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帝國復興之光

  塞翁將蛋圓圓送走後回到書店裡，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藤椅上望著架子上陳列的紙質書，打從蛋圓圓四歲起，書店就由她和機器人負責，他只是一個甩手掌柜。對他而言，只要能養活自己以及蛋圓圓就足夠了。

  蛋圓圓沒有讓他失望，把書店打理得井井有條。

  只是，從現在開始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塞翁用指腹輕輕從書脊划過，既覺得輕鬆，卻又深深地感到一股空虛。

  是的，他親自把她送走了。

  過來聽琴的老客也不會來了，不過他不在意，橫豎琴不是彈給他們聽的。

  塞翁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對木然站在書架旁邊的機器人道：「所有書籍複印一份，原樣寄給圓圓，復樣送給天元圖書館。」

  機器人機械地回答：「是。」兩臂伸長兩米，伸到書架的最頂層，將書一本一本取下來，放在手推車上。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塞翁不忍再看，轉身走進院子。秋風輕拂，兩隻年幼的藍翅七彩雀飛落在鋼琴上，相互嬉戲，尾巴和翅膀不時擺動，竟是一片悠然。塞翁沒由來的心中一暖。它們的窩就在星果樹上，最初只有一隻，後來又來一隻，變成一雙它們在一起生下許多小的，有些飛走了有些還在，至今已是九口的大家庭。前些日子他過得揪心，沒留意它們，想不到它們還在。「你們為什麼不走？蟲族就要來了。」鳥類最是有靈性，它們不走，想必有原因。塞翁此時卻不想它們再留在這裡。兩隻鳥兒也不吃驚，抬頭望了他一眼，拍著翅膀飛回窩中。

  外面的形勢越來越亂，塞翁卻越來越淡定，他再也不踏出們一步，把自己和外面張皇失措撤離的人們隔絕開來，就連燕松北來找，他也避而不見。一周之後，藍翅七彩雀舉家搬遷，塞翁看得清楚，飛走時一共是十三隻。它們在天空中繞著院子飛了三圈，隨後展開翅膀消失在天際。塞翁抬頭望著星果樹，他的人也發回了消息。肆虐的蟲族正是十年前曾經在各大星球肆虐的茵塞斯蟲，它們死灰復燃，再一次向人類發起了規模浩大的精工，賽維防禦圈首當其衝，成為蟲族肆虐的第一站。

  賽維防禦圈打從十年前最後一場戰役起就再也沒有更新維護過，此時已是千瘡百孔。蟲族一來便勢如破竹，戰鬥在前線的機甲幾乎死傷殆盡。帝國擔心民眾知道實情會引發恐慌，禁止所有電視播放戰勢，導致形勢更加嚴峻。

  現在，蟲族全面逼近，賽維防禦圈即將被擊潰！

  塞翁聽完匯報，沉默地坐了很長時間。

  這十年來，他一直在努力。他派人在各個星球尋找能夠殺滅蟲族而不影響人類的細菌甚至是病毒。但是，世上並沒有這樣的東西。

  最簡單最有效的是用最粗暴的方式打回去。

  這將是一場硬戰。

  塞翁踏出院子，小鎮上該撤的人都撤了，該上戰場的也上了，只有徵兵部的工作人員正挨家挨戶確認是否有漏網之魚，墜落的紅葉在秋風中打著轉轉，更是平添了幾許蕭條。

  他微微垂眸，眼中儘是悲憫。

  徵兵部的列兵走近書店，手中的光屏對準了牆上的門牌號，一看，叱道：「餵你，每家每戶至少有一人上戰場，你怎麼躲在這裡？想當逃兵？」

  塞翁抬眉看了他一眼，整個人空冷沉靜得像一柄劍插在那裡。

  列兵莫名一窒，色厲內荏道：「問你話呢！」

  塞翁不答，手掌一翻，露出一枚金色的徽章。

  列兵呆立了半晌，倏地抬手敬了一禮。

  塞翁臉色淡然，「不用這麼嚴肅。」

  那列兵沒由來地愣了一下，小鎮的人都知道塞翁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卻誰也沒想到他的來頭這麼大！此時還留在這裡，想做什麼已經不明而喻。

  列兵忍不住說道：「您別怪我多嘴。聽說，上頭不會來人了，小鎮似乎……您快走吧！」剩下的話，列兵沒說出來，塞翁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拍了拍列兵的肩膀，笑道：「謝謝！」

  列兵沒由來地看呆了。

  塞翁搖搖頭，轉身離開。

  他一路走到中心廣場，望著廣場中心高達十米的王疆雕像。王疆被譽為「帝國復興之光」是五百年來最傑出的指揮官之一。十年前因塞斯之戰中他以身殉職之後，雕像被矗立在無數的城市，成為標誌性建築。那雕像做得極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嚴厲的眼部線條，緊緊閉成一條線的嘴，永遠是一副重擔在肩的樣子。

  塞翁抬起手，朝雕像打了一個招呼。十年前涅槃的那一幕，他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不過，現在不重要了，他微微一笑，輕聲道：「王疆，感謝你送了我十年的生命，」想起蛋圓圓稚嫩的臉，他心中雖有不舍，但該教的他都教了，只能期待她經歷一番風雨之後會成為自己希望的人，「我已經沒有牽掛了。」

  雕像冷寂不動。

  唯有風呼呼吹過的聲音，仿佛是王疆的回答。

  塞翁斂了笑容，打開視訊，指尖在面板上急速跳躍，編出一個極其複雜的代碼，「準備行動！發送出去後，他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這時，中心廣場巨大光屏上突然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呼號：「來了！」

  這兩個字，足夠讓所有還留在小鎮的人都驚恐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令人恐懼的時刻終於來了！

  張著巨大翅膀的狂風蟲從遙遠的天邊蜂擁而來，他們黑壓壓的一片，像烏雲一樣遮住了天空中的光線，掩蓋了紅葉的光華，也在所有見到它們的人的心頭壓下了一片恐慌的陰影。

  它們頭部有尖角，尾部有長鉤，前刺後勾，第一時間就撲向了撤走的普通民眾乘坐的環宇艦。還沒來得及登上環宇艦的人各個都驚呆了。女人的尖叫聲、孩童的哭鬧聲、男人的叫喊聲混雜著響起，驚慌失措的人群亂作一團，一旦有人倒下，就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再也不可能爬起來。

  「快，快，先疏散人群！」城防部的人員迅速組織起來，一邊指揮著人群有序撤離，一邊圍成一個弧形，擋在民眾前，拼死的保護著手無寸鐵的民眾。

  塞翁在廣場上一路前行，甚至連頭也沒有回。

  他知道那裡會有城防中心的安排，便直接掠過他們快步走到廣場左側的欄杆。俯首往石林大峽谷看去，大峽的石峰腳下成群結隊棕色的巨蟹形蜘蛛，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山腳，形成了一股棕色的浪潮。它們皮糙肉厚堪比合金鋼鐵，像狂風過境一般席捲所有遇到的東西，留下一地的狼藉昭示著他們的兇殘。

  「呵……」情勢真是糟糕得透頂。

  塞翁皺了皺眉，一手撐在欄杆上，朝大峽谷跳下。

  急速下墜的空中，他兩眼微眯，「啟動！」戴在他手上的戒指像突然打開了開關，瞬間射出無數片白色金屬塊，在他身前一厘米處停頓，飛速合攏，緊貼住他的身體，背後金屬重疊的地方向外延伸形成兩隻翅膀，猶如一隻潔白的大鳥，朝大峽谷俯衝而下。

  「十年了，我又要開始戰鬥了，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