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笑貧不笑娼

  沈明嬌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沒關係，我正好要在徐家村住兩天，你可以帶我去你家做客，就當是飯錢了……」

  好在這女子的腦子應該停留在八九歲，一通哄勸下來，女子高高興興的舉起了筷子。

  沈明嬌好奇問她：「你叫丫丫是吧？」

  女子咬了一大口四喜丸子，含糊地道：「我有很多名字，王阿婆叫我胖丫，徐家壞大娘叫我傻丫。」

  說到這裡，她動了動肥肥的手指頭：「只有夫君叫我丫丫。」

  

  沈明嬌被她這語氣逗笑了：「嗯，那我就叫你丫丫好了。」

  三人安靜的吃了一陣，值得一說的是，丫丫雖看著胖，吃的卻並不多。

  丫丫放下筷子，風風火火的就要去找她的夫君。

  沈明嬌將人攔住，緩聲道：「孫強你認識吧，他馬上就過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幫你找夫君。」

  沈明嬌幾句話將人安撫住，索性這會也沒什麼事，便好奇的問道：

  「聽孫強說你夫君不是進山找獵物了嗎？你怎麼來了縣城？」

  丫丫大拇指無意識的摳著另一隻手的食指，小聲道：「我只告訴夫人，夫人可不能告訴別人哦，不然徐家的壞人會來搶銀子。」

  沈明嬌不自覺看著她摳指甲的動作，眼神恍惚了一瞬，

  隨即暗自搖頭回過神來，配合的重重點頭：「嗯，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

  說罷頭還往近前湊了湊，一副要說小秘密的模樣。

  丫丫笑起來：「夫人，您是除我夫君外對我最好的人。」

  她雖然心智不全，卻也能隱隱感覺得出一個人的善惡，村里也有不少對她不錯的人，可那些人對她總帶著股高高在上的憐憫。

  「我夫君這次上山意外撿到了一隻剛死的老虎，夫君說要把虎皮帶進城裡賣了，換了錢給丫丫買糖吃。」

  她不高興的扁了扁嘴：「可這事要是讓村裡的人知道了，徐家的壞大娘一定會帶人過來搶。」

  沈明嬌大概聽明白了，丫丫口中的徐家應該是指徐春生的大伯一家，徐家當年既然能做出把驟然失去母親的十幾歲少年分出去。可見其品行，想必這些年，徐春生兩口子也沒少受欺負。

  沈明嬌摸了摸她綁地歪歪扭扭的辮子，輕聲安慰道：「興許你夫君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了。」

  丫丫皺了皺鼻子：「可夫君說賣了虎皮就回來，這都好幾天了，他一定是被壞人抓走了。」

  沈明嬌噗嗤一笑：「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哪會遇到什麼壞人？」

  她說的是事實，若是在別的繁華城市，還可能有拐賣人口去煤礦廠挖礦，可是這裡實在太窮了，每年都要餓死不少人的那種，勞動力便宜的很，這種情況下，誰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去拐賣青壯年？

  這時剛好有夥計進來收拾桌子，那夥計聞言開玩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若是這位……咳……小娘子的夫君長得好，那出門在外倒的確不太安全。」

  「小哥說的是那位金小姐？」

  那夥計詫異：「這事竟都傳到了外面？

  沒錯，我跟你們說，其實金小姐原先也不是這樣的，聽說是金小姐的倒插門夫婿在外養戲子。金小姐一氣之下就也找了個模樣俊俏的戲子，

  結果，這一下倒好，金小姐像是一下子開了竅，一個個開始往後院收男寵，只要是她看上的，二話不說，直接讓下人綁了送去閨房。

  聽說金小姐的後院美男如雲，溫柔灑脫冷酷正值什麼類型的都有。」

  沈明嬌咽了咽口水，若這金小姐是個男的，她鐵定得不恥的罵上一句人渣。

  可換成女子，為什麼聽起來……驚奇之餘還有那麼點順耳呢？

  哎！不得不說，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雙標。

  封黎笙這時正好回頭，瞥見她這個表情，不知為何，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他一張臉不自覺冷下來，心裡盤算著得趕快離開這裡。

  丫丫撐著下巴好奇問：「這些被抓走的男人都好可憐，他們肯定都偷跑出來了對不對？」

  夥計利落的擦好桌子：「小娘子說笑了，你們外鄉人可能不知道，但凡金小姐出門，整個縣城都會比以往熱鬧許多，那些自覺長得不錯的男子會塗脂抹粉，穿上最好的衣服在街上晃，就等著被搶！」

  丫丫愣愣的眨眼，顯然理解不了這麼深奧的話，只呆呆的說了句：「有錢真好！」

  雖然是句廢話，卻道出了事情精髓。

  封黎笙臉色愈發難看，下意識說了句：「身為男子何該頂天立地，想要什麼大可憑自己雙手去掙！怎能想著走捷徑！」

  夥計淡淡笑了笑：「公子生在富貴之家，會這麼想也正常。

  不瞞你們說，但凡小的長得好看點，肯定比那些人還要積極。

  我們這地方，有錢的整天吃山珍海味，府里的潲水都比窮苦人的飯食金貴。而窮人靠雙手一輩子都可能解決不了溫飽，

  誰都想像說書人故事裡的人物一樣，出去闖蕩干出一番大事業，再找一堆漂亮女人，

  可我們都是普通人，只會悶頭幹活，既成不了大英雄，也不知發財的門道。

  窮人生下來的命就定了，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成為有錢人，

  給金小姐當男寵多好啊，往那一躺就能讓一家子富起來。就能一下成為有錢人，」

  這番話說的樸實，沈明嬌聽了，心裡卻極不是滋味，像是壓著什麼東西，沉沉的喘不過氣來。

  她想到一句俗語，笑貧不笑娼！

  這些人是真的想當男寵嗎？不是，說白了都是窮鬧的。

  封黎笙抿了抿唇，他下意識覺得，不該是這樣。他似乎就是知道，這個國家即使有貧富差距，也不該如此病態扭曲。

  夥計也就隨口一嘮叨，他收拾完桌子，錯身時見這胖姑娘拖著下巴看著他，雖然長相一言難盡，不知為何卻並不讓人覺得討厭，

  他笑著說了句：「放心，金小姐眼光很高的，你夫君肯定不會被看上。」

  丫丫呆了下後竟聽明白了他的話，不服氣的反駁：「誰說的，我夫君長得特別好看，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夥計搖著頭離開，只當她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丫丫見對方不信，拉著沈明嬌的袖子再三強調：「我夫君長得真的特別好看。」

  她指了指封黎笙：「比這位公子還要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