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6章 不朽物破碎

  青神臉色大變，她眼中閃過掙扎，抬手，「你們都下去！」

  

  妖族眾人恭敬稱是，轉身離開。

  秦宇心頭一定，更有幾分把握，神色越發平靜。

  青神沉聲道，「蠻皇此言何意？」

  秦宇道：「朕的意思，青神很清楚，否則何必揮退其餘妖族。」他抬頭，看向祖地深處，「好重的血腥味，看來妖月的問題，比朕料想中更大。」

  「青神，你考慮清楚，現在這種情況，對青神而言每一息時間，都是彌足珍貴。再繼續耽擱下去，朕也未必還有把握，救她的性命。」

  青神深吸口氣，「蠻皇請跟我來！」

  她轉身就走。

  秦宇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事情比預想中更加順利，不過這也從側面印證，妖月的狀況恐怕比想像中更糟。

  否則，青神不會如此焦急，分寸大亂。

  唰——

  兩人身影消失再出現，便已進入妖族祖地深處，那片遍布巨大石碑的平原之上。

  如今，每一塊石碑表面，都沾染上絲絲血色，給人一種壓抑的暴虐感，詭異至極。

  秦宇微微皺眉，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若有所思。

  他上前一步，低喝，「妖月！」

  空間涌動中，一輪圓月出現，可如今深青之中，有幾分遮掩不住的血色。儘管所占面積很小，卻呈現裂紋狀輻射擴散，將整個妖月分裂成大小無數碎塊。

  唰——

  妖月身影出現，她神色平靜，身穿血色長袍，淡淡道：「蠻皇陛下大駕光臨，妖族倍感榮幸……但，妖族與閣下之間，早就是大敵，這點舉世皆知，請陛下儘快離開吧！」

  青神正要說話，被妖月揮手打斷，前者眼眸中，浮現出焦慮之意。

  秦宇神色平靜，並未受妖月態度影響，「朕可以走，但有一些事，妖月你該很清楚。」

  「妖族已經失去妖池，根基大受影響，如果你再殞落，即便妖族跟蠻族之間，劃清楚界限又如何？你們終究不能，再維護自身的利益。或者，朕說的更直接些……」

  他眼神，盯著妖月，「你一死，妖族必然走向衰敗，終有一日徹底喪失如今地位，乃至淪為荒人獵物！畢竟，獵殺妖族煉丹，的確可以幫助荒人，加速自身修行。」

  妖月面無表情，「蠻皇說完了？那麼現在，就請離開吧。」

  「妖月！」青神突然開口，「蠻皇說，他可以救你，我希望你能活著。」

  妖月搖頭，「舉世伐蠻，更有秦皇插手，蠻族沒有半分勝算。我不能因自身生死，拖累整個妖族，將你們所有人拖入毀滅深淵。」

  「所以蠻皇好意，本座心領了，但請你馬上離開妖族，否則就別怪妖族不客氣了。」

  秦宇暗暗皺眉，妖月態度之堅決，出乎意料之外。

  事情有些麻煩了……

  妖族數量眾多，收服他們對秦宇，有很大的幫助。

  難道要放棄這步棋？

  妖月的眼神越來越冷，絲絲血腥氣息，從她體內傳出。

  秦宇暗暗一嘆，看來今日要無功而返的，撕破臉是不行的，要給雙方留下轉圜餘地。

  「既如此……」

  他聲音一頓，看向妖月。

  此刻她一臉痛苦，身上所傳血色長袍，冒出一層血光，給人的感覺，竟像是活了過來，血光涌動扭曲著，格外猙獰、嗜血。

  就像是，一條猩紅長舌，將妖月包裹在內，不斷舔舐-著口水橫流，舌尖上的倒刺，每次都要從她身上，刮下來一大片血肉。

  「妖月！」

  青神臉色大變，來到她身邊，抬手無數妖氣浮現，注入到妖月體內。但很明顯，她做的這一切都毫無用處，妖月臉上痛苦之色，並未消退半點，反而是血袍上的血光，比之前更加濃重。

  漸有將她吞沒的徵兆！

  秦宇瞳孔微縮，看著眼前一幕，終於確定了妖月的問題——不朽物崩碎。

  難怪，妖族妖月近乎亘古永存，一直從遠古時代活到今日，原來她竟然，也走了不朽者之路。

  不朽者，的確是錯誤的一步棋，但它的確能夠大大，延續修行者的壽元，近乎無窮無盡。

  可一旦，迎來不朽物的破碎，不朽者也將隨之一起毀滅！

  妖月現今，正面臨這一局面，她身上的血光就是來自於，不朽物的破碎所發出。

  可以將這一幕，視為不朽物的反噬。

  是並未突破永恆境，蛻變長生種的修行者，逆天改命強行延續生命，所必須承受的代價。

  難怪，以妖族的底蘊，都沒有辦法拯救妖月，這的確是無解的難題，必死之絕境！

  秦宇陷入沉默。

  他發現，這一段時間的順風順水，讓他有些托大了，這是一種心態上，不知不覺的變化。

  他並非是萬能，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是他也無能為力——哪怕，秦宇已跨入香火大道，走上了真正通往無上之境的正途。

  妖月之前態度堅決，毫不猶豫拒絕秦宇……擔心因自身問題，拖累整個妖族是真的。

  但除此之外，恐怕也是因為，妖月非常清楚，她如今面臨的絕境，根本無人可救她。既是如此，妖月當然不會跟秦宇走近，寧願就此死去。

  「蠻皇！蠻皇！」青神大叫，「求你救救妖月，求你救救她！」

  秦宇深吸口氣，「抱……」

  一句話剛開頭，又直接打住，他眼眸深處，浮現一絲驚詫、震動。

  因為，已經銷聲匿跡很久，沒有半點動靜傳出的小藍燈，突然有了波動。

  嗡——

  一團來自小藍燈的氣息，降臨到秦宇體內。

  「救她。」

  它聲音平靜。

  可這一刻，秦宇心湖之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原因很簡單，小藍燈的突然出手，意味著隱匿的中止，而之所以會這樣，只有一個解釋——隱匿，已變得不必要。

  小藍燈沉寂下去，可這一次與之前不同，秦宇能夠感受到，它正在復甦自己的力量。

  跨越界虛而來的追殺者，就要降臨了嗎？

  秦宇神色沉重，心頭似有大石，深吸口氣才勉強，保持神色平靜。

  「蠻皇！」

  「蠻皇！」

  青神在尖叫，聲音悲傷而無助。

  妖月要死了，她就要死了！

  秦宇閉上眼，幾息後再睜開，神色歸於平靜。

  事情到了這一步，非他可以掌控，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總不能在這坐以待斃。

  更何況，小藍燈出手，讓秦宇救人……其中，必定是有緣由。也就是說，在小藍燈看來，收服妖族對於秦宇，也有很大好處。

  它還沒放棄！

  最終結局如何，還未可知。

  唰——

  秦宇一步邁出，來到妖月身前，抬手一指點在她眉間。

  妖月表情痛苦，她美麗面龐上，如今居然浮現出了，一條條細小裂縫。此時瞪大眼，掙扎怒吼，「蠻皇，你馬上離開妖族，否則本座即刻，召喚秦皇降臨！」

  秦宇面無表情，「蠢女人，感應你的狀態，朕既然說了能救你，自然就能讓你活下去！」

  「不朽物破碎又如何？當世沒人可以救你，朕可以！」

  青神一臉震動。

  對面，妖月被罵的一呆，已經很久都沒人，敢對她如此放肆。

  怒火正要爆發，可就在這時，她臉色一變。

  因為就在這時，自秦宇指尖，滲透進入她體內的力量，正在飛快修補著不朽物的破損。

  不朽物在恢復！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血月身上長袍釋放出的血光，正在快速削弱。而她臉上，那一道道細小裂縫，也在快速癒合。

  青神捂住嘴，眼眸晶瑩，「妖月，你得救了……你真的得救了……」

  秦宇神色冷峻，一言不發。

  他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收服妖族，本來該有的喜悅，現今丁點不剩。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頭頂天空就會被打穿，然後跳下來一個不知性別的大漢，一頓爆錘送他歸西。

  說實話，能夠明確感知到，自己已時日無多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秦宇很暴躁。

  片刻後，他收手退走，沉聲道：「好了。」

  下一刻，「啪」的一聲輕響，對面妖月身上的血色長袍，自行碎成粉碎脫落。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具近乎完美的身體，每一寸比例都恰到好處，像是細膩的象牙製品，散發著淡淡光暈。

  唰——

  妖月睜開眼，目光與秦宇對視，「好看嗎？」

  秦宇皺眉，一言不發。

  妖月抬手，一件青色長裙出現，將自身覆蓋在內。

  她沉默不語。

  青神欲言又止。

  秦宇道：「朕沒有太多時間，在妖族滯留。」

  妖月眼神看著他，「蠻皇救了本座性命，妖月感激不盡，但這並不意味著，妖族就要歸順於你。」

  「妖族會做出補償，對於舉世伐蠻之事，我們將置身事外，不會有任何一個妖族踏足蠻族疆土，這是本座給予蠻皇的回報。」

  秦宇突然抬手一握。

  妖月臉色大變。

  更讓她驚怒萬分的是，自己體內的力量，在這一刻陷入僵滯。便好似，被凍結了一般，無法動用半點。

  啪——

  雪白的脖頸，落入秦宇手中，因為修為被凍結，身體表面凝聚出的長裙消失不見。

  赤-裸的女人，美到讓人屏息，被抓住喉嚨拉到眼前，可這一刻的秦宇，眼眸間只有無盡冰寒。

  「妖月，你是不是覺得，可以毫無代價，拿到朕的恩賜？」

  「朕能救你，就能殺你。」

  青神臉色大變，「蠻皇……」

  被秦宇揮手打斷，「閉嘴！」

  他盯著妖月的眼睛，「現在，給朕你的選擇，臣服或者死！」

  妖月眼神中，充滿驚怒、殺意，她死死盯住秦宇，憤恨至極！

  而此刻，抓住她脖子的手掌，也在一點一點不斷加力。

  咔嚓——

  咔嚓——

  妖月能夠清楚的聽到，沿著骨頭傳入耳中的聲音，那是她的頸椎在破碎。

  而且，並不僅如此。

  因為這聲音，同樣代表著，她的不朽物也在破碎。濃重死亡氣息，將妖月籠罩在內，她眼眸深處的冰冷，終於多了一絲慌亂。

  因為，妖月可以確定，秦宇真的會殺她。

  「妖月！」青神大叫，「如果你死了，妖族的處境會如何？你我對這點都很清楚！」

  「與其煎熬中，眼睜睜看著妖族，一點點的被蠶食、消亡，我寧願選擇賭一把。」

  「蠻皇可以救你，這就是他的實力，放眼整個世間，除了他之外又有誰能做到？」

  妖月眼神出現波動，「蠻皇，妖族願意臣服！」

  秦宇鬆開手，她「嘭」的一聲掉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身體瑟瑟顫抖。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還有朕出手的時候，你一定會死。」

  秦宇看了一眼，面前一覽無餘的女人，眼神中的冰寒，沒有絲毫波動。

  「是……」

  妖月跪在地上，內心屈辱萬分，可更加讓她羞憤無措的是，在內心深處居然生出一絲絲的興奮之意。而這種感覺，在很多年前，他消失之後，妖月就再沒有過。

  抬手一揮，為自己凝聚出長裙，不然她擔心自己，會在秦宇面前露出羞恥的痕跡。

  秦宇敏銳察覺到了，妖月此刻的某些變化，她眼神中除了驚悸與一絲憤恨之外，居然還多了一些，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很複雜。

  可現在，秦宇根本就沒心情，去解讀妖月的心思，他沉聲道：「妖族可以暫時，不參與蠻、荒之間的戰爭，但朕要求你們，帶領世間所有妖族，奉朕為主為我提供香火之力。」

  妖月低頭，「是，陛下。」

  青神瞪大眼，看她的背影，臉色有些驚奇。

  唰——

  秦宇一步邁出，直接消失不見，「朕願意給妖族一個機會，也希望你們，能夠把握住這個機會。」

  妖月腿一軟，差點倒地。

  青神急忙扶住她，「妖月，你沒事吧？」

  然後就看到，她一臉潮紅，氣喘吁吁，眼睛裡面水汽升騰。

  「沒……沒事……」妖月深吸口氣，咬牙切齒，「該死的蠻皇，竟敢如此對我，老娘跟他絕對沒完！」

  口氣憤恨無比，可底氣就不怎麼充足，有點心虛的感覺。

  青神面露古怪，「你到底怎麼了？」

  妖月搖頭，「以後你就明白了。」她起身，道：「走吧，召集世間大妖，我們既然拜入蠻皇門下，便要儘快做事。」

  青神臉色越發古怪，這跟之前的表態，可是自相矛盾啊。不過對這點她並不反對，蠻皇深不可測，按照他說的做，對妖族而言才是最好的選擇。

  很快，妖族祖地就行動起來。

  第二日，一名名大妖離開，分赴世間各處妖族匯聚之地。

  而這個時候，秦宇已經來到十三樓，正坐在樓主對面。

  「咳咳咳！」他一陣咳嗽，臉色微微發白，氣息略有虛弱。

  秦宇拱手，「多謝樓主出手相助。」

  樓主眼神平靜，「蠻皇，你大概已經知道，十三樓的真正來歷……所以，你的身份註定，我們終將是敵人。」

  秦宇道：「但現在，朕與樓主有共同的敵人。」

  樓主淡淡道：「所以蠻皇你現在，才能安穩的坐在本座對面。」他揮手，「別的就不要多說了，十三樓可以不插手，各國對蠻族的征討，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可以！」秦宇目光微閃，「但除此之外，朕還需要樓主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