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孩子……你受苦了

2024-07-11 12:56:02 作者: 茶苜

  刑七看到太子,氣得臉色鐵青,抖著手指著對方:「你…你怎麼敢?」

  若不是身後兩名親隨死死將人拉住,他似就要不管不顧衝過去將人碎屍萬段。

  太子乍然瞧見活生生的刑七,雖面上極力保持著平靜,心裡卻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居然真的是他!

  太子此時已經無暇思索刑七為什麼沒死還和封黎笙攪和在了一起,他必須穩住眼下局面。

  太子面色不怎麼好的看相徐丞相:「徐大人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徐丞相領著眾人沖太子恭敬的彎腰行禮。坐在馬背上的刑七下意識的抬手,瞧見眾人參拜的方向,他氣的握緊了拳。

  不動聲色觀察四周的大理寺卿把這一幕收入眼底,大理寺卿低頭皺眉思索。人的一些潛意識動作是很難裝出來的!

  徐丞相在太子的示意下直起身,恭敬的回道:「啟稟殿下,此人冒充我大夏儲君,還打著前朝旗幟。」

  太子溫潤的神情一肅,即刻下令:「那等什麼,還不把這幫亂臣賊子抓起來!」

  

  徐丞相剛要應答,刑七再也忍不住怒聲道:「閉嘴,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你有什麼資格!」

  太子微微一笑,絲毫看不出任何慌亂:

  「這世上長相相似者並非沒有,況且……孤還聽說,西域有一游醫,可以用刀子改變人的長相。前朝更有反賊為了刺殺皇帝,專門花大力氣培養了一個與皇后一般無二的女子送進宮。」

  這話明顯在說刑七是有心人專門培養的戲作。

  果然,現場眾人聽到這話,再看看和太子長得一般無二的刑七時,覺得大概的確如太子所說。

  畢竟他們身為朝廷的人,自然是站在太子這邊,不可能因為刑七與太子長得像便相信他的話。

  太子眼底掠過一絲殺意,沖身後某處揮了下手。他此時已經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是否會被當做心虛。

  刑七知道太多秘密,他必須死!

  暗中之人搭弓上弦,淬著劇毒的箭矢朝刑七面門疾射而來,他是皇家暗衛贏出來的,武功極高,算是太子的底牌。

  刑七武功雖不錯,可跟這樣的人比還是差了些。

  箭矢速度快如殘影,卻在同時,一抹黑影如鬼魅般悄然掠過,幫刑七擋住了這一箭,而後飛快掠走。

  這變故也只發生在轉瞬之間,太子失望的眯了下眼,看著那黑衣人消失的背影,如此好的身手,除了江湖上那幾位,就只有皇家暗衛或是大內高手。他瞬間想到了封黎笙的貼身暗衛,

  然還沒等他開口,回過神來的刑七看著他身後方向,冷聲道:「疾風……你……你也背叛了孤,你可是孤的貼身暗衛……」

  疾風正是剛才在暗中射箭之人。

  說完又偏頭看向徐丞相,搶在太子下令之前驀然道:「大人不相信孤的身份是吧!好,那孤就來說說。

  璟和十六年十一月,具體幾號記不清了,只大概記得那是個艷陽天。那天大人講的史記,講到了名將霍去病封狼居胥,對於霍去病得勝後所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您問孤對此怎麼看。」

  說罷他指了指太子:「您可以問問這位,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話音落下,場上眾人下意識看向太子。

  太子身為一國儲君,所學龐雜,

  而為了讓太子接受最頂尖的教育,從小請名家教導不說,一些朝廷重臣也肩負著給太子講學的任務。

  可以說,太子和皇帝一樣累,每日五更起,快到亥時才能睡,一整天幾乎都活在宮人老師或是帝後的眼皮子底下。

  可太子偏又暗中要籌謀這麼多事,總不可能把自己劈成兩半,為了掩人耳目,就需要用到刑七這個替身。

  而刑七所說的那段時間,咸陽郡那邊出了點事,再加之追查到先太子妃等人的下落,太子幾乎近兩個月不在京城。

  太子感受著眾人投過來的目光,不動聲色捏緊了拳,心中恨不得將刑七碎屍萬段。

  因為他壓根記不得有這事。

  當初為謹慎起見,每次刑七假扮他出現在人前時,他都有安排人寸步不離跟著,那些人會把刑七當天所做的事和說的話寫下來,以防下次旁人聊起時對不上號。

  可許是那段時間太忙了,他只是粗粗掃了眼,知道每日大概都發生了什麼事。且畢竟不是他親身經歷,他也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又怎麼可能記得這些?

  刑七這話,把他逼的進退兩難,若他端著身份不回答或是推說忘了,眾目睽睽之下,就是心虛的表現。

  不過刑七這時候專門提出來,說明這個回答與許丞相而言一定是記憶深刻的。

  這般思緒也只在腦中過了一瞬,他定了定神,衝著徐丞相微微一笑,從刑七的性格角度來回答這個問題:

  「好,那就讓閣下心服口服!孤當時回答說霍去病或許只是沒遇著喜歡的姑娘!」

  這的確是刑七能說出的話。然而徐丞相聽到這話,卻是眉眼一跳,深深看著他。

  太子心裡浮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只聽徐丞相放輕了聲音道:「太子您忘了,璟和十六年十一月,微臣病了,在床上足躺了近一個月,殿下您還親自過來看過微臣!」

  太子神色一僵,猛地看向刑七。

  他這是被耍了!

  顧不得憤怒。他瞬間收斂表情,歉意地道:「時間過去太久,孤可能忘了!」

  畢竟已經過了四五年,說一句忘了好像也不為過。太子眼中發狠,正準備直接下令殺過去。

  然刑七似乎早有所料,在身後官員待要開口圓場前搶先道:「行,忘了是吧!」他指著楚御史,飛快道:「璟和十八年中秋宴,楚大人吃多了酒,如廁回去的路上崴了腳,是孤幫忙正的骨。」

  楚御史一愣,猛地抬頭,的確有這事。

  且他怕人笑話,除了當時跟著的小廝,這事他誰也沒說,而那小廝嘴特別緊,也不會往外說。

  離得近的眾人見楚御史這反應,皆是一愣,難道這位真的是……

  還未等眾人想明白,刑七又指著最角落一位七品翰林:

  「三年前,孤主持的春闈,當時還是舉子的汪大人考試時犯了胃疾,是孤在你貢桌上放了一包藥。」

  汪翰林激動的抬起頭。喃喃道:「原來是殿下您……」

  汪翰林從小就有胃疾,當時他考到一半,突然胃裡難受,原本以為這次要落榜,結果等下午,有人往他號舍扔了包治胃疾的藥,使他順利完成了考試。

  他怕牽扯上舞弊,也不敢打聽是誰幫的他,更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刑七又接連指了場上好幾個官員,這些年來,太子把太多精力都投注在暗中培植勢力,拉攏人脈等事上。至於在崇文館聽大臣講課,像是上朝聽政這些對他來說無用的事,時常交由刑七這個替身來做。

  見被點到的官員聽完他的話後齊齊變色,太子心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忙沖徐丞相身後他的幾個心腹官員使眼色。

  太史令余大人高聲呵道:「大膽賊人,膽敢污衊太子,殿下您快下令將這幫子亂成賊子就地斬殺!」

  太子正準備順勢下令,直到如今,他依舊想要維持他溫和無爭的人設。

  刑七斜睨他一眼,太子這人就是太裝,總想要什麼都得到,凡事都喜歡藏在幕後。

  然而楚御史等人卻開口阻止,在聽了刑七這一番話後,他們開始驚疑或許太子真有問題。

  刑七不耐煩道:「還不相信是吧!行,那就去請父皇……哦,差點忘了,父皇眼下應該已被下毒昏迷,那就請母后過來,來個滴血驗親,到時候是真是假便都一目了然了!」

  他說的那樣坦然自信,仿佛意有所指,又仿佛有恃無恐,

  瞧見太子驟然僵硬的臉色,他輕笑:「就是不知這位可敢一試!」

  對上他這意味深長的視線,太子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居然知道了!

  最大的秘密即將被戳破,此時他再顧不得什麼暴露不暴露?摸出太子令牌,命令身後的三萬禁軍將人拿下。

  統領有些遲疑,可面對太子令牌,刻在骨子裡的君臣觀念還是讓他下意識的選擇了服從。畢竟在常屬太子身份最高。

  刑七憤怒揮手,示意身後人馬衝殺過去,他的任務是眾目睽睽之下撕掉太子這張假面,至於剩下的事,自有旁人去做。

  太子這行為等於不打自招,徐丞相等人驚疑的看著兩人,可太子有令牌在手,這又涉及皇家之事,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兩方人劍拔弩張之時,遠處傳來太監尖細的唱諾:

  「皇后娘娘駕到!敬安親王到!」

  話音落下不久,只見兩隊御林軍開路,兩頂華麗轎攆極速駛來,

  太子這下是真的慌了,母后這時候怎會過來!

  思緒間,轎子停下,皇后由宮女攙扶著下了轎,而後轉到另一處轎子旁,姿態恭敬的拉開轎門,從裡面走出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他是封家宗室里如今輩分最高的王爺。

  眾人紛紛下拜行禮,就連刑七也翻身下馬,恭敬行禮,他身後的眾私兵面面相覷,尤其是大當家,他們不是前朝皇室嗎?怎麼還要和當今皇室行禮?

  皇后抬手示意眾人起身。敬安老王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過來:「剛剛有人送信說太子出了事。」

  待看到與太子長得一般無二的刑七,他疑惑揉了揉眼睛:「這……」

  皇后反應則更大些,她盯著兩張相同的臉:「你們……」

  「母后……」

  太子和刑七幾乎同時開口。太子顧不得維持形象,搶先道:「母后,此人假扮兒臣,居心不良,您快下令把他抓起來。」

  刑七眼底划過歉意,面上憤怒瞪著他:「母后,別聽他胡說,您若不信可以滴血驗親。」

  皇后看著神情動作完全相同的兩人,一時竟也沒分辨得出。

  敬安老王爺沉著臉道:「都先帶回去再說,鬧鬧哄哄的,成什麼樣子?」

  可不管是刑七還是太子都不答應,太子清楚,一旦把刑七帶回去,他的身世可能就捂不住了。

  他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說了許多母子倆私下裡的事,說完目光懇求的看著皇后。

  皇后抬手去扶他起來,卻又看了眼一旁的刑七。

  刑七這次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的撩起了一側衣袖,露出堅實的手臂。

  而那手臂之上,赫然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燙傷。

  皇后見到那傷口,呆怔了一瞬,下意識抬手輕輕觸了觸:「這是你九歲那年,在本宮寢殿裡不小心打翻了炭盆燙傷的。」

  刑七垂下眼,輕聲應「是」。那是他剛被抓進東宮時,太子為了追求完美,也在他手臂同樣的位置弄了燙傷,

  時隔多年,他還能清晰回憶起通紅烙鐵按在皮膚上的劇烈痛感。

  太子臉色鐵青,也同樣記起了此事,其實當時並不一定需要用到烙鐵,只是看著那張與自己相似臉上的桀驁不屑,他心裡的不甘怨恨被激起。

  看著少年劇痛之下額頭浸出的大滴冷汗,他只覺快意極了。

  然而此刻,他卻嘗到了何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刑七把袖子往上提了提,露出他布滿大小傷口的肩膀。

  皇后忽然盯著他肩膀某處怔怔發了會兒呆,而後緊緊將人抱在懷裡,哭得泣不成聲:「孩子,你受苦了……」

  眾人面面相覷!

  這還真的是太子?那……

  不少人下意識看了眼刑七帶來的那五萬私兵,如果這真是太子的話,那太子這是打算造反!

  就連太子也愣住了,難道僅憑這一抹傷口,母后便錯把刑七認成了他!

  他下意識去擼衣袖,卻猛然反應過來,如今鬧成這樣,不管他是否真的是太子,可太子意圖造反罪名卻是洗不掉了。

  刑七這是想要當著是人的面揭開他從前做過的事。

  他下意識想要撤退,可掃了眼周圍烏泱泱的禁軍,那本該屬於他的五萬私兵,被刑七這麼一鬧,這些他花費無數人力物力培養的兵馬,卻反過來成了他的對立面。

  還有他的心腹秦先生,此時正用無比仇視的目光瞪著他。

  畢竟在此時的秦先生看來,若不是他這個「叛徒」,說不定他們此時已經拿下京城了。

  太子對上這仇恨目光,真是有苦說不出,氣得差點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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