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間關鶯語

2024-07-11 19:46:50 作者: 臨山海

  陶樂離去後不久,黃叔匆匆地回到了程越的臥房。

  程越已經用過了飯和藥,並且在專家團的反覆要求下,不情願地繼續用上了呼吸機。

  直到現在,他都感覺精神很好,呼吸平順。話說,自己剛認的妹妹,那一針的效果怎麼就這樣好?

  「少爺,我都打聽清楚了。剛剛陶樂小姐......」黃叔只說了一句話便被程越打斷了。

  「我說過了,都改口叫小姐。」

  「好的少爺。來山莊門口接小姐的人,是付玉京。他半個月前還過來求見您,但被您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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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宏昌集團的接班人?他和樂樂什麼關係?」程越疑惑道。

  「這事我也剛好打聽到了。前幾天在飛機上,救了宏昌老付總的,就是小姐。」黃叔答道。

  「付坤?他不是突發腦溢血,被一院的大夫救了嗎?難道當時樂樂也在場?」

  「這件事了解的人並不多,外間都傳聞是一院的趙主任做的,可實際上真正救人的,是小姐。」

  「哦?說說看。」程越來了興致,他想到剛才陶樂那一針,確實有難以想像的神奇效果。

  「聽說當時付坤出血量很大,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別說是在飛機上,就是在醫院也很難救醒。」

  「但是小姐當場給他做了一套針灸。少爺你猜怎麼著,這人他就醒了!不但醒了,還眼不歪,嘴不斜!」黃叔講得繪聲繪色,有如親見一般。

  「樂樂這孩子,真是令人意外啊!」不知道為什麼,程越現在一聽人誇獎陶樂,立即便覺得渾身舒坦。

  「誰說不是呢?」黃叔也笑著接話:「我還聽說,付坤住院以後,天天鬧著不讓一院的人治,就要找小姐。沒辦法,付玉京是死磨硬纏,好不容易求了小姐出手。這不,今天他過來接小姐,就是去一院給付坤治療去呢。」

  「樂樂的針灸,我今天是親身體驗過了,確實是很神奇。」程越點頭。他的妹妹,自然是不凡的。

  「那少爺您說,小姐今天說的,有沒有一點點可能,是真的?」老黃猶豫了一會兒,到底問了出來。

  「我何嘗不想相信她。可是......算了,我的問題,和付坤不一樣。」程越閉上了眼睛。

  正在青壯年之際,沒有誰是願意心甘情願地走向末路。可是若非有萬全的把握,他並不想讓陶樂淌進來。

  他點頭很容易,也能接受一切後果。但事實上他若是有一丁點意外,陶樂就會變成眾矢之的。

  他的父母家人,多半會把怨恨轉移到她身上,讓他就是走了都不能安心。

  還是就這樣吧,也許這就是他的命。

  老黃悄悄地退出屋去。夫人早就吩咐過,要將相親會面的情況,如實向她報告。

  那麼,他把樂樂小姐說的那番話也一併告訴她,沒有什麼問題吧?

  從少爺受傷到現在,她可是第一個敢於站出來,說能將少爺完全治好的人。

  黃叔了解夫人,只要有一線希望,哪怕再怎麼不靠譜,她都願意相信。

  病急亂投醫,在生死面前,沒有誰能真正地冷靜理智。

  但如果小姐說的都是真的,該有多好。

  老黃對程母何女士的判斷是正確的。

  何清淺這一生,財富、人脈都唾手可得,卻只有這一個兒子。

  現在那個曾令自己無比驕傲的兒子,每天只能躺在那裡,除了思考說話,什麼也做不了。

  就算是這樣,他也終究還是存活於這個世界上的,仍然是她最大的安慰與寄託。

  可是這世界竟然如此的殘酷,既使是這樣的兒子,也陪不了她多久。

  他們告訴自己,最長三年,她就會失去他。失去她的骨中骨,肉中肉,血中血,將她的靈魂也一起帶到地下。

  這一個月中,她每日每夜,都在期盼奇蹟的發生。

  她受夠了那些醫生專家學者們的理智冷靜,也不想再聽對不起、抱歉之類的冰冷答案。只希望能有人,能帶給她一線希望,哪怕是虛假的也好。

  放下電話後一個小時內,身在R國最頂級的醫學研究機構的何女士,已經坐上了回國的私人飛機。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這位曾經救活了付坤的陶小姐。

  作為一個盲目想要抓住什麼的母親,她完全不在意醫者的年齡、資歷。

  她在意的是,這位陶小姐,是唯一一個肯給自己希望的人。

  在這片冰冷黑暗的荒漠之中,她就是那道唯一的光,有著無法形容的明艷。

  就算這道光再微弱,再飄忽不定,何女士也一樣會毫不猶豫地直衝過去,如同撲向火焰的飛蛾。

  當陳文再見到付子函的時候,幾乎沒認出他來。

  眼前這個滿臉浮腫,黑眼圈深陷,憔悴到無法形容的人,真的是那個風流倜儻的付少爺?

  「你這是怎麼了?上次不是答應了我要節制的嗎」陳文責備道。

  「我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付子函有氣無力地說,然後忽然變得氣急敗壞:「你往後退什麼?你以為我得的是什麼病?!」

  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的陳文尬笑了兩聲。

  「昨晚我好像睡了,又好像沒睡。你笑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做了整晚的噩夢!」

  「只是做個夢而已,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吧?」陳文疑惑道。

  「但我做的噩夢,不是一般的噩夢。」付子函面色慘白:

  「一閉眼,我的眼前就出現了一隻尖嘴長牙、面目猙獰的怪獸!我想要轉身逃跑,卻根本動不了,它張開大嘴將我一口咬住,然後最恐怖的事情就來了!」

  「那隻怪獸開始咀嚼,而我明明是在夢中,卻能感覺到被一點一點,生生嚼碎的劇痛!但無論我怎麼驚恐喊叫,都根本醒不過來!」

  付子函說到這裡的時候,不自覺地回想起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他的面色變得蒼白無比,額上沁出了一滴一滴的冷汗。

  「這是被噩夢魘住了,醒了就好了。」陳文安慰他:「以後少看點怪獸類的電影,也少打點這方面的遊戲。」

  「你不懂,你什麼也不知道!」付子函抓住了陳文的手臂:「直到那怪獸將我完全吞咽下去,我才得以醒過來。本以為可以接著睡個好覺,沒想到一閉眼,另一隻怪獸又出現了!」

  聽完了付子函的話,陳文也是一陣無語。

  從昨晚到現在,付子函整整體驗了五次遭遇怪獸的經歷,其中三次是被吃掉,一次被踩死,還有一次是被幾隻怪獸生生撕成碎片。

  整整五次慘烈的死亡,全程無麻醉,痛感值全滿。到現在,他根本就不敢閉眼了。

  陳文斷定,付少是真的病了,病因應該是一種幻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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