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功力盡失

2024-07-12 03:17:12 作者: 你們說了算

  顧朝辭這聲厲喝,直如平地連響了十幾個悶雷,震得群雄耳中嗡鳴。

  群雄頓時神為之奪,見他面如鐵鑄,眼射寒光,靠前之人各個懼意陡增,不禁開始踱步後退,連身後無法近身之人,腳下漸漸都慢了下來。

  江湖人出道以來,哪個手上不是沾滿鮮血,也更加清楚,他們人多勢眾,並非沒有機會搶到秘籍,但都明白,誰離顧朝辭最近,必然就得先死。這事讓人頭疼。

  忽見一個高壯漢子厲聲叫道:「我等怎麼說,也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豪傑之士,今日之勢,本就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況且他們連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殺,莫非還想著,以後就能饒過我們嗎?」

  眾人識得他是冀北四凶中的老二,一手摩雲刀法,名聲不弱。

  眾人聽了這話,多少也有些羞愧。

  有人也大喊道:「兄弟們,生死當前了,都呆著做甚,這當兒再想其他,都是無用,併肩子上,先料理了他!」

  這人話音未落,忽聽「轟隆」一聲,天空里響起了一個炸雷。

  眾人抬頭一看,半空雲層越積越厚,越來越沉,仿佛要下大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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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群雄人馬,也在顧朝辭與王夫人對面聚集過來。

  王夫人只見人頭攢動,心裡有著緊張,握著劍柄的手,都有了些許顫抖。

  顧朝辭看著這些人眼神中都是貪婪,心下明白,這場大戰也是避免不了了。

  忽然間,一道電光曲曲折折,如火蛇般躥過天際,映出箭鏃的精芒。

  顧朝辭一聲長笑:「爾等以多欺少,也敢自稱豪傑?」

  他人借雷電之威,左手在衣囊中一掏,一把鋼針擲出。

  饒是這些人都是武學好手,可遇上這等凌厲無尋的手段,霎時間,最前一排的七八人腦門、胸口要害,俱被鋼針刺入,幾乎齊聲慘呼,倒地斃命。

  人叢中有人大喝道:「眾位英雄,大夥一道與他拼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他有暗器,我們沒有嗎?」

  瞬時就有數十人,將暗器投向顧朝辭與王夫人。仿佛一蓬光雨落了下來,數百人也是咆哮嘶吼,齊聲助威。

  顧朝辭對這些暗器來襲,也未太過在意,大喝道:「欺負孤兒寡母,也算英雄?」

  左臂一伸將王夫人的手抓住,身子一晃,拖著她滑飄而進,如雁飛鷹掠,已然撲入人叢,自也躲開了暗器襲擊。

  王夫人被顧朝辭拖著疾飛若掠,御風而行之感涌至心頭。這種飄然從容,那真是從所未有。

  顧朝辭一撲入人叢,登時猶如龍入大海,虎入羊群,手中長劍當先開路,腳下騰挪直趨,仗著絕妙身法,在一眾兵刃之中,乘虛導隙,出劍如迅雷,劍光閃爍吞吐,猶似靈蛇遊走,那真是當者立斃。

  在眾人眼中,顧朝辭與王夫人仿若一道青煙黃光,游移而過。

  霎時間「叮噹,砰砰、啊啊」之聲作響不絕,地上躺下了十多人。

  這時有些人心中想的卻是,我是來搶武功秘籍的,何必與顧朝辭拼命?

  開始繞開顧朝辭,從別處進莊,曼陀山莊的守莊婢女們,也開始出手。

  群雄中有人看見這情況,大喝道:「大伙兒都是成名的英雄好漢,顧朝辭還帶著一個女人,只要形成圍殺陣勢,待其真氣耗盡,就是他的死期!

  若是心不齊,被他各個擊破,此時搶了秘籍,誰又能安穩帶走?」

  眾人頓覺有理,一呼而上。

  顧朝辭眉頭一挑,眼神掃過,正是先前開口的,那個「冀北四凶」中的老二,厲喝道:「老子就先殺你這好漢!」

  說話間,手中長劍驀地脫手飛出,劍化神龍一般,曲折而進,急如迅雷,劍上精芒四射,竟然從人叢縫隙中,直取冀北四凶老二前心。

  這一切均在電光石火之間,顧朝辭本離二凶足有五六丈,中間還隔著數十人,可顧朝辭眼力高明,出手迅捷,這劍去的又快又准,只這一手,當真已臻武學絕詣。

  二凶哪能想到顧朝辭竟有這等手段,頓時駭然變色,正欲出手擋格,前心一痛,已被這雷霆電閃般的一劍穿透前心,當下發出一聲慘叫。

  那劍穿透二凶後,勁力猶未少衰,直衝而出,噗噗噗的幾聲輕響,又直穿過三人身體,釘在第四人身上。

  眾人見了他這石破天驚的一招,盡皆駭然變色。

  而蜂擁而至的人手也明白了,秘籍固然重要,可這顧朝辭武功如此之高,今日人多勢眾,若還不能殺了他,以後別想有安穩了。大部分人頓時起了搏命之心,朝顧朝辭與王夫人就猛撲了過來。

  這時天空越發黯然,層雲疊起,如蒼色大紙上潑了一團濃墨。

  狂風疏一陣、緊一陣地吹著,拂過太湖邊的山茶花,發出簌簌微響。

  突然間,一個炸雷在眾人頭頂響起,蒼莽大地為之動搖。

  眾人兵器也朝顧朝辭與王夫人擊來。

  顧朝辭丹田真氣蓬勃鼓盪,充溢周身,厲聲道:「死!」右臂一揮,應手拍出,正是降龍十八掌中的「亢龍有悔」。

  這一記掌力雄勁,迅疾如風,威猛凌厲,行有餘力。降龍十八掌精髓盡至極已。

  掌力籠罩了方圓兩丈之地,一些人突聞掌風,已然被逼的呼吸不暢。

  只一瞬間,這股掌力排山倒海般疾沖而至。

  「砰砰……」幾聲響。

  離顧朝辭身前最近的十餘人,頓被這股掌力掀的,砸向身後之人。

  「嘎拉」一陣響,又伴隨著「啊啊」慘叫聲,倒下了一群人。

  這時又有五六名持刀之人,一齊從旁搶了上來,擊向王夫人。

  顧朝辭左手一帶王夫人,右掌倏抬,勁氣排空,五六人口血飛濺,騰空而出。

  有人伸手欲接,卻覺來如山崩,頓時東倒西歪。

  一邊是為了武功秘籍,悍不畏死的武林好手,一邊是目空一切的絕頂高手。

  兩方現在有了人命,已是水火不容,分外眼紅。

  顧朝辭一看,又有一些人手持鐵鎖鏈,涌了過來,口中呼喝連連,徑朝自己與王夫人卷了過來。

  顧朝辭腳下一挑,一柄長劍在手,橫削豎劈,「錚錚」幾聲厲響,這些襲來的鎖鏈,均被他斬斷。

  他手中長劍也非神兵利器,只是他內力深厚,灌注長劍後仿若神兵。

  王夫人也是左手劍一划,有一人脖頸冒血,倒地不起,素足踢動,又有一人跌了出去。

  其時武林各派圍住顧朝辭與王夫人猛攻不止,顧朝辭雖連斃對方好手。

  可曼陀山莊的婢女與星宿派眾人也是死傷過半,這座水莊屍橫遍野,血染草木。

  群豪之中不乏殺人如麻之人,卻也想不到今日這境況,真是人命低賤如草芥。

  一批批人如野草倒下,空中血肉橫飛,頭顱、四肢此起彼落,嚎叫聲、慘叫聲、兵刃交擊聲交織一處,奏鳴著死神讚歌。

  而顧朝辭發現越殺,湧來之人越多,壓根殺之不退。

  群雄剛開始對顧朝辭有些懼怕,可伴隨著親人朋友倒下,為其復仇之心,直接壓倒了恐懼之心,各個都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當此情形之下,以顧朝辭如此武功,身法只消略有滯澀,右手長劍布成的劍網,便會露出破綻,自己或可脫身,王夫人只怕立時,便會被群雄亂刃分屍。

  王夫人傳承不凡,武功也算當世一流,脾性之剛硬,更勝過普通男兒。

  可今日一交手,四面八方都是刀槍劍戟,這些人都殺紅了眼,各個勇悍無比,掐蜂聚蟻群一般狂撲不止。

  這等陣勢,她以前哪裡敢想像。就在這片刻時間,若非顧朝辭拼命護著,她早已受傷。

  可縱然如此,見群雄仍是源源不斷,心下只覺顧朝辭一人或可脫身,帶著自己就難了。

  雙方酣戰良久,已成膠著狀態,任哪一方稍有疏虞,便會一敗塗地,暴骨荒野。

  另外方向的曼陀山莊之人,已然損折過半,餘人兀自死戰不退,星宿派眾人也是一樣,數十人死的只剩十幾人,他們毒粉一撒完,群豪哪裡將他們放在眼裡,殺了他們,就往莊子東北角沖。

  他們都是身懷輕功之輩,圍牆也攔不住他們。

  顧朝辭身在重圍,也看出了當前形式,對王夫人道:「岳母,莊子裡的書顧不住了!燒了他們!」

  王夫人急道:「燒了書,他們沒了希望,恐怕會更瘋狂,你若有失……」

  顧朝辭森然一笑道:「岳母,現在不想打也打了,他們想殺我,我還想殺他們呢!

  況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們一旦得到了書,肯定會選擇撤離。

  如此一來,我們非但留不住人,還被他們上門欺負了!這口氣如何咽的下去?」

  王夫人見顧朝辭身在如此重圍,也如此肆意豪放,渾不以強敵環伺而有半分妥協。心道:「總算理解嫣兒為何傾心於他了,此等豪氣,的確世間難尋!」

  兩人嘴上說話、心中動念,卻不影響顧朝辭出手,劍光到處,俱是鮮血飛濺。

  霎時間死在顧、王二人手下的好手,就有數十人之多。

  王夫人見狀,也不矯情,說道:「那就燒了吧,反正那些書都在嫣兒腦子裡了!」

  顧朝辭長喝一聲道:「李師姐,照我們商量好的做!」

  李秋水也是陷入了重圍,白衣上儘是血跡。不過她自己一人,無需照護旁人,也容易應付,聽到顧朝辭的喊話,瞬間明白了其用意。

  李秋水雙掌一揮,氣浪翻湧,有數人就被這股絕強勁力,掀的如同寒鴉赴水一般,跌了出去,又將身後幾人砸倒。

  李秋水一得空餘,展開輕功,疾向「琅寰玉洞」趕去。

  群豪也是搖著兵刃,追蹤而去。

  ……

  鳩摩智來曼陀山莊,是抓了兩個當地公人為其駕舟,沒有跟江湖人一樣,從碼頭靠泊,反而是從另一面利用輕功潛入的。

  故而他逃跑時,反進了曼陀山莊,遠遠就聽見兵刃相交之聲,心下極為愜意。

  不過他也清楚,以顧朝辭與王語嫣、還有不知名女人的武功,一心要走,群豪也難留得住,故而他是沒心思,再與其相爭了。

  可他剛掠過一處轉角,忽覺身後風聲颯颯,勁風甚疾,直點自己背心「靈台」大穴,這一點勁力之大,更勝長槍大戟搠來之。

  鳩摩智頓知出招之人內勁極強,不在王語嫣、不知名高手之下。心下駭然,也未回身,一招「火焰刀」向後疾拍。

  他情急拼命,自然使出自己最為拿手的絕技了。這一掌揮出,掌力雄勁又凝而一點,端的非同凡響。

  那背後襲擊鳩摩智之人,自然是王語嫣了,她對自己家的地形,比鳩摩智可是熟多了,早早就在這必經之路等他,施展「彈指神通」,直點對方大穴。不想這和尚如此了得,反擊如是之快。

  好在王語嫣早已籌劃良久,也沒想靠這一招建功,側身一閃,一掌飄若敗葉,拍他後腰。

  鳩摩智還不及轉身,這股勁力已然侵襲而來,自己身子都有些發冷。

  他哪還不知這偷襲之人厲害無比,內勁路數,竟與自己有過交手的王語嫣極為相似。迅疾腳下連點,揮掌劃了一個半圓,護住全身,飄身疾進,躲開對方掌力。身形一轉,明暗易位。

  就見面前之人,美貌絕倫,白衣飄飄,鳩摩智臉色鐵青,忽地銳喝道:「好一個小丫頭,你暗算傷人,也吃我一下!」

  雙掌一掄,火焰刀滾滾熱流鼓盪而出。

  王語嫣不閃不避,雙掌一划,一招「陽關三疊」應手而出。

  兩人掌力相撞。鳩摩智只覺對方的掌力如怒濤疊起,一浪高過一浪,陡然立身不住,倒退兩步。王語嫣只一晃,穩穩站住。

  鳩摩智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心中駭然不已,嗔目叫道:「你內力武功又大進了?」

  他話音剛落,忽見人影一晃,王語嫣迫到眼前,雙掌飄忽,落向他的腦門胸口。

  鳩摩智手指微曲,拂向她小臂諸穴,說道:「小姑娘,你武功雖然大有長進,可也留不住我。」

  一句話工夫,兩人一進一退,拆了七招之多。

  又斗兩招,王語嫣忽地一掌,拍向鳩摩智小腹,鳩摩智揮掌迎出。

  可王語嫣這招本是虛招,手掌斜出,施展「天山折梅手」已然扣住鳩摩智手腕。

  這大拇指「少商穴」與他手腕上穴道相觸,鳩摩智全身一震,只覺一股洪大吸力,順著腕脈直躥而來,登時便感到內力急瀉而出。

  這與當日擒拿段譽之時,遇到的情況一般無二,又驚又怒,心道:「這女子怎地學會了『化功大法』?」

  當即凝氣運力,正要發勁掙脫。

  王語嫣卻腳下一動,右臂一掄,拖得他馬步虛浮,一股勁力未及發出,內力還是順著經脈外流。

  這股吸力正是來源於「北冥神功」。

  王語嫣與段譽不同,段譽的「北冥神功」全是自學,不會主動運用。她卻先是得到無崖子親傳妙訣,指點運用後,才接受傳功的。

  更與李秋水不同,後者內力雖深,與無崖子所練的武功出於同源,但卻不會「北冥神功」那般吸人內力的法門,因此她那時雖抓住了鳩摩智手腕,卻沒能吸他內力。

  鳩摩智見狀大凜,又揮掌拍向王語嫣左胸,王語嫣微微一笑,左掌揮出,又將鳩摩智另一手掌吸住。

  鳩摩智練功時根基扎得極穩,勁力凝聚,本難以撼動,可他先與李秋水大戰一場,內力損耗不小。

  而王語嫣得自無崖子的內力,本就是逍遙派同門之冠,只是以前發揮上差強人意。

  可她人又聰明,經過顧朝辭與李秋水的指點,近一月來武功、內力每天都在進步。

  今日她又是以逸待勞,況且王語嫣自從跟了顧朝辭,不得不說,多少有些近朱者赤了,被他某些理論洗腦了,有些腹黑。

  故而她早就可以與李秋水圍攻鳩摩智。但總覺得,那地方人多眼雜,不適合施展這等「污穢骯髒」的神功妙法,便一直琢磨著怎麼獨自施展計劃。

  她思來想去,結合顧朝辭、自己與鳩摩智動手時所見,再有李秋水動手與之動手時的場景,思忖了好幾遍,才定下了,怎麼對鳩摩智一擊而中的策略。

  可以說鳩摩智是被王語嫣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鳩摩智兩隻手掌都被王語嫣抓住,息關大開,內力急瀉而出,源源不絕地注入對方手腕「少商穴」中。

  鳩摩智心下大驚:「啊喲!我內力給她這般源源吸去,不多時便成廢人,那可如何是好?」當即運功竭力抗拒。

  可是此刻已經遲了,他的內力雖然也算渾厚,可比之現在的王語嫣本就略有不及。

  而且他又與李秋水大戰一場,這時內力又有一部分進入對方體內後,此消彼長,雙方更加強弱懸殊,雖極力掙扎,始終無法凝聚真力,不令外流。

  王語嫣但覺對方內力源源湧入身來,身子奇熱無比。好在她先前在擂鼓山接受無崖子傳功之時,有過經歷,已能應付。

  每當燥熱難當之際,便將湧來的內力,從少商穴經「手太陰肺經」送至任脈的「天突穴」,再轉而送至「膻中穴」貯藏。

  過得好一會,膻中氣海愈積愈多,漸漸容納不下,似乎要脹裂一般,不禁有些害怕起來。

  但她與原軌跡中的段譽、虛竹大有不同,武學見識遠勝,傳承更是遠勝,心中想起外公親授雙丹田法門,當下默運心法,將多餘之功沿著經脈,再次散入丹田氣海。

  突然之間,猛覺內息洶湧澎湃,頃刻間衝破了好幾處窒滯之處,竟如一條大川般急速流動起來,自丹田而至胸口、頭頂,自頭頂、胸口,又至丹田,內息越流越快。

  王語嫣只覺四肢百骸之中,都是無可發泄的力氣。她心下明白,自己的「北冥神功」這才是真正大成了。

  她當日得了無崖子七十多年功力,但人傳人,具體到自己體內能勝幾成,也看一個人的造化福緣。嚴格來說,她只得了無崖子八成之功,故而無崖子才老懷安慰,說了句:「孩子,福緣不淺。」

  同樣,原軌跡中的虛竹也是福緣不淺之人。

  不過王語嫣學識武學理論之淵博,非虛竹可比,清楚自己藉助鳩摩智內力,不但將周身經脈拓展到極限,且全部串聯在一起,氣息運轉如江河,毫無阻滯,這是真正的內功大成之相。

  而她內力更深,不消一會,鳩摩智內力就已被吸盡,再也站立不住,如一灘爛泥般,滑倒在地,暈了過去。

  王語嫣舉起自己雙手,看了看,大喜道:「我這下總算和顧郎修為相當了!」

  但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鳩摩智,俏臉一紅,喃喃自語道:「明王,你要殺我顧郎,又在我曼陀山莊盜書,你我本為仇人,只是今日你助我功成,我卻不忍殺你了!」

  說著扶起鳩摩智,按住他後心,為他輸入了一股真氣。

  鳩摩智悠悠醒轉,王語嫣撤了掌,說道:「明王,你現在內力盡失,你快些走吧,再遲些,我怕顧郎與我娘不會放過你!」

  鳩摩智默然無語,又暗一運氣,確知數十年的艱辛修為已廢於一旦。

  輕輕嘆了口氣道:「王姑娘,我與顧朝辭還有貴莊,有著深仇大恨,你縱然殺我也是理所應當。

  此刻老衲武功雖失,性命尚在,不光得拜謝你的饒命之恩,況且這對於老衲來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他內力雖失,心思仍然縝密,自知現在在說什麼強硬的話,都是自取其辱。

  王語嫣骨子裡也非心狠手辣之人,聽他說要拜謝自己,對他來說還是好事,頓時滿臉通紅,說道:「小女子今日算計大師,實非正道,還得了你的好處,怎敢當大師此語?」看起來很是不好意思。

  鳩摩智嘆道:「老衲雖在佛門,爭強好勝之心卻較常人猶盛,今日之果,實已種因於三十年前。

  唉,貪、嗔、痴三毒,無一得免,卻又自居為高僧,貢高自慢,無慚無愧,唉,命終之後身入無間地獄,萬劫不得超生。

  今日能以一身修為,助施主打通玄關,步入武道之巔,未嘗不是天數!」

  他原是個大智大慧之人,得高明上師傳授,佛學修為亦十分睿深,只因練了武功,好勝之心日盛,向佛之心日淡,至有今日之禍。

  王語嫣聽了鳩摩智這幾句心灰意懶的話,同情之心頓生,說道:「大師這麼說,小女子要無地自容了!」

  這時雷聲越發緊了,狂風裹著黃豆大小的雨珠,撲面而來,涼浸浸透入骨髓。

  鳩摩智打了個寒戰,抬頭望天,臉上冷冷冰冰,也不知是淚是雨。猛地省起:「如來教導佛子,第一是要去貪、去愛、去取、去纏,方有解脫之望。我卻無一能去,名韁利鎖,將我緊緊系住。

  今日武功盡失,焉知不是釋尊點化,叫我改邪歸正,得以清淨解脫?」

  他回顧數十年來的所作所為,額頭汗水涔涔而下,又慚愧,又傷心。

  緩緩說道:「小施主,今日內功已達至高境界,內力大有精進,老衲只盼你不要學顧朝辭那般肆意妄為,以後更要規勸於他。

  畢竟當今世上,能夠制住他的人,或許也就只有你了!

  今日之後,他定會大開殺戒,而後還會去江湖上再尋求報復,斬草除根,你屆時一定要多勸勸他!

  老衲身為出家人,尚且為貪、嗔、痴三毒所害,更何況世人!」

  鳩摩智乃是佛門大德,一旦大徹大悟,很有捨己為人之心,心知顧朝辭年紀輕輕,內力如此非凡,必然是將高深內功修至大成之故。

  內功最高境界即徹底打通任督二脈,任督二脈乃是陰陽之海,為全身經脈總樞。

  任督二脈通,從而全身經脈徹底打通,全身百脈皆通,內息遊走全身,毫無阻滯,肌肉、呼吸、四肢百骸控制自如,全身充滿勁力,因此任何武功一練既成。

  而各門各派各種高深內功之力,均有打通任督兩脈之法,但同一打通,效用高下卻有天壤之別。

  鳩摩智修煉「小無相功」雖然也修煉了任督二脈,但小無相功並非最高境界內功,他只是可以將內息在任督二脈運行,卻非毫無阻滯。

  因為人體經脈本就暢通,修煉內功,實則是以特殊的行氣方式,追求內息毫無阻礙的,在經脈各處穴道遊走。

  好多人練一輩子,內息在好多關脈穴道也不易走到。

  如顧朝辭這等內功大成之高手,吸一口氣,內息運轉速度就快,附著於拳腳兵刃上,力量大速度快,旁人萬難企及。

  故而鳩摩智以「小無相功」運使別派武功不能盡臻其妙,不能像顧朝辭這種內功大成之人一樣,任何武功都可以一練既成。

  鳩摩智惡念一除,佛性大發,眼看今日就要血流成河,想要讓這世上少流點血。可無論從哪方面講,能勸阻顧朝辭的,也就王語嫣了。

  王語嫣輕輕點頭道:「大師之言,我自當銘記於心!」

  鳩摩智站起身來,合十道:「老衲過往諸多得罪,謹此謝過。」說著躬身一禮。

  王語嫣忙即還禮,說道:「小女子愧不敢當,小女子對大師委實感激不盡。」

  鳩摩智道:「老衲今日告辭,此後萬里相隔,只怕再難得見。

  只是小無相功七本帳簿,是老衲從令堂處借來,只是所借之書,被我藏在一處隱秘之地,今日未敢帶在身上。

  老衲當即遣人送來,歸還令堂!」

  王語嫣問道:「大師要回吐蕃國去麼?」

  鳩摩智微微一笑道:「我是要回到所來之處,卻不一定是吐蕃國。老衲今後行止無定,隨遇而安。心安樂處,便是身安樂處。」說著轉身而去。

  王語嫣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輕嘆了一聲,她清楚鳩摩智內力雖失,可他常人力氣還是有的,武功也沒忘,只消手裡拿把劍,一般人就傷害不了他。

  只是她卻不知顧朝辭知道這事了,會怎麼想?畢竟自己吸功、放人,都是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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