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所謂農夫與蛇
2024-07-11 12:56:27
作者: 茶苜
沈明妍!
沈明嬌和崔靈靈兩人對視一眼,對於沈明妍曾經做過的事,崔靈靈也大概知道,她懷疑道:「你不是說把她弄到蘇傾身邊了嗎?難不成是蘇傾又搞什麼陰謀?」
沈明嬌也不知道,「搜過身後把人帶去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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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花廳。沈明妍緊張的捏著衣角,真的進了肅王府,她又開始後悔,沈明嬌會不會直接殺了她?
可她沒辦法,就像車大虎說的,她和蘇傾走的那麼近,一旦京城真的被炸毀,她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
一旁的車大虎更加緊張,他搓了搓手,小聲道:「你是不是認識肅王府的人啊!不然那些侍衛怎麼放我們進來的?」
他常年走鏢,也算有些見識,這可是一品親王的府邸,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正思索間,沈明嬌兩人走了進來。
沈明嬌在上首位置坐下,隨意掃了眼兩人,開門見山的問:「什麼事?」
沈明妍低著頭不敢看她,飛快把事情說了一遍,
花廳里眾人聽完都愣了下,崔靈靈不可置信的眨了下眼:「想不到蘇傾那女人還有這本事?」
繼而頗為好奇的問:「那什麼大炮真有這麼厲害?」
沈明妍遲疑著點頭,她並不清楚蘇傾弄出的大泡是什麼等級的?反正現代的大炮好像都挺厲害。
沈明嬌倒不是太驚訝,據催眠狀態下的沈明妍說,蘇傾在另一個時空是專門學製作武器的。在青雲縣時,金家通過葉琛之手所獻給東宮的大量硫磺硝石也就能說得通了。
她看向沈明妍,挑眉問:「那不知沈姑娘特地來此告訴本妃這些,求的是什麼?總不可能是為了黎明百姓吧!」
沈明妍俯身跪下:「我…我想要活著!」
沈明嬌並不意外她會這麼說,淡淡道:「蘇傾犯的那些事牽扯朝堂百姓安危,不是本妃一個婦道人家能摻和的?你也一樣,一切交給律法。」
原先沒有殺沈明妍,是因為她和蘇傾一樣來自異時空,怕貿然將人殺了會觸發什麼超出人力範圍的事。
而在小雪團消失時,通過腦中多出的東西她已知道蘇傾和沈明妍兩人是怎麼回事了,不過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太多。她壓根沒想起來這麼個人。
如今…她摸了摸小腹,嘆了口氣,
一切都交給律法吧!
出了花廳,崔靈靈急慌慌的就要走:「我得把這個消息稟報給陛下。」
沈明嬌拉住她,「沒事,陛下他自有決斷。」
崔靈靈狐疑的眨了下眼,隨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陛下他早就知道?就像前幾日的宮變一樣……」
因為她剛生產,要忙著帶孩子,所以這段時間紅蓮教的事物都有聶孤棠在處理。
沈明嬌:「差不多吧!」
「估摸著在太子行刑之前,所有事情就都有了個了結。」
崔靈靈氣呼呼的鼓了鼓臉:「別的都無所謂,我就想知道蘇傾什麼時候死,這個女人就跟蒼蠅似的陰魂不散!」
說完她興致勃勃挽住沈明嬌的胳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
離京城相鄰的洛都城,城門口排了一溜兒進城的百姓,城門守將懶懶的站在一旁。
一般上頭沒有下達什麼特殊命令的情況下,城門守將每日只需大概看一下進城的百姓有沒有什麼可疑人員就行了。
隊伍排到中間,一個面相憨厚的農家漢子趕著牛車經過,交了入城費後,城門守將下巴點了點牛車:「裡面坐的什麼人?」
農家漢子彎著腰小心回道:「孩他娘病了,小的拉來城裡看郎中。」
說罷抬手掀開布簾,一陣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只見裡面側躺著一個面色枯黃的婦人,周圍人見了,都不免唏噓。
原本都以為這城門首將會捏著鼻子嫌棄的放他們走,
然而下一刻,不知從哪出來七八名穿著甲冑的士兵,將這牛車團團圍住。
蘇傾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他們偽裝的足夠天衣無縫,為何這麼快就被抓了?
直到兩人一路被扭送進大理寺,看向高坐於上首的青年,她才恍然明白,原來她所謂周全的計劃,或許在一些人眼裡就只是跳樑小丑,
兩人被壓跪在地,蘇傾抬頭直視著封黎笙,不再掙扎,乾脆利落的認罪:
「肅王殿下想問什麼就問吧!阿傾一定知吾不言。」
封黎笙認真翻動著手中卷宗,頭也沒抬,只淡聲問一旁的大理寺卿:「此案牽扯的人都帶來了嗎?」
陳大人點頭:「除了葉琛和他的部分手下,其他均已抓獲。」
「好,一盞茶後開始堂審。」
蘇傾見封黎笙仿佛當她不存在,咬了咬唇,柔聲道:「殿下,阿傾有話想單獨跟您說!」
封黎笙依舊沒有抬頭,陳大人皺了下眉,唬著臉道:「犯婦蘇氏,官衙重地,不可隨意喧譁。」
蘇傾被這句「犯婦蘇氏」給羞辱到了,嘴唇幾乎咬破血,明明一年前她還是風光無限的蘇家嫡女,即將嫁進東宮,可區區一年,她卻成了一個犯婦!這讓她怎能甘心?
她衝著堂上眾人大聲道:「殿下你可不可以留我一命,發配坐牢都可以,我有價值的,我會製造武器,還知道許多這個世界沒有的東西,我其實是來自……」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封黎笙不耐煩地合上卷宗,冷聲吩咐一旁的衙役:「堵住她的嘴。」
衙役得令,隨手扯下身上髒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汗巾子團成一團往蘇傾嘴裡一塞,世界頓時安靜了!
蘇傾拼命搖著頭,眼淚流了滿臉……被噁心的!
嘴巴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堵住,想吐吐不出來,連想作嘔都得憋著,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而出乎所料的是,宮絕一直垂著頭沒吭聲,自打送走白若雲,一路帶著蘇傾離開,本以為他能走的毫無留戀,可他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塊,讓他不得安寧,
他把這一切歸結於愧疚,如今見到蘇傾被堵住嘴,他下意識的就要開口幫著攬罪。這麼多年下來,替蘇傾付出一切似乎已經成了本能。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有衙役來報說肅王妃和魯國公府世子夫人過來了。
這話剛落,就見從始至終面色從容的肅王殿下猛然站了起來,丟下卷宗疾步出了堂室。
半刻鐘後,小心的扶著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走了進來。
沈明嬌招呼著崔靈靈一起,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沖陳大人笑笑:「本妃和蘇傾也算舊識,大人不介意我兩圍觀吧,放心!本妃就看看,不會摻和你們審案的。」
陳大人自然不敢有意見,這雖然與理不合,可一來這不算正經的過堂審,最主要的是殿下在這呢!
蘇傾見到平生最大仇敵沈明嬌過來,氣得臉色發紅,嘴巴又被堵著,險些背過氣去。
封黎笙給沈明嬌倒了杯熱茶,眼見時間到了,示意陳大人開始,於是一個個相關人物被帶了上來,這些人在此之前都已經被審問過一輪,痛快招認的自然好說,嘴硬的在酷刑之下也都乖乖的招了。
記錄供詞的書吏奮筆疾書,這些人不僅是關乎蘇傾,大多是太子餘黨。
隨著時間推移,太子這些年暗中所部署的各路關係網及牽扯人物一點點明晰起來。
沈明嬌一開始還頗有興致,可類似的事件聽得多了,就有些昏昏欲睡。主要裡面涉及的政治內容比較多,總之聽的就很催眠。
崔靈靈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沈明嬌不禁佩服,不愧是搞情報的,瞧瞧這專業素養,
等輪到蘇傾和宮絕兩人,她總算來了點精神,不過令她失望的是,這兩人都相當配合,老老實實招認,一點沒鬧么蛾子。
沒辦法,蘇傾也想為自己辯白幾句來著,可瞧見衙役手中那臭烘烘的汗巾子,頓時就老實了。
宮絕倒是想一人扛下所有,替蘇傾頂罪,
封黎笙二話不說,讓衙役拿了根手臂粗的廷杖舉在蘇傾後背,他要是敢說一句謊,廷杖就往蘇傾後背招呼。宮絕哪還敢不招?
記錄供詞的書吏擱下筆。
封黎笙問:「相關人員全都審完了?」
衙役頭領猶豫著道:「還有一個,不知要不要審,就是昨日子時初在槐花巷救下的那女子。」
聽到「槐花巷」,宮絕猛然抬起頭。
封黎笙:「帶上來吧!」
很快一個頭髮略微凌亂的女子被帶了進來,正是白若雲。
在她身後,跟著兩個混子模樣的男人。
沈明嬌見此,所有的瞌睡頓時沒了,好奇看向跪在堂下的白若雲,繼而一愣,
只見女子面色蒼白,眼神空洞麻木,這些就不說了,女子衣服穿的凌亂,露出的脖頸臉頰有著點點紅腫淤青,在座不少都是經過事兒的,一看就知她可能遭遇了什麼?
宮絕也看到了,不禁瞳孔一縮,他在那樣的地方長大,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些痕跡代表著什麼?
他捏緊手指,猛地看向王麻子兩人,
觸及到他的目光,兩人心虛的埋下頭,這反應幾乎已是不打自招。
宮絕目光顫了顫,下意識的不願接受那樣殘酷的事實,卻不由自主看向白若雲。
白若雲沒有看他,聲音沙啞平靜的敘述了前因後果,從她七年前被宮絕所救,一直當成蘇傾替身養著,到昨晚宮絕讓她代替蘇傾去死,直至王麻子兩人心生歹意對她不軌,中途被及時趕來的衙差所救。
即便如此,她也等於沒了清白。
她的聲音落下,堂上一時鴉雀無聲,沈明嬌被這隻有在虐心話本里才會出現的情節震驚到。拳頭不自覺硬了。
崔靈靈直接氣的將王麻子兩人踹趴在地。
血淋淋的真相擺在面前,宮絕沒辦法再逃避,他握拳瞪著王麻子兩人,咬牙恨聲道:
「為什麼?
說啊!為什麼要那麼對她!」
鐵蛋深深埋著頭,王麻子自知此番在劫難逃,梗著脖子道:
「這能怪我們嗎?是你先不要她的,這女人倒貼了你六七年,盡心盡力的伺候你,你壓根看不見,
哥幾個調侃你說,要不把她收用了吧!是你親口說的,她就是個擺設!
既然你自己不在意,還要讓她去死,哥幾個玩玩怎麼了!」
宮絕驀地怔住,張口想要怒呵,卻一時啞口無言。艱難轉頭看向白若雲,低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白若雲木然迎上他的視線,只說了句:「宮絕,我們兩清了,你救過我一命,我也救過你。你這七年的庇護,所有的一切,也都在昨晚還清了,」
她吸了口氣,轉頭再不看他,聲音輕的像是一陣風:「我不欠你什麼了!」
隨著她轉身,宮絕似乎感覺有什麼徹底消失了,他想要捂住疼到窒息的胸口,雙手卻已被鐐銬鎖住。
沈明嬌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言嘲諷道:「既然是你先將她捨棄的,如今還裝出這副深情的模樣給誰看!」
崔靈靈也氣得不輕:「你這樣的人配談什麼情愛,你就跟你的蘇傾女神爛在一起吧!」
宮絕不知被戳到哪處痛腳,又或是為了急於向自己證明什麼,忍不住反駁道:
「你懂什麼?阿傾她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是在我微末時唯一給過我溫暖的人!」
崔靈靈無語:「真是偉大的愛情,這道光普照你一輩子了是嗎?」
沈明嬌讓人搬了把椅子給白若雲坐下,盯著宮絕,不客氣的嘲諷:
「知道知道,不就是在你還是小乞丐快餓死時,蘇傾給了你一塊桂花糕,從此你就將蘇傾奉為心中信仰,對她死心塌地!」
「可你就沒想過,就憑蘇傾那歹毒的德性,會這麼好心給一個對她毫無用處的小乞丐施捨糕點!」
說完她眼尖的瞧見蘇傾眼底掠過一絲慌亂。沈明嬌有些詫異,其實她說這話,只是單純的想膈應一下宮絕,並沒想太多。
在得知蘇傾是穿越女後,她理所當然以為給宮絕桂花糕的八成是蘇傾這具身體的原主,可若真是這樣,蘇傾完全不必慌亂。
難道說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宮絕聽到這話,本能的出口反駁:「你別胡說,我親眼看到的,怎麼會有假?」
蘇傾收起眼中慌亂,委屈的低下頭:「隨他們怎麼說吧,反正你我馬上就要死了!」
沈明嬌實在不耐煩看白蓮花表演,直接道:「廢話那麼多幹嘛?宮絕你應該知道我學了點小本事,真話假話一驗便知!」
她說的自然是催眠,如今蘇傾沒了所謂女主氣運。想要催眠並不是什麼難事,
顧忌這麼多人在,她掩飾性地從腰間摸出一塊玉佩,在蘇傾面前晃了晃,借著這個空隙緊盯著對方的眼睛。
意識到她要做什麼?蘇傾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許是在那處山洞呆過的緣故,又許是遙遠異時空的那個伊琳做了什麼,沈明嬌現在的催眠比以前精進了不少,並不一定要盯著人的眼睛。
腦中出現一片被迷霧籠罩的光暈,這間接說明被催眠之人心理不太健康。
蘇傾即使再不情願,可在沈明嬌的眼神驅使下,身形漸漸變的呆滯。
沈明嬌問她:「你小時候有沒有給過宮絕桂花糕?」
「…沒有。」
沈明嬌挑了一下眉,下意識看向宮絕,就見原本梗著脖子的青年臉色僵住。
沈明嬌又問:「那你知道是誰給宮絕送的桂花糕嗎?說說具體細節!」
「是…白若雲!」
話落,滿堂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坐在邊上衣衫狼狽的女子。
白若雲顯然也是懵的,愣愣的抬起頭。
而宮絕的臉色徹底白了。
他甚至想要不顧一切打斷兩人的對話,繼續維持假象,他不願意也不敢接受那個最壞的可能,那會讓他徹底瘋掉!
可顯然這已經不是他能阻止的了,耳邊響起蘇傾呆滯的聲音:
「…那日我去白府玩兒,因我和白若雲身高差不多,姨母做了兩身一樣的裙子,表哥帶著我們去城西看新到的汗血寶馬,我嫌那裡太髒,便一個人坐在馬車裡。
丫鬟領著白若雲去買風車,白若雲回來說她在街角遇到一個快餓死的小乞丐,覺得對方好可憐。還想把人送進醫館,被丫鬟給阻止了,白若雲便把早上府里做的桂花糕給了那小乞丐,那應該就是宮絕。
三年後,我在街上驚馬,被一個少年所救,他說他叫宮絕,說三年前我給過他一塊桂花糕,
我見他有點本事,便沒有否認。」
隨著她話音落下,滿堂再次寂靜,崔靈靈看看話題中心的三人,一言難盡的感慨道:「哎!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落魄少年在最絕望黑暗時遇到了善良的富家小姐,富家小姐笑著鼓勵他給了他一絲僅有的溫暖。少年慢慢變強,發誓要一輩子守護給過他溫暖的富家小姐。
期間還找了個替身,他對富家小姐有多在意,對替身就有多漠視!富家小姐是天上雲,而替身卻卑賤如塵埃,最後更是為了富家小姐的安全讓替身去死。
然而真相揭開,原來被他視如塵埃的替身才是當年給過他溫暖的富家小姐!
崔靈靈抓了抓頭髮,一時竟不知這兩人誰更可憐?
白若雲呆呆的眨了下眼,看向臉色蒼白如紙的宮絕,擰眉努力回憶,類似的事情,她小時候做過不少。
那時家裡沒有出事,哥哥們疼她,經常帶她去街上玩兒,她遇到可憐的乞丐或要快餓死的人,都會施捨些銀錢,還想要把人帶回府,被父母訓了幾次才稍稍收斂。
不過蘇傾這麼一說,她隱約有點印象,那好像是個很瘦弱的小少年,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五官,具體說了什麼她是真記不清了。
卻沒曾想,最後會演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