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0章 生滅起源之上

  天地九日，只余其八。

  星海崩！

  秦宇恢復本身，低頭凝望古神槍，它表面赤紅剝落，只有幾分血色殘餘。

  這大概是美美，唯一留在世間的東西。

  目光閃了一下，秦宇吐出口氣，悲傷自然是有一些，但這大概就是，美美註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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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種角度而言，能達成此生使命，不至於蹉跎歲月，也算一種幸運。

  與之相比，秦宇今日雖射殺驕陽，卻依舊無法確定，未來將會如何。

  但至少，他沒有辜負體內古族血脈，時隔無盡歲月，最終完成復仇。

  古族不滅不屈之魂，此刻當安息！

  轉身離開。

  秦宇回到歸一的行宮，秦七七所在之處，如今胸膛之間翻滾火焰，得以宣洩大半，既然現實就在眼前，總歸是要面對。

  秦七七不知在哪裡，但想來有肉肉，不至於會有危險。此刻，迎著她的眼神，秦宇略微沉默，道：「什麼時候開始？」

  他問的沒有頭緒，可肉肉明白意思，想了一下道：「大概還有點時間。」

  有點時間，其實也可以理解成，已經時間不多了。

  見秦宇陷入沉默，肉肉嘴角勾了下，臉色卻很平靜，「你既然回來，就已經想通了，有些事情不能避免。」

  她眨眨眼，「成為驕陽執掌後，第一戰就殺掉星河，幹掉了同階之一，感覺如何？」

  「並不如何。」秦宇略微沉默後緩緩開口，「殺人這種事情，並不會讓人愉悅，尤其我也因此失去了一位朋友。」他擺了擺手，將這件事情揭過，沉聲道：「歸墟一定會殺我。」

  肉肉點頭，「這是確定及肯定的事情。」

  「我不想死。」

  「沒人想死，但這並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意思。」秦宇深吸口氣，「我要怎麼活下去？」

  「你跟主宰閣下，需要融合之後，成為完整狀態的歸一，才能正面對抗歸墟，是這樣吧？」

  肉肉-道：「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是。」

  秦宇道：「你們兩人融合，肯定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畢竟我與天樞之間的戰爭，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你們，肯定會鬧出更大的動靜。」

  他豎起手指，「一，動靜太大，所以這件事肯定不能秘密進行，天樞一定可以察覺。二，你們兩人爭鬥，無暇多顧的時候，歸墟一定會動手，我抵擋不住。」

  肉肉沒說話。

  秦宇臉色卻很平靜，「經歷這麼多年，我終於活下來，成為新的驕陽執掌，你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歸墟殺死……否則，一切豈非成了笑話。」

  「所以，你們一定另有準備，我既然接受了一切，自然也會接受你們的安排，所以現在就告訴我，你們的安排是什麼，我提前做好準備。」

  既然沒辦法拒絕，更無力去改變，那就只能接受，這就是操蛋的人生。

  肉肉微笑，「看來，你心中那團火焰，終於平靜下去，開始接受現實了，這很好。」

  「至於準備，當然是有的，我們辛苦這麼多年，總不會因為這點疏忽，就要看著你死。事實上，這個準備很早之前，就已經交給你了，成為新的驕陽執掌後，以你的修為、位階，應該早就已經，察覺到這點才對。」

  秦宇短暫沉默，抬手向頭頂星海一點，「是它？」

  肉肉點頭。

  下一刻，指尖所向星海，悄無聲息震盪，一座石塔從中飛出。起初只有米粒大小，隨著靠近體積飛快膨脹，轉眼就化為一座，山嶽般巍峨石塔。

  石塔表面，遍布戰火摧殘痕跡，似乎很久很久之前，曾經歷一場浩劫。

  秦宇眉頭輕皺，「你們早就算到了今日？」

  「是，也不是。」肉肉語氣平靜，「不用想太多，石塔當年經歷的浩劫，與我們並無關係，不過是順勢而為，因勢利導罷了。」

  「至於你感到的巧合，其實並不是巧合，不過是漫長歲月中，偶爾閃現的某些契機罷了。以你這一世存活的歲月，理解這點的確有些難度，可事實上當你活過十萬、百萬年就會發現，巧合實在是一種，隨處可見的事情。」

  肉肉看著秦宇，臉上浮現一絲嘲笑，「所以，你不用為難，該如何履行當初，對這座石塔的承諾。」

  秦宇並不驚奇，自己的念頭會被看破，畢竟他如今所面對的，是擁有歸一部分威能的肉肉。

  看著眼前的石塔，他皺了皺眉，「它能保證我，在歸墟的攻擊下活下來？」

  肉肉搖頭，「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哪怕是我們出手，畢竟……這次你要面對的敵人是歸墟，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且可怕的存在。」

  「但除了這座石塔，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抵擋歸墟，哪怕只是一個呼吸。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祈禱我跟她之間的戰爭，能夠儘快的結束，一旦真的耽擱太久，你恐怕就真要死了。」

  秦宇苦笑，「一直修煉到今日，甚至就在不久前，我親手射殺了一位驕陽執掌，可終歸還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這實在是一件兩人感到悲傷的事。」

  肉肉冷笑，「很正常，這世界上，哪有人能夠掌握命運？你不行，我與歸墟也未必可以。」

  她沉默一下，繼續道：「否則，強大如我與歸墟，為何也要面對死亡、新生？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很久很久之前的你，也不會被歸墟殺掉，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態。」

  秦宇抬頭看向星海，「肉肉……」他開口後，略出一絲停頓，這在秦宇身上很罕見，可見內心猶豫至極，但最終還是問出口。

  「諸天萬界浩浩湯湯，不知有億萬萬多少生靈，驕陽執掌是其巔峰，自身光芒照耀十方，而你跟歸墟則是更在，九顆驕陽執掌的生滅起源……那麼，生滅起源之上又是什麼？」

  「你們為何會誕生，九顆驕陽又從何而來，這總該是有一些解釋的。而我覺醒的記憶中，並沒有這些內容，或許是我遺忘了，又或者這是驕陽執掌也沒資格，去觸碰到的東西。」

  他看著肉肉，眼神誠摯而認真，緩緩道：「或許，你可以給我個答案。」

  「沒有答案。」肉肉回答的乾脆利落，似乎這個問題，她早就想清楚，「秦宇，現在這種時刻，你所關心的問題與方向，顯然出現了偏差。」

  「活下去，只有繼續活著，你才有機會有資格，去問出心底的困惑不解。」

  秦宇看著肉肉冷淡的面孔，確定今日拿不到答案，但同時直覺告訴他，肉肉肯定知道一些東西。

  他抬手，指向石塔，「它，是不是來自於，生滅起源之上？」

  很簡單的判斷。

  歸墟和歸一，是這個世間最強大的存在，按照秦宇的猜測，只要他們願意付出一定代價，甚至可以輕易地，殺死一位驕陽執掌。

  如此強大的歸墟，怎麼可能會被一座石塔，輕易的抵擋住？這不符合邏輯。

  因為，世間能抵擋歸墟的，就只有歸一。既然石塔可以，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它來自更高的層面，因而具備更強大的威能。

  而這，也是秦宇突然問出，這個問題的關鍵所在——秦宇始終沒有放棄，讓她們回來的可能！

  的確，這件事情歸一做不到，但這並不意味著，就真的毫無可能。既然真的存在著，生滅起源之上的存在，那隻要活下去，就依舊還有機會。

  肉肉眼神平靜，落在秦宇臉上，似乎看破了他如今真正的念頭，淡淡道：「你很聰明。」

  這應該就是答案。

  「但能不能得到回應，要它自己決定。」

  秦宇看著石塔。

  漫長沉默後，石塔中響起低沉聲音，那個沉寂已久的意識，此刻終於給出回應。

  「是。」

  只有一個字，但足夠了。

  秦宇眼眸深處，驀地爆開一團光芒。

  人生最為無奈與恐懼的，大概是陷入絕境之後，四望茫茫毫無希望。

  但只要，還有一點希望的光芒，他們就有了重新奮鬥與堅持下去的勇氣。

  就比如秦宇。

  否則，他是真的有些茫然。

  尤其在，殺掉星河之後，看著面前星海坍塌，他突然感到無盡孤獨與空蕩。

  便似未來毫無方向！

  深吸口氣，秦宇道：「我會活下去。」

  聲音平靜，卻強悍無比。

  肉肉轉身，眺望這片星海，「秦宇，有的時候，真有些不明白，你究竟是怎樣的人。」

  「活著本就是一件，只涉及自己的事情，而不必將這件事，牽扯到其他。但你這一生，似乎並未真正的，只為自己而活，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羈絆。」

  秦宇想了想，道：「或許你說的沒錯，但我認為活著，從來都不是只涉及自己的事，否則未免有些太過自私，而且太寂寞。」

  「漫漫長的生命，總該有些陪伴在身邊，總要有些溫暖，是不可以遺忘，不然縱然活過千年萬年，甚至與天地同生共滅又如何？不過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乾巴巴的木頭，一切都毫無意義。」

  肉肉沒有說話，只是眯起眼睛，心想大概就是因為你這些愚蠢的堅持，我才會在當年選擇你，現在依舊選擇你吧。

  至於未來，以及生滅起源之上……那些事情，就交給你一個人繼續頭疼吧，老娘玩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