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嚮導——盧十四

  想到龜茲……

  郭戎內心充滿了苦澀，安西軍確實精銳，就戰鬥力而言，絕對是大唐第一強軍，但是那是在安西軍還年輕的時候。

  孤軍堅守安西五十載，龜茲幾千安西軍九成以上為白頭老卒，就這種情況，實在沒法和大唐第一強軍掛上鉤。

  凡事總有例外，整個安西軍唯有一支部隊是特殊的，那就是龜茲鎮第八團。

  為了確保第八團的戰力，郭昕抽空安西軍所有的25歲以下的少年郎！

  當然，也抽掉了安西未來幾年的希望！

  郭昕告訴過郭戎，如果他到不了長安，三年之內，龜茲必然陷落，到時候他會和龜茲戰至最後一刻！

  郭昕的想法很好，只不過世事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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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昕估計做夢也想不到，進入西州之後，加上郭戎自己，第八團就只剩下了三十一人。

  當時，雖然心痛不已，但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目標比起兩百多人小了太多。

  郭戎原本計劃帶著最後的三十名安西軍兄弟，沿著西州南部，穿越大沙海，通過羅布泊，入河西走廊。

  結果鬼使神差的在在大沙海的邊緣，遭遇了一支接近兩百人的吐蕃軍！

  以三十對兩百。

  吐蕃全滅，除了郭戎，第八團全軍覆沒！

  郭戎是穿越者不假，穿越了整整三年也不假，但是他抵達的位置是龜茲！

  龜茲那是什麼地方，處於吐蕃人的圍困和封鎖之中，萬里一孤城，滿城白髮兵，縱然是郭戎知道一些超越了這個時代的知識又能如何？

  一硫二硝三木炭，加點白糖大伊萬，放到後世婦孺皆知，但是在龜茲除了木炭，剩下的什麼都沒有。

  龜茲處於西域商路的幹道上，在沒有戰事的時候確實有商隊經過，也確實有親善大唐的商隊看在郭昕的面子上幫郭戎捎帶一點郭戎所需的東西，但是直到郭戎出征以前，承諾過的商隊都沒有再來過龜茲。

  否則，但凡有幾個黑火藥做的土炸彈，郭戎何至於帶著自己的少年郎用命去拼呢……

  龜茲太小，只有大唐的本土才是後世那些知識、見識、積累能夠發揮的土壤，郭戎願意冒險前往大唐也是有這樣一個考慮的，到了大唐，憑藉郭昕義子的身份多多少少總會有一些辦法。

  而現在，他只能孤身上路了。

  郭戎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西州中部偏南的位置，準確說是西州高昌以南，大沙漠的北部邊緣，但是郭戎知道的也就這些了。

  但是現在該往哪走呢？

  郭戎自己是一個方向感幾乎為0的路痴，如果不是藉助落日，他都不知道哪邊是東邊！

  東升西落這種常識他是知道的，接受了從幼兒園到大學，完整教育體系之下，常規性的地理知識他也知道，但是這一切在草原和沙漠裡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參照物。

  在沒有參照物的地方，除非是霍去病這種自帶GPS的神人，常人所謂的方向感都是騙人的！

  自己一個人目標確實小，但是靠自己的方向感想要穿越大沙海和羅布泊簡直跟做夢一樣……

  正當茫然四顧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郭戎的心突然繃緊！

  不管怎麼說，先把眼前的危機解除。

  隨即，郭戎翻身下馬，躲入了一棵枯死的胡楊之下。

  ……

  「嘭」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動作，熟悉的姿勢，盧十四發現自己又被人死死地壓在了身下，不過這一次他距離死亡似乎更近一下，一把短刀的刀刃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之間。

  「軍爺，是我！」

  聽到盧十四的聲音，郭戎也明顯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是吐蕃人！」

  「我～我～也想去長安……」

  「你知道長安在哪麼？」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嗯？」

  「我，我，我看過隴右道和漠北的地圖！」

  郭戎的目光中帶上了極大的疑惑，這年頭地圖可不是後世，世界地圖幾塊錢一張，一張地圖在這個年代價值連城！

  借著月光，郭戎認真的看了看盧十四。

  「你看過隴右道和漠北的地圖？」

  「是，我看過！」

  「你在哪看到的？」

  「額，我……」

  看著支支吾吾的盧十四，郭戎心中的疑惑反而消失了，郭昕搜遍了龜茲都沒能給自己找到一張靠譜的漠北地圖，自己隨便在沙漠上遇到一個人就看過地圖，簡直是想瞎了心。

  說罷，郭戎轉身，然後他聽到了盧十四的聲音。

  「哎，軍爺你別走啊，我真的看過，我真的看過，我能把你帶到長安去！」

  聽到這裡，郭戎笑了，他隨口問了一句。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麼？」

  「大沙海，高昌南！」

  嗯！這小子還真的知道，郭戎的腳步停下了，身體也轉了回來。

  「從這裡穿越回鶻人的領地進入草原，再從草原向東繞回大唐，這樣的路線你知道大概應該怎麼走麼？」

  低頭沉思了許久之後，盧十四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很精確，但是我大概知道應該怎麼走，我真的看過漠北的地圖！」

  郭戎指了指地面，「你在沙子上做一個簡易的地圖，把路線畫出來，只要你能畫出來我就相信你！」

  「好！」

  說罷，盧十四直接趴在了地上，用地上的沙子給郭戎做了一個簡易的沙盤。

  「我們現在是在這裡，大沙海的邊緣，從這裡，北上，繞過天山，就能進入伊州，然後向東繞過伊州城，往北就能進入草原，這段路我走過，至於草原上，幾個大的部落位置我都記得，只要方向不迷失，繞過他們是沒問題的。」

  說實話，郭戎不知道盧十四說的對不對，但是從盧十四信心滿滿的狀態，郭戎感覺盧十四認識路的可能性超過八成，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郭戎繼續板著臉詢問盧十四。

  「你能辨別方向麼？」

  「能，我能！」

  「哪邊是北！」

  盧十四毫不猶豫的伸手指向了郭戎準備前行的方向。

  「這邊！」

  「……」

  抬頭瞅了一會天上的星星，果然他看到了北極星，比自己的方向感好就行！

  郭戎知道，也許希望就寄托在盧十四身上了。

  事實上，孤身一個人在沙漠上討生活，郭戎不是沒懷疑過盧十四的身份，但是終究，盧十四是一個唐人！

  就當這小子是靠當嚮導，在這沙漠裡活命的吧！

  不管怎麼說，能知道怎麼走，能識別方向對郭戎來說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