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3 狹路相逢

  老山龍完成雙腳站立，從脖頸延伸到腹部，好似蛇皮般的灰白鱗片顯露。

  這層表皮鱗片隨著老山龍臃腫隆起的肚囊，緩緩顫動，看起來給人一種柔軟鬆散的質感。

  李凡想要嘗試靠近攻擊，但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爬行才是老山龍最穩健的姿態，起身就代表要進行針對攻擊了。

  這時候身下沒有厚重甲殼包裹的前胸跟腹部，就會暴露出來。

  看起來是個絕佳的攻擊時機沒錯，可問題是完成攻擊之後，巨人墟城根本沒有任何防禦手段。

  趨近人類的身體構造，行動上的確要比老山龍靈活很多，不過在這兩側都是岩壁的山脈通路中，這個優勢很難發揮出來。

  前進進攻，後退避讓...

  就在李凡對僅有的兩個選項猶豫時，紅色避險信號彈在高空炸響。

  

  嘭！嘭！嘭！....

  這在抵禦老山龍的作戰中，代表放棄所有作戰部署，以最快速度遠離目標。

  如果就近有在山間通道內修建的避難所，一定要第一時間前往。

  果然，弱點暴露的同時，也就代表老山龍將要發起攻擊。

  只不過之前都是針對城塞高牆，現在面對的是巨人墟城。

  李凡決定先穩一穩看看情況再說，於是給出後撤指令。

  嘭！嘭！

  老山龍邁著沉重步伐前行了兩步，身軀微微後傾，接著上半身向前傾倒趴臥。

  看似樸實無華的動作，在兩條巨柱前掌砸入地面時，兩側山脈山體于震擊中崩解開裂。

  轟！隆！隆！隆！...

  巨大的震波裹著無數碎石，貼著地面開散而來。

  「跳！」

  在李凡指揮下，巨人墟城起跳，避開了肉眼可見的環形震波。

  但半空緊隨而至的強勁衝擊，還是將其向後推離。

  嘭！隆！隆！...

  巨人墟城為了穩住身形，落地時以單膝跪地，巨掌壓入土層減緩衝擊。

  後移滑行幾十米後，才將衝擊消解。

  此時老山龍脖子揚起，再度站立起身。

  李凡當即明白了，老山龍就是要以站發動的猛砸震擊波，來硬吃巨人墟城。

  主動上前迎擊的話，只要對方抵禦住一輪攻擊，那麼巨人墟城就很難在攻擊發起前撤回到安全距離外。

  如果退讓躲避的話，那老山龍就會不斷以猛砸震擊波，進行逼退。

  「這個中路不太好切啊...」

  就在李凡發出感慨時，站立姿態的老山龍再度朝前行進。

  進攻與避讓的抉擇再度出現。

  還是先把刀拔出來吧，如果以斬老刀刺入地面能夠減緩震波，那麼即刻向前衝刺靠近，說不定就能壓制老山龍起身。

  李凡給出判斷後，拔出了身背的鳴雷神刀。

  閣螳螂嘗試理解了片刻，很快將斬老刀從鞘中拔出。

  呲啷！銀亮的刀身發出一陣嗡鳴。

  李凡雙手握住劍柄，將鳴雷神刀以垂直方式刺入地面。

  閣螳螂領悟完，也以操控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左手腕蟲絲傳來高頻震顫，李凡知道這是對動作有異議，於是讓迪露快跑到操控室邊沿觀察。

  「啊！只有一半喵！」

  向下觀望的迪露驚呼說。

  「什麼只有一半？」

  「斬老刀！準確的說是還剩一大半喵。」

  「這是把斷刀？」

  李凡不可置信。

  日啊，我說會長怎麼背著太刀不用，原來是把斷刀。

  不過應該不至於是故意坑我，否則不給不就完了。

  李凡覺得會長的思路，大致就是拿著吧孩子，總比沒有好。

  看著正在站立接近的老山龍，既然刺入地面抵禦震擊波刀身長度不夠。

  巨人墟城只能再次以跳躍躲避，落地時雖然保持住了平衡，但膝蓋上一大塊鋼板也因此摔飛了出去。

  不行啊！每次面對震擊波就只能後退！想搶攻就要冒著被正面砸擊的風險！

  李凡對此也是倍感無力。

  要是有辦法能抵禦住一次攻擊就好了，一次就行...

  呼~嗡~嗡~

  倍感無力的李凡耳朵微動，忽然察覺到一陣熟悉的聲響。

  是風穿過練氣孔的聲音...

  「閣螳螂，把武器舉到身前。」

  李凡告知完，巨掌將斬老刀斜舉，刀身出現在了胸腔前方。

  為了保持刀身對練氣的蓄積，斷刃處外露的練氣槽被熔燒封閉了，只有確認無法修復，但還想繼續使用的太刀，才會用到這種處理方法。

  也就是說斬老刀雖然體積巨大，還是一把斷刃，但在武器性能上與制式太刀並沒有區別。

  一個瘋狂念頭從腦中湧現。

  不過李凡很快以搖頭打消。

  巨人墟城當前正身處作戰中，光是躲避老山龍發出的震擊波，就已經十分困難了。

  閣螳螂就算智慧程度再高，也不可能在此狀態下領悟居合斬的。

  而且就以斬老刀的體積重量來看，施展所需的瞬間爆發力，巨人墟城恐怕很難承受。

  李凡將鳴雷神刀拔起，準備先收入刀鞘。

  此時綁在右手腕上的蟲絲，發出輕微顫動。

  李凡好奇回頭觀望，閣螳螂仰頭向前，示意他向外面看。

  回身後，胸腔前的左手巨掌手腕關節，正在緩緩轉動，仿佛真正的人類手腕那般。

  李凡手腕試探性下擺，巨掌手腕關節同步響應，做出了力度與幅度幾乎一致的行動。

  「迪露！我要綁更多蟲絲！」

  嘭！嘭！嘭！...

  站立行進的老山龍不斷靠近，見到巨人墟城原地不動，並沒有著急發動震擊波。

  因為只要等到距離足夠近，達到讓對方避無可避的程度，那只需要一擊就能輕鬆結束這場戰鬥。

  「這真的可以嘛喵？」

  看到體表纏滿極細蟲絲的李凡，迪露有些擔憂的問。

  「沒事的，蟲絲纏的越多，閣螳螂對我動作感知就越強...脖子上有一根，不用再纏了，又不是要發動頭槌。」

  李凡趕忙提醒一句。

  嗷...

  前方老山龍發出一聲低吼。

  「呃...」

  李凡面露遲疑。

  「怎麼了喵？」

  「老山龍在提醒巨人墟城，請馬上離開。」

  「啊？這麼貼心的喵？」

  迪露不可置信。

  「其實它本身就沒什麼敵意的...」

  李凡感嘆說。

  嗷...

  又是一聲沉悶的吼叫響起。

  「請不要阻攔我逃走？讓我通過...我很害怕？」

  這句李凡就完全理解不了了。

  「您都多大歲數了，還害怕，給人類留條活路，快回頭吧！」

  李凡也沒管對方能不能聽見，高聲回應說。

  探進的老山龍再度發出低吼。

  「它在路的盡頭...開玩笑，就你這體格，山脈都能給趟平了，誰見了你不繞開走。」

  老山龍的極端防禦力，李凡才剛見識過，所以對這個說辭完全沒法認同。

  嗷...

  「它太強大了，我必須躲開...這叫什麼話，如果面對強大的敵人就只能選擇逃避，那最應該選擇逃跑的，就是阻截你的獵人跟城塞護衛隊，縱然在你眼裡他們就跟螞蟻一樣，也絕對不會接受家園被毀，不斷被驅趕逃竄的命運，這也是我們站在這裡的原因。」

  老山龍步伐停歇，陷入沉默。

  「與敵人狹路相逢，你連亮出寶劍的勇氣都沒有，虧你的名字里有個龍字。」

  剛啷啷...

  滿是鏽跡的鋼條手指，彎曲收緊，緊握住了斬老刀刀柄。

  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凡的話刺激到了，老山龍原地呆立許久。

  但在側轉脖子，回望了一眼來時的方向後，繼續堅定的踏步前行。

  李凡深深吸了一口氣。

  吭！彎腰前探的巨人墟城，將斬老刀歸入鞘中。

  嘭！嘭！...

  老山龍腳下延伸出的陰影，將巨人墟城籠罩吞沒，胸腔開口處的視野很快被遮擋。

  李凡能看到的，就只有隆起顫動的巨大龍腹。

  呼~

  一片陰暗中，李凡感應到一陣強壓來襲。

  叮！

  斷刃斬老刀出鞘，在巨掌握持下原地揮旋一周。

  以環形開散的白色氣刃，將兩側山脈岩壁橫斬割裂，大片碎石從斬痕斷崖墜落。

  噗呲！嘩...

  居合斬形成的藍色霧狀防護，不僅將老山龍的重壓回彈抵禦，胸腹蛇皮般的灰白鱗片上，也被割裂出一道細長的傷口，血液當即噴涌而出。

  不過向後退了兩步，老山龍仍舊穩穩站定。

  「嗯？居合斬的突進呢？」

  李凡看了眼自己與老山龍的間距。

  發覺巨人墟城這次居合斬，差不多是在原地釋放的。

  綁在腳踝跟膝蓋關節上的蟲絲，很快顫動了起來。

  咣！噹啷！...

  巨人墟城雙臂手腕與肘關節的防護鋼板爆開，砸落到了地面上。

  「雙臂防護鋼板爆開...就是說施展居合斬的力量調用，已經達到了巨人墟城的上限了，沒有多餘力量再去調用給雙腿了。」

  李凡念叨完，感受到右手腕傳來的顫動，證明了這就是閣螳螂要傳遞給他的信息。

  「啊...明明就差一點了。」

  如此好的攻擊時機，看到老山龍只是收到了點皮外傷，李凡也是尤為的難受。

  可原地居合斬，已然是巨人墟城的極限了。

  力量調用完全滿足雙腿的話，倒是可以實現突進，可雙臂的力量要是不夠用，居合斬沒能成功釋放抵住重壓，那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李凡意識到，巨人墟城終究不是人類。

  即便閣螳螂能在操控協同上，完成極其精妙的動作復原，但在爆發力方面，終究還是存在差距的。

  老山龍被斬擊到腹部後，也是起了警覺。

  雖然從步伐上看是在緩緩後退，但李凡很清楚那是想退到安全距離後，再度以震擊波來逼退巨人墟城。

  這是最穩妥安全的做法。

  這怎麼辦啊，就算我能借著震擊波衝擊，成功施展居合斬，可巨人墟城沒法前突啊。

  要是有足夠時間，優化改進這個1.0版本的巨人墟城，或許有可能解決這個問題，但現在根本沒時間啊。

  「李凡！你可以的！不要放棄喵！你還有我們！」

  看著李凡焦躁的抓著頭髮，迪露給出鼓勵。

  「謝謝你迪露，不過當前...我們？...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怎麼了喵？」

  看到剛才還滿臉愁容的李凡，忽然興奮的狂笑，迪露一時不知所措。

  「沒事迪露，你說的很對，我還有你們！」

  「呃...你是想到辦法了？還是壓力太大承受不住了喵？」

  迪露小心的試探問。

  「當然是想到辦法了！老山龍！我李凡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才叫完全體的巨人墟城。」

  笑容洋溢的李凡，掏出了掌機。

  震擊波不斷施展，巨人墟城只能後撤迴避。

  老山龍逐漸掌握了安全間距，雖然這速度比毫無阻攔的行進慢上不少。

  不過在這種不間斷的恐怖震擊中，獵人跟城塞護衛隊完全沒辦法出擊作戰，也算是少了一份不小的阻礙。

  然而站立行進的老山龍，很快發現巨人墟城再次原地站立。

  這次老山龍沒有追求一擊必殺，而是行進到震擊波攻擊範圍內。

  上半身還沒有下砸動作，巨人墟城忽然將斬老刀收入鞘中。

  這個姿勢老山龍見過，就是那種可以反彈借力，揮斬出巨大氣刃的斬擊。

  不過老山龍並不畏懼，雙方間距擺在那裡。

  呼~轟！

  此時天空傳來一道沉悶的氣浪轟爆聲。

  老山龍微微昂首，看到一顆紅色流星正劃破天際。

  紅光幾次扭轉朝向，最後直線墜入前方山脈。

  呼~銀色槍翼倒轉，慧慧減速懸停，兩側岩壁被映照成了紅色。

  對于慧慧突然出現在巨人墟城身後，閣螳螂警惕的顫動蟲絲，給與李凡提醒。

  「不用擔心，慧慧是來合體的...噢！啊~你勒那麼緊幹嘛？」

  李凡回身埋怨說。

  看到閣螳螂複眼正在認真凝視自己，他大概猜到問題出在哪了。

  「你們之前有點小誤會，都是我不好，全怪我，等到這件事結束，我會負責澄清的。」

  聽到李凡的解釋，有些心軟的閣螳螂，隨即將蟲絲放鬆了。

  吱啷！嘩啦...

  慧慧四爪摳撓中，將巨人墟城背部殘骸岩塊剝碎，直到固定身形的鋼樑顯露出來。

  四爪用力攥緊鋼樑，只聽吱啷一聲，兩扇槍翼噴射口對向後方。

  呼~呼！呼！...

  六條赤紅尾焰噴發而出。

  嗷！慧慧仿佛汽笛一般的叫聲響起，傳遞出噴射準備完畢的信號。

  站立的老山龍一時有些慌亂，因為即便飽經歲月蹉跎，它也從未見過類似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