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副手

  挺好玩兒的小傢伙，這麼一個聽起來有些俏皮詞一下子就將莫靈均的好奇心吸引了過去。

  「我可能給你找到最合適的副手了！」

  聽到合適的副手，莫靈均下意識的就想起了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最喜歡穿上鐵甲衝鋒到天邊的董嘉。

  想到這個連腦子裡都是肌肉的鋼鐵直男，莫靈均感覺自己的頭皮都在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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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的不是董嘉，」很顯然兩個人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董嘉是最好的重騎兵，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顯然更適合作為一個先鋒，而不是你的副手，我說的是那種真正的副手！」

  「老班長，你沒開玩笑吧，我看人能有錯麼！你看這一排倒數第三個，拿著湯碗，小心翼翼，鬼鬼祟祟，東張西望那傢伙。」

  順著史班長的描述，正小心翼翼打量身邊長纓軍的郭錚映入眼帘。

  「剛開我就發現這傢伙了，從一開始，這小子非常小心謹慎，而且觀察非常仔細，我敢跟你打賭他看出了咱們營地布置的用心之處！」

  「我知道騎兵營大部分人謹慎不足，剛猛有餘，如果那小子能通過甄別的話，憑藉他的縝密和細緻，絕對會給你帶來質的飛躍，絕對是不亞於羅參謀長和裴植那小子一樣的人。」

  羅中文在長纓軍中的作用毋庸置疑，郭戎的主要任務是進行戰略的判斷和方向的制定，然後就變成了甩手掌柜，至於具體的部署實際上是由作為參謀長的羅中文執行，也正是因為羅中文在長纓軍中的穩如泰山的地位，才有了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的順口溜。

  至於裴植，已經有了妥妥的儒將風範，在很多人的眼中前途不可限量，是有可能超過其曾曾祖父裴行儉的存在，堪稱未來全村的希望。

  這兩個頂級參謀來對比，莫靈均的目光徑直投向了正在小心翼翼觀察身邊長纓軍的郭錚。

  輕輕的拍了拍莫靈均的肩膀，史班長笑著回到了剛才的位置，重新上前接過了湯勺，明白了史班長的意思之後，莫靈均靜靜的站在了史班長的側後方。

  隨著隊伍的前行，郭錚很快再次出現在了史班長的眼前，而史班長依舊帶著濃濃的笑容為他盛滿了湯。

  「史班長，這個可以再給我一份麼？」

  「湯和肉是可以管夠的，但是鍋盔每個人確實只能有半個。」

  一邊說著，史班長給了郭錚一個苦笑的表情，

  「沒辦法，現在情況有變，不省著點吃，可撐不到回去。」

  電光火石之間，郭錚的腦海在迅速運轉。

  湯和肉管夠這很好理解，戰場上遺留的戰馬實在太多了，而營地的旁邊就有，就是大河的支流，水這也就等於水也是無窮無盡的，但是在對方全騎兵的情況下，鍋盔這種又占地方又累贅的東西很顯然就沒法大量攜帶了。

  只不過，這個撐不到回去，到底是能撐到多久？情況有變指的是什麼？

  如果有可能，郭錚很想問一問，只不過，還沒等郭錚問出自己的問題，一個聲音從史班長的身後傳來。

  「老班長，人我就帶走了，還有什麼吩咐麼？」

  聽到聲音，郭錚抬頭，看向了站在史班長側後方的莫靈均。

  事實上，以郭錚的觀察和謹慎，從一開始就看到了莫靈均，只不過僅僅是看到而已，並沒有認真的打量和觀察。

  一來，走過半個軍營，郭錚早就發現，在軍容、軍紀森嚴的長纓軍中，身披明光鎧，腰間橫刀，腰板挺直實在太過稀鬆平常。

  二來，莫靈均二十五六歲的樣貌，顯得太過年輕了，而是二十四五歲在盧龍軍中能做到隊正已經非常罕見了，在郭錚看來在禁軍中恐怕也是如此。

  是以郭錚只是把莫靈均當成了普通的戰兵，並沒有格外的重視，僅僅當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巡兵而已。

  此時此刻，聽到莫靈均的話語，抬頭觀察的同時，對於莫靈均的判斷從普通巡兵變成了某一位軍校的親兵。

  只不過，沒有稱呼一類的佐證之下，郭錚也不敢斷定莫靈均的身份，只不過在認真打量了莫靈均之後將目光再次投回到了史班長的身上，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對周圍從頭到尾都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史班長產生了一定的信賴。

  「好，帶走吧，沒什麼了。」

  雖然不確定莫靈均的身份，但是有了有了史班長的一句話，郭錚安心了不少，亦步亦趨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亦步亦趨的跟上了莫靈均的腳步。

  由於已經有了莫靈均的暗示，原本跟在他身邊的護衛等人沒有跟上，於是，莫靈均、郭錚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內圈的甬道向前前行。

  「你叫郭征是吧？」

  「正是！」

  「我聽老班長說，你對於長纓軍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額……」

  郭錚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眼前這人上來就是這麼直接，作為俘虜，窺探人家的秘密，這也就罷了，關鍵還這麼直接的被人家直接點了出來。

  雖然對方沒有表現出殺意，也沒有表現出不滿，但是郭錚依舊尷尬的想要挖個坑鑽進去。

  對於郭錚這樣的表現，莫靈均還是比較滿意的。

  雖然他的閱歷不像史今一樣，但是有些東西他還是可以判斷出來的，還有尷尬的表現，這說明眼前的郭錚多多少少還有一些羞恥之意、敬畏之心，還沒有徹底爛透，沒有徹底淪為那些毫無底線、唯利是圖的老兵油子。

  而這一點恰恰是莫靈均和史今最為關心的，畢竟人的身上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是徹底失去了，比如良心。

  只要人還沒徹底淪為本能驅使的行屍走肉，那麼一切就還有可能，既然有可能也就不需要顧忌太多。

  「不用擔心，既然你感興趣了，那我正好先帶你在整個營地走一圈，但凡你有任何好奇疑惑，都可以向我詢問，我會竭盡所能的儘可能滿足你的好奇心。」

  莫靈均的話音落下，卻讓旁邊的郭錚異常的震驚，震驚的同時還產生了濃濃的恐懼。

  雖然從那位史今班長到眼前的這個跟自己一樣年輕的人，都對自己表現出了善意，但問題是，自己的身份還是俘虜啊，帶自己巡營，解疑答問，這TM哪點像俘虜的待遇！

  「還可以這樣？」

  看了看郭錚驚訝中夾雜著些許恐懼的神情，莫靈均嘴角一咧，悠悠然的說道。

  「按道理是不行的！」看著努力壓抑恐懼而導致面部有些扭曲的郭錚，莫靈均呵呵一笑。

  「按道理不行，不過這東西也不是絕對的，以你的智慧，應該能想到你們為什麼能活下來吧，也應該能想到會發生什麼吧。」

  郭錚先是一愣，隨即將被俘之後的一切都聯繫了起來，勸降、看管、救治傷員，提供飯食、現在還帶著自己巡營……

  再想想剛剛史班長看似無意中透露出的變數，郭錚只能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要招降！

  而且是馬上就招降，招降之後也會馬上參戰，至於參戰之後的目標，不是提前在汴州以東預警的那些廢物，就是跟在身後尾隨的那些步卒！

  利用從莫靈均這裡得到了回應，這一切豁然開朗，然而，還沒等郭錚鬆一口氣，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對方可是肩負使命連糧食都不能多帶的輕裝騎兵，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浪費……

  想了想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郭錚明白不管他們準備幹什麼，都絕對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能幹好了自然皆大歡喜，如果做不好……

  琢磨了一圈之後，郭錚發現最關鍵的問題他還不清楚，只不過回想一下從巡兵到史班長，再到眼前的這個疑似軍將親兵的傢伙，長纓軍似乎都是一個單刀直入的性子，郭錚乾脆也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直接詢問道。

  「你們到底是準備對身前動手，還是準備對身後的人動手？」

  這一句話出口，莫靈均先是一愣，隨後臉上掛上了滿意的笑容，太出人意料了，這傢伙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要知道莫靈均可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任何人，而沒有告訴的原因在於是否改變出擊之後郭戎為自己制定的計劃，莫靈均自己都沒有想好。

  憑藉現有的信息，能推斷出現在自己唯二的兩個選擇，這傢伙的邏輯思維能力真的不比裴植那小子差。

  「以你現在的判斷，你認為是進攻前面合適，還是進攻後面更好？」

  莫靈均的話無疑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讓郭錚最後的不安也徹底消失了，雖然不夠嚴謹但自己終究是推斷對了，對了就是有用的，而只有有用的人才配活著，畢竟史班長已經給了自己暗示，長纓軍的鍋盔不養閒人。

  只不過，這種不假掩飾，單刀直入的方式依舊讓郭錚有些不太適應，略微思索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信息。

  「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應該是從東邊過來的吧！」

  「原因呢？」

  「備用的戰馬被放在了這邊。」

  「好，繼續，那你認為東邊還是西邊？」

  兵馬的進攻目標，這種帶有戰略性質的問題，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小的親兵有資格問的出？反過來說，自己一個俘虜怎麼能有這樣的機會回答這樣的問題？

  然而，眼前的年輕人卻泰然自若，沒有任何顧忌。

  再想想對自己既照顧，又關注的史班長，如果再看不出來是有人看上了自己，那郭錚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傻子了！

  眼前的年輕人也許是軍將的親兵，也許是軍將的副將或者什麼來鍍金的將門子弟，但是起身份大概奉命而來的，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單獨把自己從一千多盧龍軍中挑出來，並且認為自己能給出一個判斷，但是現在的局面是，不投降是死，投降了乾的不好也是死，左右改換門庭已經沒什麼懸念了，郭錚心中的野心也在不經意間被激活了：

  少小加入盧龍軍，這麼多年立下無數戰功才做到一個小小的隊正，而且郭錚也明白如果沒有貴人的提攜，自己就是在盧龍軍呆待一輩子，大概也不會超過一個小小的團校尉。

  而眼前的，既然現在到了長纓軍就被人看重，這就等於有了貴人，自己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於是郭錚，一邊斟酌著，一邊說著。

  「根據我的目測，營內大概有近兩千騎兵，外加我們盧龍軍的一千多俘虜，實際上最多等同於三千騎兵！」

  看到莫靈均微微點頭，郭錚安靜的繼續說了下去。

  「你們這次的突襲讓我們損失很大，這讓裴大帥很惱火，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們連準備都不準備就馬上出擊。」

  「身後的話，我不知道裴大帥會安排多少兵馬跟隨，但是考慮到我們三千騎兵沒有任何補給，加上輜重和補給絕對不會少於三萬人，而且不知道魏博軍和成德軍會不會跟隨。」

  「至於前面，根據我的了解再往前，只有一萬多負責防備你們的魏博軍。」

  「所以呢？」

  「向東進攻，絕對可以輕鬆擊潰毫無防備的魏博軍，而且沒有風險，只不過收益也有限的。」

  「向西，也就是向後偷襲，面對的兵力和局勢均無法知曉，至少暫時無法知曉，所以風險很大，只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

  「哦，說說？」

  「從汴州出擊的三千騎兵要麼死，要麼被俘，應該沒有逃脫的吧。」

  「沒錯！」

  「那就等於後面的跟隨兵馬不知道我們已經全軍覆沒了，如果操作的當，再利用夜襲，或許可以……」

  郭錚的想法和思路莫靈均已經聽懂了，雖然稱不上完美，但是莫靈均非常滿意。

  唯一點美中不足，那就是郭錚最後落腳點是利用夜襲，對身後跟隨的步卒和輜重造成最大的殺傷。

  出發點不能說有錯，但是和自家大將軍郭戎制定的戰略方針是背道而馳的，當然這一點並不是郭錚的問題，畢竟郭錚不可能知道郭戎的胃口是準備將整整四十萬河北叛軍全部吞掉。

  至於另外一個弱點則是在細節上，和羅中文，裴植，韓湘等幾個傢伙制定的具體計劃相比，郭錚的計劃顯得有些粗糙，但是梳理、邏輯、分析、思路上完全不遜色於他們。

  「不錯，真的不錯，不枉老班長專門向我推薦你。」

  聽到莫靈均最後一句話中的我，郭錚感覺到了一絲怪異，下一刻他反應過來，他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

  「不知道尊下如何稱呼。」

  「莫靈均，長纓軍……中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