  久聞晉綏軍358團楚團長，黃埔軍校畢業，是委員長的門生，閻長官的愛將。

  抗戰爆發以來，更是指揮358團屢建奇功，多有勝仗。

  在下是仰慕已久，對於楚兄的敬仰，那更是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簡直是三天三夜也道之不盡，說之不完。

  奈何緣慳一面，只得以書信一封，略表敬仰之情……

  方立功讀到這裡，都忍不住笑了：「團長，這高團長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看這文筆，前面囉囉嗦嗦的兩大段，結果壓根沒提正題，這本事比起咱們這些擅長說官話的老油條也是一點不差。

  真沒想到，八路軍將領裡邊還有這樣的高手！

  如此看來，這個高兵肯定是有些文化底蘊的，比李雲龍那些八路軍泥腿子將領，的確是多了不少的墨水。」

  楚雲飛笑而不語，方立功繼續向下看去：

  「楚兄，實不相瞞，我寫這封信一來是為了與楚兄一敘敬仰之情，二來也是有事與楚兄相商。

  主要是想送楚兄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呢？

  這是楚兄絕不會拒絕的美名！

  楚兄，有句名言我聽說過，而且深表贊同。

  什麼話呢？

  楚兄說過，軍人就該有軍人的骨氣。

  這份骨氣到底是什麼？

  或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而在我看來，面對日寇的侵略，面對日寇的步步緊逼，如果只是步步的退縮，偏安一隅，毫無作為，這其實就是缺乏骨氣。

  抗戰爆發以來，日寇侵略者猖獗，一路由北向南是勢如破竹，正面戰場一潰再潰，乃至半壁山河盡數淪喪隆，此乃我輩之軍人痛心疾首之事。

  今年以來，抗戰局勢倒是好轉了不少。

  自太平洋戰爭爆發，美方和國民政府也正式對日宣戰以來，日軍精銳不斷向太平洋戰場抽調，此刻在華北，在三晉的日軍，實力早已經是不如往昔。

  我們八路軍部隊一直處在敵後最艱險的戰場上，從來沒有放棄過與日軍殊死相爭。

  趁著這個冬天，我們第一穿插團更是決定針對日軍的占領區展開一次大反攻作戰。

  原本按照我的想法，楚兄這樣有骨氣的晉綏軍將領是不多的。

  這場冬季大反攻，我原本是想邀請楚兄一同參戰，殺鬼子殺他個痛快！

  但是我也十分理解楚兄的難處，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楚兄是個優秀的將領，優秀的軍人！

  可惜啊，眼下的情況不允許你們晉綏軍與日軍作戰，這些政治上的事情咱們做軍人的就不多說了。

  我實在是為楚兄你感到可惜，才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好了，囉囉嗦嗦了這麼多，楚雄啊，我實話和你說了吧！

  給你寫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請你358團，此次協助我第一穿插團對日軍的作戰。

  ……楚兄先不要急著拒絕我，這樣說，並非是想請358團參戰。

  我知道楚兄不是個迂腐之人，稍作變通即可。

  眼下我第一穿插團對陽泉一帶日軍偏遠鄉鎮的反攻，已經正式開啟，我想358團也已經收到了消息。

  五鄉三鎮被攻取之後，日軍各地援兵肯定會向陽泉的方向增援。

  說起來，這次陽泉其他各路方向，都有我們八路軍其他部隊，在中途阻擊日偽軍援兵。

  偏偏是楚兄駐紮的358團，幾乎是門戶大開。

  大量的日軍，完全可以通過平安縣城這條線路，不斷地向陽泉方向曾援。

  如此楚兄如果能夠率領358團，阻斷日軍從平安縣城通往陽泉縣城的這條運輸線，在下定然感激不盡！

  當然，還是那句話，楚兄不要急著拒絕，我自然不會拉你進渾水，正面與日軍作戰。

  我需要楚兄做的其實很簡單，只需要楚兄帶著358團精銳，在以日軍的平安縣城外線，大搞幾日的軍事演習，震懾住日軍即可。

  如此一來，既沒有違背二戰區長官部的命名，沒有主動與日軍開戰，又能夠間接地策應我第一穿插團的反攻，脅迫日軍不敢從平安縣城的方向增援。

  這麼說，楚兄可不要覺得我是為了占楚兄的便宜才寫的這封信！

  楚兄試想，此次我第一穿插團發起的這場大反攻，肯定是四下矚目的，這幾乎打破了咱們中國武裝對日作戰，大多數都是處在被動防守的局面。

  屆時，整個三晉，甚至整個華北，各方勢力的目光都會聚集在陽泉一帶。

  如果日軍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通過平安縣城，又通過楚兄你358團的外線防區，增援陽泉。

  你們358團在中間，卻是袖手旁觀，毫無作為，豈不是會令人質疑，令人恥笑嗎？

  軍人就該有軍人的骨氣，楚兄作為最有骨氣的晉綏軍將領，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此事發生嗎？

  所以說，我這是給楚兄送來了諾大的名聲！」

  「楚兄只需要率領358團在平安縣城的外線大搞一場軍事演戲，既不會直接惹怒日軍，又可以以這場軍事演習，展示你們晉綏軍358團的實力和手腕，震懾日軍。

  同時策應我們八路軍的作戰。

  也同時向整個華北的軍民釋放一個信號。

  什麼信號呢？

  你們晉綏軍依舊是抗日的好漢，依舊是不容小覷的。

  到時，此次反攻作戰結束之後，百姓們再提到晉綏軍，我想會一定會率先想起楚兄的358團。

  誰不會豎起大拇指夸一句，那晉綏軍358團團長楚雲飛，真是一條好漢！

  便是因為軍人的原因，不能與日軍作戰，卻也以一場軍事演習協助了八路軍此次的反攻。

  特別是這場軍事演習之中，358團展現出來的強有力的軍事力量，定然是令人震撼。

  楚兄難道會拒絕這樣的請求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