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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說漏(粉90+)

2024-05-02 16:07:50 作者: 意遲遲

  天字一號房的門前,蘇彧正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候著,唇角帶著淡淡一點笑,少年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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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站在門內,抱著貓,瞥見他唇角的笑意,恍惚間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蘇彧。眼前的少年郎,同她記憶里的年輕男人,分明是同一個人,可仔細想想,似乎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他死的時候,也不過才二十二歲,還是那樣得年輕。

  若生在心底里嘆了口氣,一不留神就嘆出了聲來,極輕極輕,卻仍叫蘇彧給聽見了。

  他便挑眉看了過來。

  若生輕輕抿了抿唇,而後彎起眉眼,笑吟吟將元寶往他懷裡塞,「蘇大人的貓。」

  元寶見了主子也不像先前見了三七那樣理直氣壯地不肯動彈了,只不情不願地任由若生將自己送走。

  「勞煩連姑娘。」蘇彧接了貓就想走,想一想卻想起了賀咸千叮嚀萬囑咐說過的話來,便也笑了笑,說了句勞煩。

  一旁聽見這話的三七驚得幾乎要合不攏嘴。

  若生倒看著比他鎮定得多,聞言只笑著微微一頷首。

  然而等到蘇彧轉身要走的時候,她卻將他叫住了,輕聲問道:「聽說蘇大人才從刺史大人那回來?」

  蘇彧腳步一頓,斜睨了一眼三七。

  三七飛快低下頭去。

  「正是。」他這才轉過臉來看向若生,點一點頭。

  若生就感慨起來:「不知劉大人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我想了好久,也不知他是個高高瘦瘦的儒生模樣,還是長相粗獷不像文官反像武將的人,又或是……」

  「是個大腹便便的老頭。」蘇彧打斷了她的話。

  若生沒料到他會這般直截了當地說劉刺史,不由一噎,過了會才將話接上,「蘇大人真是一針見血……」

  蘇彧淡然問:「連姑娘認得劉大人?」

  若生道:「倒是不算認得,只劉夫人是家母的故交。」

  「哦?」蘇彧聽到這,倒像是有了些興趣,「不知是哪位劉夫人?」

  江氏是續弦,前頭自然還有一位。

  若生微笑:「是京城江家的那位。」

  「這倒是巧。」蘇彧繼續不動聲色。

  若生也是一臉的天真無邪:「蘇大人也覺得巧是不是,我方才剛剛想起這件事,也是吃了一驚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看似閒話一般的話。

  蘇彧忽道:「劉刺史病了。」

  說這話時,他將聲音放得很輕,近乎耳語。

  若生聽進耳里,一瞬間還當是自己聽差了,可看著他神色不變,口氣輕淺,她便知自己沒有聽錯,他的確說了劉刺史病了。

  因著先知道了蘇彧去過刺史府,想著不問白不問,她故意借他來接元寶的時候想探聽些關於劉刺史的事,卻不防竟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她略有些吃驚,亦將聲音放得低低的,「這事,外頭可沒有絲毫動靜。」

  蘇彧似笑非笑,站姿懶洋洋的,一手落在元寶背上,捋著它的毛,道:「劉刺史病得不輕,自然不敢傳開消息。」

  「約莫半月前,下過一場極大的雨,電閃雷鳴,雨聲嘩嘩,足足下了兩天,硬生生將個暮春初夏時節,給淋成了隆冬一般的冷。地上積聚的雨水,幾成汪洋。台磯上被雨澆得滑溜得緊,劉刺史走著路,跌了一跤,將後腦勺磕在了冰涼涼的地磚上。」

  若生倒吸了口涼氣,劉刺史該不會要死了吧?她急忙問:「摔得有多厲害?」

  蘇彧安靜地站著,聲調平平如水,「血也跟雨似的嘩嘩地淌,但命倒是保住了。」

  兩日後,躺在床上,將腦袋裹得嚴嚴實實的劉刺史,睜開眼醒了。

  然而他雖醒來了,除了眨眨眼外,卻哪也動不得,也無法言語。

  大夫說,劉刺史這是中風之狀。

  ——身體不能自收持,口不能言……

  若生大驚,出了這樣的大事,劉刺史的病情,怎麼還能瞞著人?難道劉家人還指著劉刺史恢復康健,繼續當他的平州刺史?

  然而既無人知曉,她派人在附近打探,也沒有人發現劉刺史的病情,可見這件事瞞得是十分嚴實的,蘇彧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問:「既是瞞人的事,為何告訴我?」

  蘇彧聲線冷冷,又清越似泉水,「你不是很想知道劉刺史的事?」

  雖是問句,但他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若生被戳破了心思,便老實點頭,道:「我的確很想知道,多謝蘇大人告知。」

  蘇彧眼神疏淡地看了看她,頷首說:「不客氣。」

  他今日,並沒有見到劉刺史。

  按理,望湖鎮的案子告破,劉刺史不論如何也該親自見他一面。

  可接風的酒席,據說已經準備妥當了,劉刺史卻不能親自作陪,因為他感染了風寒,不宜見人,怕過了病氣給外人。

  這樣的由頭,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

  蘇彧原本另有打算,但沒想到若生竟同劉夫人有些關係。

  他抱著貓照舊閒適地站著,突然笑了起來:「聽三七說,連姑娘此番要去拜訪一位長輩,想必說的就是劉夫人了。」

  若生見他笑,明明清俊乾淨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卻似乎多了兩分邪氣。

  她摸不清他的心思,只能點頭,答個是。

  話音一落,他就道:「不知連姑娘準備何時去?左右順路,不如一起?」

  若生非常震驚:「蘇大人這話……」

  「很有道理是不是?」蘇彧漫然說道。

  若生忍不住腹誹,有道理個鬼!

  ……

  ……

  然而,等到她去拜訪江氏那一日,他們還真就一起了。

  彼時她尚在腹誹蘇彧古怪,忽然心念一動,想著若劉刺史真是中風,那就無法言語,她即便是有機會親自問他雀奴的事,也無能為力。但經過望湖鎮一行,她親眼目睹了蘇彧辦案的樣子,不由就想,如果能借蘇彧的手,想要儘快找到雀奴就是不是會容易許多?

  所以,即便她並不明白蘇彧提出一起去拜訪劉家的用意,她仍笑著應了。

  不過臨行之前,她還是忍不住問了蘇彧,不是已去過刺史府,怎地又要上門拜訪?

  蘇彧正在餵元寶,過會出門,不便帶上它,走之前就要好好安撫一遍。

  他頭也未抬:「沒有見到劉刺史。」

  不過見不見劉刺史,於他而言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他要同若生一起走,只是因為他要找的東西,十有八九就在那裡頭。

  若生可不知這些,聽到他說沒見到劉刺史,不覺皺眉,問:「劉刺史的病情,幾分真幾分假?」

  蘇彧這才抬了抬眼,掃她一眼,淡淡地說:「哦,這倒是真的。」

  如果不是這樣,劉刺史也不可能還活著。

  而且京里也依然沒有絲毫動靜,這便說明,東西還沒有被人找到。

  劉刺史藏東西的本事,倒十分令人刮目相看。

  「所以這劉刺史的病情,是蘇大人拿骨牌占卜出來的?」若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正不疾不徐餵著貓的蘇彧猛然直起腰來,轉頭看她,面色陰鷙,聲音冷峭:「骨牌?」

  烈陽像盛夏綻放的紅花,如潑似濺,穿透窗欞徑直照進來。

  屋子裡明明暖得很,若生叫他這麼看著,卻忽然渾身一冷,仿佛身在寒冰之中,手腳被凍得發麻發木,就連舌根都凍住了難以說話。

  眼前的少年依舊還是那個人,那張臉,就連他手裡抓著的小魚乾,都是雪白乾淨的模樣,沒有絲毫變化,可若生回望過去,只覺糟了……

  蘇彧隨身帶著骨牌的事,她是前世知曉的,而今二人雖然見過幾面,可她從來也沒看見過蘇彧帶著的骨牌,不管怎麼想,她都不應該知道這件事!

  「你怎麼知道,我用骨牌占卜?」

  極冷的聲音,迴響在若生耳畔。

  她隱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喵……」

  元寶也叫了一聲,似乎在催促她快些解釋。

  然而若生的腦袋裡像是一鍋煮沸了的水,咕嘟咕嘟,除了這聲音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蘇彧朝她走近了一步,少年高挑的身形,擋住了陽光。

  他的聲音很冷,眉眼間的意味也很冷,但說的很輕,就守在不遠處的扈秋娘幾個,都聽不清楚他們究竟在談論些什麼。加上邊上有個元寶在,誰也不會想到,眼下這二人之間的氣氛,會是這般的劍拔弩張。

  若生想要往後退,可腳下是僵著的。

  「我用骨牌占卜的事,除了去世的師父跟父兄外,就連三七都不大清楚,你是從何而知?」

  他走得更近了些。

  元寶仰著頭,看看他又看看她,踟躕著不知道往誰腳邊靠,「喵喵」叫著。

  蘇彧面沉如水:「連姑娘,若是謊話,可瞞不了在下。」

  若生聞言,心一沉,盯著他漆黑幽深的眼瞳,驀地長長嘆了一口氣,嘆得那樣深又那樣重,如釋重負,緩緩道:「我曾經見過你的骨牌,每一塊都用了很久,是你自己親口告訴我,這些骨牌,是用來卜卦的。」

  「我親口說的?」蘇彧突然笑了起來。

  「是不是謊話,蘇大人自可分辨。」

  蘇彧沒有言語,而後一字一頓地問道:「何時見過?」

  「上輩子。」

  她看著他,低喃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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