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小李莊

  聶孤棠見她這樣，只得認真重複了遍：「從面相上來看，王妃您應該已有孕月余！」

  沈明嬌還沒反應過來，倒是一旁的崔靈靈驚喜的眨了下眼，抬手就去搭沈明嬌的脈搏。

  「呀！你真懷孕了，從脈相上看有一個多月了，這下好了，等你們的孩子出生了，和我家肥肥還能玩到一塊？」

  沈明嬌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下意識摸了下肚子，「可我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啊！」

  一般懷孕初期不都吐的特別厲害嗎？沒記錯的話，前天她剛回到王府還吃了一大碗紅燒肉，而且她這一路都在騎馬急行，居然也一點事都沒有！難道她孕期口味比較特殊？

  崔靈靈笑道：「這說不準的，每個人懷孕時的反應都不一樣，也有可能你還沒到時候……」興致勃勃給她科普了一大堆孕期知識。

  過了良久，沈明嬌才消化了她真的懷孕這一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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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時間，應該是在青雲縣那一次懷上的。而封黎笙身上的避子蠱還是去年去邊關之前種上的，已經過去半年有餘了，可能是失效了吧！

  海棠也替自家姑娘高興：「姑娘要不要把這好消息告訴給殿下？」

  魯國公夫人忙拍了下手：「對，趕緊的，讓人去給肅王說一聲，說起來，殿下比我家阿宴還大幾歲呢？得了這消息准高興！」

  沈明嬌想了想：「哪用這麼著急，等回去後我親自跟他說。」

  封黎笙這兩天肯定特別忙，那些事情又不可能丟開，還是別讓他分心了。

  反正她懷都懷了，又不會跑。

  ……

  因為突然得知懷孕，自然沒心思再去逛什麼街，吃過飯後沒多久便告辭了。崔靈靈不放心，堅持要派幾個教內高手暗中護送她。

  被她笑著拒絕了，魯國公府離肅王府又不遠。

  馬車走了一段，遠遠聽到一陣喧譁，還伴隨著女人痛苦的哭嚎。沈明嬌好奇的掀開車簾看了看，這一片都是高門宅邸，一般都比較講究體面，有什麼事也是關起門來解決，極少會鬧到大門口給人看笑話。

  海棠伸長了脖子瞅了瞅：「好像是盧大將軍府！」

  沈明嬌知道盧大將軍父子幾個好像被人下了毒，難道是沒救過來？

  待馬車離的近了，隱隱聽到一聲老婦的哭嚎：「…我這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啊！生了你這麼個女兒，你這是要我老婆子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要剜為娘的心啊……」

  沈明嬌蹙了下眉，這是盧靜姝出事了！當下便讓人過去打聽一下出了什麼事。

  等回到王府，剛換好常服，打聽消息的人也回來了。

  「王妃，盧大小姐服藥自殺了！」

  沈明嬌驚的猛一下站了起來：「怎麼回事，好好的她怎麼會自殺？」

  身後海棠緊張的盯著自家姑娘的肚子：「姑娘你小心點！」

  等聽完事情來龍去脈，主僕兩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揮手讓稟報的人下去，海棠忍不住問：「盧姑娘看著挺厲害的啊！怎麼就……」

  沈明嬌也沒想到會這樣，她原本以為憑前世所聽說的盧靜姝的性子，在親眼見到太子和蘇傾不清不楚後，肯定再不屑搭理太子。

  沒曾想之後她還是和太子攪和在了一起，而太子利用她之手把有毒的滷菜親手送去給了盧大將軍父子。

  得知真相的盧靜姝何等痛苦絕望可想而知。好在發現的及時，人救回來了，萬幸盧大將軍父子的毒也被聶孤棠解了。

  不過這怕會成為盧靜姝一輩子的心結。

  好歹也算認識一場，沈明嬌本打算等她胎坐穩了就去看看對方，結果她剛睡了個午覺，門房來稟報說盧夫人求見。

  沈明嬌雖覺意外，卻還是讓把人請到花廳。

  等看到人，沈明嬌不禁嚇了一跳。

  上一次見盧大夫人，還是在皇后的生辰宴上。

  老太太雖已年過五旬，精神頭卻極好，頭髮烏黑聲音洪亮。

  然而僅僅不到半年時間，面前的人像是平白老了二十歲，頭髮幾乎全白了，挺直的背也佝僂下來。

  看見沈明嬌過來，由丫鬟扶著就要行大禮。

  沈明嬌趕忙將人扶住：「哎呀夫人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咱們好好說……」

  盧夫人卻堅持給他行完了大禮，顫著聲道：「老婆子厚顏過來請求王妃幫忙，勸勸我那不爭氣的女兒！」

  沈明嬌讓人給盧夫人倒了杯茶，蹙眉道：「不瞞夫人，盧姑娘的事本妃也聽說了，本妃一個外人，怕是……」

  盧夫人搖了搖頭，猶豫著道：「臣婦聽人說王妃有些本事，所以……」

  沈明嬌總算聽明白了，「是溫大夫讓你來找我的？」

  「是。溫神醫說靜姝她已存了死志，找王妃您或可一試。」

  憑溫衡的本事，盧靜姝的情況雖嚴重，應該難不倒他。他這是想給自己一些歷練。

  「行，等我換件衣服。」

  海棠見姑娘又要出門，苦惱的皺了皺小臉，猶豫半晌還是去找了石九。

  於是不到半盞茶，沈明嬌有孕的消息就在肅王府內傳遍了，府中樹梢，屋檐上，時不時可見飛來飛去的身影。

  花公公高興的在府里庫房轉悠了好幾圈，讓人把小孩子能用到的東西全都翻找出來，甚至已經想到了小主子以後說親時要擺多少桌席面……

  以至於沈明嬌出門，除了明面上的那些人，肅王府幾乎全員出動，勢必保證即使敵國來犯也要護王妃母子周全。

  盧夫人出身武將世家，早年也跟隨夫君上過戰場，她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麼？卻識趣的沒多問。

  到了盧府，盧夫人領著沈明嬌去了盧靜姝的院子，看到了躺在床上面如金紙的少女，

  聽到這麼多人進來，盧靜姝一動不動，只是呆呆盯著帳頂，仿佛已失了魂。

  盧夫人險些沒忍住眼淚：「靜姝，你看誰來了？肅王妃她來看你了！」

  盧靜姝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沈明嬌能看出她已存了死志，不管是誰來都激不起她心中任何漣漪。

  「夫人若放心的話，不如讓我和盧姑娘待一會吧！」

  盧夫人忙不迭點頭，說了句「勞煩王妃」，便帶著人離開了。

  沈明嬌掃了眼屋中擺設，為防止盧靜姝再次鬧自殺，屋裡尖銳的東西全都被收走了，就連床的四角都包上了軟布。

  沈明嬌的目光停留在床頭放著的一隻豆粒大小的金耳墜上。她走過去似隨意般的拿起。

  呆呆躺在床上的盧靜姝眼眸動了動。

  沈明嬌只當沒看見，自顧自說道：「這隻耳墜不錯，小巧精緻，最適合……

  吞進肚子裡。」

  身後的海棠驚訝的瞪圓了眼。

  沈明嬌把玩著手中金耳墜，笑盈盈地道：「不過在這之前，我得給你科普下，據一位醫術不錯的老太醫說，吞金自殺並不一定會死，有一半可能會成為活死人，就是只剩一口氣躺在床上要人伺候一輩子。」

  「不信啊！不信你可以試試，反正機率一半一半。」邊說邊把那隻金耳墜遞到她面前，悠悠地道：

  「如果你就此死了還好，若是你沒死成了個活死人，那你爹娘不可能不管你，他們年紀大了，說句冒昧的話，也活不了太久，有你這麼個活死人在，他們死了都閉不上眼！

  不過沒事，你還有六個哥哥，雖然你這次差點害的他們沒了性命，可你是他們的親妹妹，他們也不會不管你。

  雖然嫂子們可能會心中不滿，還會為此和你哥哥們吵架，鬧的家中不和，這些也都沒關係，反正你都看不到了！」

  她又把那隻金耳墜往盧靜姝手邊遞了遞，淡淡看著她：「可想好了？」

  海棠心驚膽戰盯著盧靜姝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就爆起把金耳環給一口吞下去。

  然而卻見躺在床上的盧靜姝怔了半晌，隨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淚，像是要把心裡積壓的絕望全都哭出來。

  沈明嬌稍鬆了口氣，拖過一旁椅子坐下，心平氣和的看著她哭。

  盧靜姝說白了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被家人保護的太好。這種小姑娘有心人那真是一騙一個準。

  就像時下許多富家小姐嫁給窮秀才的話本，雖然劇情有時候特別扯，可類似的事現實中並不是沒有，而女方大多是家中人口簡單沒有什麼齷齪。

  為什麼？因為這些小姑娘好騙啊！

  只要你隨便說幾句甜言蜜語哄哄她，再給她畫一張大餅，她就覺得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甚至不需要你做什麼，她就能自行腦補。

  盧靜姝哭累了，沉默了半晌，啞聲問：「…爹和哥哥他們怎麼樣了？」

  沈明嬌實話實說：「聽說那毒比較霸道，雖不是立時斃命的那種，卻也即傷身體，好在你爹和你哥哥們身體底子好，又被救的及時，但也要養上好一陣子，且不能受刺激。」

  盧靜姝低低道：「是我害了他們……」

  沈明嬌很認同的點頭：「是，若不是你太蠢，他們哪用得著受這份罪！」

  海棠：「……」姑娘，您這到底是來勸人還是來捅刀子的！

  盧靜姝絕望的神情一頓，呆呆的說了句：「王妃您怎麼沒像母親他們一樣安慰我。」

  沈明嬌：「因為他們是你的家人，說話會有所顧忌，可我不是。」

  盧靜姝眼淚掉得更凶了。

  沈明嬌拍了拍手站起身：「行了，若不是你母親跪下來求我，看她一把年紀怪可憐的，我也不會來這一趟。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如果你真死了，你爹傷心之下可能會撐不過去。你也不小了，孰是孰非應該明白。」

  溫衡讓她過來估計是想要鍛鍊她的親和力，可惜她天生學不來知心姐姐那一套，倒是蠻喜歡給人扎刀子的！

  盧靜姝一怔，喃喃自語：「母親她……跪下來求你！」

  光想想那樣的畫面，她的心就疼的喘不過氣來。

  沈明嬌嘆了口氣，要說盧靜姝對太子頂多也只是喜歡，完全沒到深愛的地步，更比不過從小把她養大的家人。

  所以盧靜姝的心結在於不知要如何面對家人，所以才想要以自殺的形式逃避現實。

  沈明嬌拍了下她的肩膀，放緩了聲音道：「要是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就暫時離開京城出去到處走走看看，反正你連死都不怕，還怕去外面！」

  等見識的廣了，接觸的人多了，應該也能看開些。

  盧靜姝此時腦子還是木的，不過好歹知道她不能再尋死了。

  最後沈明嬌離開時，盧靜姝想到什麼，抿著唇道：「我這兩天在腦子裡一遍遍回想和他在一起的畫面……」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太子。

  對上沈明嬌意味深長的目光，她忙急聲解釋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有一次我心血來潮去找他，偶然聽他和下屬提起什麼「城郊小李莊」，當時兩人看到我出現，那屬下明顯慌亂了一下，我當時也沒多想……總之，希望能幫到你們吧！」

  沈明嬌說了句謝謝，打算回去和封黎笙提一下。

  ……

  等出了盧靜姝的院子，勸走了對她千恩萬謝的盧夫人。憋了一路的海棠沒忍住小聲問：「吞金自殺真的會死？」

  沈明嬌：「這不一定，得是未經提煉過的生金才行，且起碼不能低於十兩，吃了就直接死了，不存在什麼活死人！」

  海棠：「所以那金耳墜吃了也不會死人！」她感慨了句：「十兩黃金也就是一百兩銀子，都夠在小城市買個院子的了，這死法真貴！」

  她有一百兩幹什麼不行？非要吃進肚子裡！

  兩人出了盧府，遠遠便瞧見站在馬車旁的頎長身影。

  沈明嬌有些意外，按理說封黎笙這時候應該很忙才對。思緒間已快步走了過去。

  「怎麼有空過來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封黎笙心驚膽戰的看著她手臂一撐輕鬆上了馬車，不得不說這幾個月的趕路讓她體力強了不少。

  「暫時都交給下頭人去辦了，回來看看你。」

  沈明嬌正疑惑自己有什麼好看的，就見他也順勢坐進了馬車。海棠見此識趣的坐到外面

  沈明嬌：「你不是最煩坐馬車的嗎？」

  說完卻見封黎笙一順不順的打量著她，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沈明嬌反應過來什麼？挑眉問：「你知道了？」

  「嗯。」

  他輕輕坐過來，和自己緊挨著，小心翼翼盯著她的肚子，一雙眼裡是壓不住的歡喜。

  沈明嬌隨意往他肩膀上一靠，側頭盯著他纖長的睫毛瞧：「這麼高興。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孩子呢？」

  實在是這傢伙此前對於要孩子一直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用他的話來說，結婚又不是為了繁衍！

  封黎笙頓了下：「可能因為是你。」

  原先他也覺得兩人生不生孩子無所謂，他要相伴一生的是沈明嬌，不需要為了傳宗接代刻意去生孩子。可在剛才府里的人過來稟報說王妃有孕了時，他卻是打心眼裡的高興。

  難得拋下政務快馬過來找沈明嬌，一路上都在想著沈明嬌有孕這件事，想他和沈明嬌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想以後要怎樣去做好一個父親。

  對於封黎笙難得的情話，沈明嬌都是很受用的，抓著他的手輕輕附在小腹上。

  明明從前…咳…也不是沒摸過，可此時他一隻手卻僵硬如鐵。

  沈明嬌捏了捏他的手指：「瞧你緊張的，靈靈說三個多月後孩子才會有反應。」

  「那你現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或者是想吃什麼？」

  一想到沈明嬌回京這一路的顛簸，他就忍不住後怕。

  沈明嬌老實的回：「感覺身體比以前更好了，圍練武場跑上五圈肯定沒有問題。」

  封黎笙：「…那就好！」

  ……

  回到王府，剛進院子，就見花公公搬了一大摞書過來。

  見沈明嬌疑惑看過來，封黎笙解釋：「這是我讓人找的關於女子孕期反應方面的一些書籍。」

  沈明嬌大致數了數，起碼有四五十本了吧！這是把全京城關於此類的書全都買來了！

  看著這碼起來有她人高的書籍，沈明嬌嚇得直往後退，理直氣壯道：「你是孩子的父親，這些書應當應分有你來看。」

  封黎笙被她這厭學模樣給逗笑了，忍不住抬手輕揉了下她的頭髮：「好，我學。」

  清冽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沈明嬌不自在的偏了下頭：「那…一起看吧！」

  她招來三個丫鬟：「你們沒事也過來翻翻，就當提前學習了！」

  三個丫鬟完全沒被調侃到，認認真真的點頭，畢竟她們可是貼身照顧王妃的人。

  封黎笙見此，直接讓王府的護衛小廝也加入學習隊伍中。

  這麼做的結果是，等八個月後沈明嬌順利生產。整個王府的人包括花公公都具備了充足的婦人產前產後及育兒等知識。

  讓他們充分認識到了女子懷孕生孩子有多不容易，以至於成過婚的回家也知道帶孩子了，沒成婚的也決定以後娶的妻子懷孕了要多幫著分擔一些。這直接導致了未來幾十年王府這些人的婚姻生活都相對和諧。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不知不覺到了就寢時間。

  秋菊鋪好了床，沈明嬌洗漱好後剛躺到床上，就見封黎笙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打算離開。

  沈明嬌撐著腦袋看他：「你幹嘛呢？」

  封黎笙拿過一床被子疊好：「你懷孕這期間，我打算搬去書房睡。」

  他拿了東西就要走，沈明嬌趕忙坐起身去拽他的袖子：

  「回來，我就懷個孕，又不是瓷娃娃，你這麼緊張幹嘛？況且這床這麼大！」邊說邊將人扯到床頭坐下。

  封黎笙見她這樣，一下就想歪了，輕咳一聲：「那個…我問過太醫了，頭三個月不能行房，你…暫且忍忍！」

  沈明嬌：「……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