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忘記吃藥

  慶功會結束後，蛋圓圓回到酒店房間，困得想鑽進被窩就睡覺。不過，她好奇游夫人給的是什麼，再加上忙了一天，景初還沒去爬山，她就清晨起床時練了半個小時琴，要是被塞翁知道，肯定又要挨罵。

  她忍住了困意，迅速把晶片插進星域艙凹槽，讓景初上線去爬山鍛鍊身體，自己把冠軍獎品蛋的盒子打開，把蛋取出來放在沙發上。

  她不知道怎樣和景初以外的蛋交流，也不知道如何把蛋變出人形，乾脆一放，就去拆游夫人給她的禮物。

  禮物盒中裝著好幾樣東西：兩副美瞳，一副可以把眼睛變成栗色，一副可以變把眼睛變成黑色；兩瓶藥，一瓶緩解精神中樞疼痛和一瓶修復精神中樞；兩張卡：一張初瀾的總裁副卡，一張龍骷集團的股東分紅卡。

  前兩樣是為紀古準備的，後兩樣是給她的。

  居然……蛋圓圓拿在手裡，覺得沉甸甸的，才剛見面，拿人家這麼多東西沒問題嗎？尤其是股東分紅卡，怎麼說也不合適。

  她吃驚的同時，又覺得格外貼心，把兩張卡塞進塞翁給的透明空間鈕中準備去他們家時再說，拿起藥一邊看一邊自言自語，「原來精神中樞受傷可以吃藥，早知道我就去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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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來的？」沙發上，紀古剛剛恢復人形就看到了她手裡的藥，神色難辨。他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氣色好了不少，至少看不到絕望和疲憊。

  他朝她伸出手，她把修復精神中樞的藥扔過去，自己拿著緩解精神中樞疼痛的那瓶繼續研究。

  紀古打開藥聞了聞，又看看藥瓶子，道：「是軍隊的藥，瓶子換過了。」

  蛋圓圓陡然一驚：「什麼？」

  怎麼會和軍隊有關？

  「十年前，人類與因塞斯蟲族的最後決戰中，蛋族幾乎遭到滅頂之災，剩下的精神活下來的蛋族精神中樞的損壞率高達百分之七十。我們的王為了救回他們，研製出了這兩樣藥物。」紀古說著，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悲憤又湧上心頭。他仿佛又看到機甲轟然倒地，精神導蛋各個碎裂，數十萬戰士伏在地上，沒有一絲生氣。

  那個慘狀，他一直都不敢去回憶。

  他的身體晃了晃，差點站立不穩，急忙伸手撐在鋼琴上，蛋圓圓聽著驚心動魄，沒留意他的動作，更沒抬頭，因此沒看到他慘白的臉色，沒聽他繼續說之後，隨手倒出一顆藥來，聞了聞，聞不出什麼味道來，便用手指摳了一點點放進嘴裡。

  呃……味道好澀！

  紀古平復情緒，見她一臉苦哈哈的表情，扯了扯嘴角，把藥倒出來，挺鼻嗅，「這藥應該是改良版。」

  蛋圓圓抬起頭，見他的臉色白得可怕，不由得大吃一驚，「你的病情又家中了？這藥能吃嗎？」

  紀古沒有回答，直接從瓶子裡倒出一顆，放進嘴裡，然後順著鋼琴慢慢地坐下來，背靠著鋼琴，閉上眼。

  蛋圓圓只覺得他像一個悶嘴葫蘆，什麼也問不出來，也就不再問，讓景初把九雙花放到他的身邊，自己在鋼琴前坐下來，開始彈琴。不管怎樣，能幫一點是一點。

  她彈了一遍搖籃曲，就開始練習塞翁要求她學會的《星空印記》，反正都是彈，就當時一舉兩得了，一連練了一個小時，她停下手去看紀古，紀古雙目緊閉，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冥想，她便不打擾他，躡手躡腳地爬去洗澡睡覺，只留下一盞小夜燈。

  室內很安靜，小夜燈的光芒幽深幽暗。

  九雙花香味清冷，散逸一室，靠著鋼琴的紀古忽然呼吸變得短促無力，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渾身大汗淋漓。

  他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

  在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他被帶到王疆上將所在的帝國號戰艦，為了對抗蟲族，帝國真的是下了血本，他心裡想，連洗手間都運用了最高新的科技裝備。

  自從發現了蛋族精神力對機甲的增幅作用，帝國和蛋族簽下共同打擊蟲族條約，可以與機甲戰士的進行精神綁定的蛋族被送到帝國號戰艦尋找匹配戰士。

  他對機甲的精神增幅達到百分之一百，是蛋族中的佼佼者，選擇的戰士是上校級別。

  紀古默默的看著，曾經的他。

  那樣的張揚狂傲，那樣的恣意飛揚，也只能在夢中出現了。

  站在三名上校的面前，他挑了實力最強最穩重的一個。

  那一個上校，名字叫寧恩，不但實力最強最穩重，還長著一張最平和的臉。

  紀古看到寧恩在對他微笑。

  可是，忽然間，微笑化作獰笑，平和臉上竟是一片森然。

  轟——

  似乎有一柄大錘重重的砸在他的精神中樞里，砸壞了中樞，敲碎了星芒，在那一瞬間，紀古清楚的聽到精神中樞破碎，轟轟然，如山崩地裂。

  視線里一片血色，劇痛讓他搖搖欲墜。

  「紀古，我找到了更合適的蛋族綁定者，只能對不住你了，你的精神力不錯，可惜你知道的太多……我不能留你。」

  「寧……」痛苦之中，他連他的名字都喊不出來，就倒在了地上。

  外面，有人在敲門。

  寧恩瞬間恢復了平和慈祥的模樣，進來的是他的孫子寧可欽，一個十八歲的陽光少年，「爺爺，我好想要一顆蛋，拍賣會那邊要四千萬呢，你給我買一個吧。」

  「不用，我有一個現成的，拿去吧。」

  紀古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望著寧可欽抱著蛋踏出門外，胸中熱血激起，精神中樞里那挫骨揚灰般的劇痛也無法阻止他。

  他恨！

  他發誓，終有一日，他必將世上對蛋族的不公不平斬盡殺絕！

  天亮了。

  蛋圓圓起床洗漱，見紀古仍然靠琴坐著，一動也不動，心中暗暗驚奇，想喊他醒來，卻又擔心他正在修復精神中樞，硬是忍住了，默默地洗漱吃早餐練拳，然後開始每日必練的《星空印記》。

  景初爬完山從星域艙里出來後，換她上線。

  上線地點在湖心的小木屋，塞翁不在，湖面的風吹起木屋的窗紗拂在鋼琴上，有一種復古的美。她走到鋼琴前，認認真真彈奏《星空印記》。那首曲子立意極高，一開始就舒展出一幅深邃的畫面，星空如暗夜，星芒如銀絲，點點閃耀。

  一曲既終，蛋圓圓望著鋼琴鍵盤上自己的雙手，覺得忒不可思議，她什麼時候能彈得這麼好了？她不知道這段曲子中精神力有沒有運用得恰到好處，但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順暢感，彈完之後只覺得通體舒服，竟沒有平日彈琴耗盡精神力後的疲憊感。

  難不成精神力等級升了？

  蛋圓圓從美好的想法當中回過神，恰好見到塞翁從外邊踏進小木屋，欣喜地蹦過去，像獻寶一樣，道：「義父，我學會《星空印記》了！」

  塞翁的臉色很平靜，「我聽到了。」

  蛋圓圓不滿地撅起嘴，居然連一句稱讚都沒有，義父好摳門。不過，她還是沒忘記學這首曲子的初衷，迫不及待道：「上次我問你那個問題的答案呢？你送我去天元之前，有沒有給龍骷海盜團的游家發過郵件？他們一家可信嗎？」

  塞翁這次倒是沒有為難她，直接回了兩個字：「可信。」

  「太好了！」蛋圓圓衝上去抱住塞翁的腰，差點熱淚盈眶，「真的太好了，義父，我終於可找到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了。」

  一個人單打獨鬥的滋味著實不好受，若不是有景初，她還不一定能撐下來。其實，她也不需要游家做什麼，只要他們在，他們可信，她就可以少一份擔憂，多一份輕鬆。

  塞翁任她抱著，面無表情地拿出一份新曲譜，「把這個學會。」

  蛋圓圓哀嚎一聲，只想在地上打滾：「……還有？」義父，能不能溫柔點啊！

  下了線後，蛋圓圓從星域艙里爬出來，只見紀古坐在地毯上哭，說是哭，有點不太像，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就兩隻眼睛紅紅的，眼角掛著淚痕。

  蛋圓圓嚇了一跳：「你怎麼了？修復精神中樞的藥藥性太強？」

  紀古有點魂不守舍，「沒事，就是做了一個夢。」夢中一切不堪回首，臨醒前聽到深邃遼遠的音樂，平和之中有一股前進的力量，翻騰欲裂的精神中樞似乎被安撫到了，最終醒來時全身舒緩安寧。

  蛋圓圓「哦」了一聲，「那你的精神中樞呢？怎麼樣了？」

  紀古重新檢查精神中樞，毫不意外的發現，精神中樞死寂中的透出的那一點生機已經擴展開來，新生的部分壯大許多，破碎的部分經歷了一夜的修復之後，至少看起來沒那麼怵目驚心了。

  這一夜的效果，竟比他過去獨自努力一周的成功還要顯著！這已經是能想像到的最好結果了，以後，他不必再擔心精神中樞陷入死循環。

  他想說一聲感謝，話卻堵在喉嚨里，久久說不出來。

  蛋圓圓看到他臉上舒展的褶兒，猜到了結果，手拿起那瓶緩解精神疼痛的藥遞過去，道：「你要是再疼，就吃這個吧。」

  紀古手一抖，差點沒拿穩。

  原來，他一夜劇痛，是因為沒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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