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水落石出

  對於自己最後的命運，其實郁鈴自己心中是有數的，欠債還錢，欠命換命，這一點，雖然她沒有擔當不敢承認，可也是很清楚地知道，所以才躲躲閃閃了這麼多年，只希望這日子能夠晚一天到來，最後是永遠不要到來。

  可惜還是到來了，她開始走投無路地怨恨左家的人，當日資金周轉不過來，找誰不好為什麼偏偏要找陸城？他是自己的債主！他們是不是一開始就是為了讓她不得好死才找陸城的？

  清算的這一天所有人齊聚左家，左老夫人亦出現，左君沅畢恭畢敬地站在她面前，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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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我們去您那邊不好嗎，何故辛辛苦苦地來？」

  左老夫人端坐，將手裡的龍頭拐杖在地上敲了一記：

  「我那是最後的清淨地，難道讓你們把那兒也給腌臢了？」

  所有人便沉默不敢言，其中左簡蕭首先發聲，對緊張地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謝落的兒子輕聲關照：

  「斯黎，跟姑姑上樓。」

  小斯黎一向來是個聰明的小大人，心裡對眼下的情形早就有了感知，知道接下去肯定要發生一些大事，作為家裡的一份子，他是應該在場的，可是爸爸這麼支開他，大概……是讓他發揮男子力，去照顧膽小嬌弱的姑姑？

  這他就責無旁貸了。

  牽起了左未央的手，左斯黎一面走還一面安慰：

  「姑姑你別怕啊，有我在，我陪著你，我們上樓畫畫。」

  陸城的眼神順著左未央和左斯黎的背影一直到樓上，在拐角處才消失，然後漸漸收回，收回之時，已然是冷峻至極的色彩。

  對著左老夫人禮貌恭敬，又直截了當地發問：

  「老夫人，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您還要護著自家人嗎？」

  左老夫人沉穩地笑出來，仿佛此刻不是在和他對峙，而僅僅只是一場家人聚會，就連語氣都很是和藹可親：

  「你怎麼這麼叫我？孫女婿，莫非你是不認我這個奶奶嗎？」

  陸城也被老人家說得笑了笑，眉眼都極其英俊，左老夫人其實也是個顏控，並一直對自己親孫子的顏值自信非常，可是自從見了陸城，就覺得親孫子都遜色了幾分，簡蕭俊朗歸俊朗，可是太一身正氣，甚至教導得她重孫子也是一本正經，都遠不及她孫女婿華美錦繡。之前還顧忌著他是為了找左家報仇而來的，也不敢多喜歡，現在仇人找出來了，這喜歡之勁便立即按捺不住了。

  「你娶了未央，就是我們左家的自家人，至於其他的那些，我可不認。」

  左老夫人眼裡滿滿都是歡喜，看得郁鈴心中一陣不平，自己做了左家幾十年的媳婦，結果在左老夫人心裡，都比不上一個懷著仇恨而來的陸城。他們要和自己作對，他們每一個人都想要和她作對！

  郁鈴已經紅了眼，她當初失誤害死陸城父母，還不是為了完成左君沅的要求？現在紙包不住火了，他們就把自己給祭出去！

  「婆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郁鈴站在一邊一步步走過來，整張臉都是悲憤的。

  好啊，要算總帳是不是，那她就來和他們算一算，到底是左家欠了她，還是她欠了左家！

  「我為左家付出了那麼多，三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原來在您心裡，我竟從始至終只是個外人？」

  左老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冷，如今都到了這步田地，陸城找上門來，他們都還沒有說什麼，她自己倒是先為自己抱不平了？

  也罷，愚人而已，那便遂了她的心愿。

  「郁鈴。」老人家沉沉開口，早已不是什麼和藹的奶奶，而是恩怨分明的當家人。「你是覺得不平是嗎？那好，如今大家都在場，不如你自己說說，當年你都做了什麼。」

  「當年……」郁鈴遲疑，隨後也豁出去了，憤憤地看了一圈周圍的人，紅著眼開口，「當年要不是左君沅見了那狐狸精和私生女就走不動路，非要把她們兩個接回來，我又何必去和陸家有聯繫？陸城，你大概都不知道吧，當年我本來只是要去找你的，只不過你那時候正好帶著那個叫孫莞兒的離開了吳石，所以我只能去找到了你的父母。你父母也是沒必要的人，和你一樣自尊過了頭，明明心裡也不喜歡左未央，那拿了錢和你一起消失不就好了嗎？還非得嫌我說話難聽，我不過說了他們幾句窮，竟然就拉著我不放，我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怎麼能多糾纏？後來一急之下便不當心失了手，你也知道的，你在吳石的那個家，又小又亂，當年不過是個意外，就算你要追究，也應該向他追究，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左君沅本來在邊上聽著，越是聽郁鈴垂死掙扎亂潑髒水，就越是開始搖頭，等到她最終將矛頭指向自己，終於連最後一點夫妻情分也散了。

  「你還是這麼滿口胡言，郁鈴。」左君沅一面搖頭一面上前，路過陸城時稍稍停留，兩人皆是莫可形容的情緒，最後站到郁鈴面前，任由她的手還指向自己，沉靜開口：

  「你說是我讓你去做的，我問你，你敢不敢說我的原話就是讓你去侮辱他們？人在什麼情況下會被逼得動手？你是怎樣的人我最清楚，不必再編出這些話來顧左右而言他。」

  左老夫人在一邊看著郁鈴這般偷換概念，終是聽不下去，顛倒黑白，每一個字都令人覺得噁心不已。

  頭微微地往旁邊側了一側，仿佛看見郁鈴的這副嘴臉都覺得折壽，左簡蕭連忙上前安撫，才讓左老夫人洗了洗眼睛。

  「我……我……即便是如此，那其他的呢？左君沅，你就是對不起我！」眼看著自己是殺人兇手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郁鈴也乾脆一口承認，可是她不得好死，別人也別想好好活著，至少她身上流出來的血也得濺別人一身，好讓他們噁心。

  「你受了我郁家多少恩惠？要是沒有我父親，可有你的今天！可是你呢？和那狐狸精藕斷絲連，見我郁家衰敗了，居然還明目張胆地把她接回來，你是誠心欺負我娘家不如往日了，你做的這些虧心事，替我擋一次罪難道不應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