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春家沒有少奶奶

  春心發現，春玉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對自己和氣了起來。

  看起來……恩，很像那種想要套近乎又尷尬著不知道該怎麼套近乎的感覺。

  「嫂子，她怎麼了？」趁著春玉出門的空兒，春心湊近蘭悠蘿小聲問道。

  蘭悠蘿撇嘴：「我上哪兒知道，她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尋思些什麼，擇信才那麼一丁點大，也不見她上心，真當那不是自己兒子？」

  「有古怪，以她那性子，怎麼可能被我收拾一頓以後就變這麼老實，指不定在算計著什麼呢。」春心皺眉，隨後拉過蘭悠蘿進屋，小聲說，「她終究還年輕，總不能就這麼擱在家裡，過個幾年，還是得把她嫁出去，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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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你操心也操得太多了吧，這些還用你管？」蘭悠蘿忍不住好笑的敲了敲春心的額頭，拿過一件小衣裳邊縫邊說，「有娘在呢，你用得著操心嗎？再說了，她是享受過富貴的人，你把她嫁去什麼樣的人家？要是太差了，估計她自個兒就不痛快了。」

  春心搖頭：「這個我倒是有對策，就是要跟你說一聲，咱跟京城伯父家的關係，千萬瞞著她，不然她指定要鬧騰。」

  這一點，蘭悠蘿倒是明白，若是讓春玉知道還有那麼一位做高官的伯父在，肯定會三天兩頭的鬧著要去找，絕不會在家裡乖乖過平民日子的。點點頭，她將手裡已經做好的小衣裳遞給春心道：「給，我看擇信那孩子也沒幾件衣裳，她也不知道管，我先給做一身穿著。」

  看看手裡做的精細的衣裳，春心嘆了口氣，雖說她看春玉不順眼，可擇信還小，總不能因為春玉的關係被耽擱了。

  至於春心的對策麼，那倒是不複雜。

  你不是享受慣了麼，現在這裡可沒有伺候你的丫鬟婆子，也沒有人專門等著你差遣，在這個家裡頭，沒有人可以坐享其成。

  「小玉，去買點菜，門口往西一轉就行，蘿蔔白菜，再買三兩肉。」清晨等春心一走，蘭悠蘿就叫來了坐在樹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春玉，不由分說的塞給她一把錢說道，「那賣肉的慣會坑人，看你不是熟臉，肯定要坑你，你別理他，就給十個錢，多了說什麼都別給！剩下的那幾個錢就夠買蘿蔔白菜的了。」

  春玉聽得有些發愣，過了陣子才回神，不禁尖聲質問：「做什麼讓我買菜去？！」

  蘭悠蘿答道：「我還要洗衣裳，娘昨天累著了在歇著，你不買菜讓誰買菜？」

  「你洗了衣裳去不行麼？」春玉咬了咬牙，這女人分明是故意苛待她。

  「那照你這意思，就是說你天天在家坐吃等死？」蘭悠蘿將衣裳丟進盆里跑著，抬起臉來看向春玉，「我洗衣裳娘做飯，小春賺錢養家，你在家這幾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就是坐著，再不就是到處溜達，還做什麼了？」

  是啊，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她就是在屋裡坐著，在院子裡坐著，偶爾走到巷子口，但一見人來，她就慌忙回了家。除此之外，真的什麼都沒做過，連碗都沒刷過一個。

  「那，那又怎麼樣？」春玉攥緊了手，那十幾個銅錢硌痛了她的手，真是荒唐，只這麼區區十幾個錢夠做什麼的？

  「怎麼樣？」蘭悠蘿冷笑，從桶邊拿過皂角粉罐子放到腳邊，懶懶的說道，「你是打算讓全家人當你的丫鬟婆子老媽子，天天伺候著你？」

  這話，春玉當然說不出來，雖然她確實想這樣。

  「你是想讓娘伺候你，還是讓我伺候你？你的衣裳還在這水裡泡著呢，要不，我給你拎出來，你自個兒洗？」蘭悠蘿手指挑起一條裙子，晃了幾下又丟回盆里，「洗衣裳，買菜，你自個兒選。」

  春玉來氣了，將那十幾個銅錢往地上一摔，扭頭就往屋裡走，咬牙切齒的說：「誰愛買就誰買，我看你能怎麼著我。」

  無辜的銅板無辜的望著蘭悠蘿。

  「沒事兒，你不想買就不買，我能怎麼著你？」蘭悠蘿邊說，邊將那條濕噠噠的裙子從盆里撈出來，一把甩到旁邊地上，「又不是我的，也不是小春的，更不是娘的，我洗它做什麼。」

  春玉驟然回頭，怒視蘭悠蘿：「你！」

  「我怎麼？」比瞪眼，我怕你麼？蘭悠蘿不光回瞪春玉一眼，還順便丟她一個白眼才低下頭繼續洗衣裳。

  看看匍匐在地上做前進狀的裙子，春玉氣得渾身亂顫，不就是欺負她被休了麼，要是她還是當初的莊家少奶奶，看這女人敢不敢這麼待她。無所謂，不就是一條裙子麼，她有的是！

  身後的腳步聲漸遠，蘭悠蘿學著春心的樣子聳了聳肩，繼續洗衣服，任由那條裙子繼續趴在那裡。

  等到晌午，春玉就知道，蘭悠蘿的陰招不僅僅在早上那一次。

  「沒我的飯，憑什麼？」

  一共就三碗飯，兩碗菜。劉氏，蘭悠蘿，一人一碗，然後吃一碗菜，飯後再把剩下的一碗飯和菜裝好給春心送過去。

  「你買菜了？做飯了？吃完會刷鍋刷碗？還是你幹了別的活了？」蘭悠蘿飛快的問，問完以後才輕哼了一聲，「家裡沒丫鬟婆子，什麼事兒都得靠自己，讓你去買點菜都不去，誰天天伺候你？」

  春玉難以置信的盯著蘭悠蘿看了一陣子，然後轉向了劉氏：「娘，她，她這也太過分了……」

  但更令春玉難以置信的是，劉氏擱下手裡的碗，皺著眉看著她道：「聽說早上你嫂子讓你去買菜，你不肯去還把錢給丟了？你當小春賺錢養家容易？」小春說的對，小玉現在這個樣子，必須得下猛藥，不然，只怕小玉真會等著全家來伺候。

  「那才幾個錢？」春玉忍不住撇嘴冷笑，「十幾個錢，買個好點的簪子都不夠——」

  「二十個錢就夠咱們家過一天了。」劉氏打斷春玉的話，平靜的說道，「咱家就是這樣，跟富貴人家比不了，也沒下人伺候，有什麼事都要自個兒做。你的裙子我給你撿起來了，等下你自己洗乾淨晾上，別等著別人給你洗。」

  娘真是糊塗了，她是娘的親閨女，可娘竟然幫著那個臭女人來欺負她！不過，到底是自己母親，春玉不敢說什麼，只是狠狠的瞪了蘭悠蘿一眼，扭頭就回了自己屋裡。

  搖了搖頭，蘭悠蘿小心的對劉氏說道：「娘，我這也是沒辦法，既然小春說了要幫她磨磨性子，我也只能這樣了……那裙子沾了土，泡泡也就乾淨了，等會兒我洗乾淨收起來，什麼時候她改了，我再給她……」

  「不用了。」劉氏擺手，靜了一陣子後，緩緩說道，「既然要磨她，就要狠一點，春丫頭說的沒錯，咱家沒有丫鬟婆子，非得把她的少奶奶脾氣磨掉不可。」小玉將來還是要再嫁的，要是一直是這個脾氣，怎麼可能會有人要她，就算是要，嫁過去了也會鬧得過不了安穩日子。

  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等到半下午，春玉終於忍不住從自己屋裡走了出來。都這時候了，娘竟然還對她不管不問，顯然是鐵了心要不管她了。那姓蘭的女人還真是好手段，嫁過來幾年竟然哄得娘連她這個親女兒都不認了。

  傍晚，春心回家，就看到春玉在門邊陰沉著臉站著，不禁心裡冷笑，想讓人伺候你，不好意思啊，春家沒有少奶奶。

  「小春，你可回來了。」瞧見春心，春玉忙招手喚道，「我跟你說個事兒。」

  跟她說事兒？春心詫異，春玉不會是餓糊塗了吧。

  沒管春心心裡是如何詫異的，春玉伸手拉過春心來，小聲道：「姐也想過了，總不能這麼在家閒著，怎麼也得找點事情做，不然，這麼下去也惹人笑話說我好吃懶做不是？」

  不會吧，才餓了一頓而已，這麼快就改過來了，你也太沒原則太沒堅持了吧？春心稍微有點不適應，不自在的抽出自己的手，小心的問道：「那你打算做什麼？」

  「家裡除了日常家務以外，倒也沒什麼要做的，嫂子手腳勤快，一個人一會兒就幹完了，我都插不下手去。」春玉邊說，邊謹慎的瞅著春心神色，「我是想著，我當初在……也管過家，雖說只是我那個小院子，可也有幾個人要管，不少事要處置，這方面還有些心得。」

  管家，處置事情？春心挑眉，他們家裡現在加上常年不在的老哥，一共也就七個人，日常開銷幾十個錢而已，管什麼？

  被春心看得渾身不自在，春玉停頓了一下，才又笑了出來，接著說道：「倒是你日日要去鋪子裡忙，又只有一個小夥計幫忙，怪累的，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大事上做不了主，可小事上出出主意想想辦法還是行的。」

  春心嘴角抽了下，還真是要插手鋪子啊。

  見春心低著頭半晌也不吭聲，春玉有些心急，可又不敢催，只能站在那裡。

  「小春？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快來，該吃飯了。」蘭悠蘿從廚房裡出來，正看到春玉攔住春心在說些什麼，心裡不禁好笑，她不好應付，難不成小春就好糊弄了？那丫頭鬼精鬼精的，想糊弄那丫頭，那不是自找苦吃麼。

  春心聞言點頭，邊往家裡走邊說道，「我忙得過來，你有這功夫不如在家好好幫嫂子做事，你以為家裡活計真就這麼輕鬆？嫂子要做全家的衣裳，還要洗衣做飯，還要看孩子——對了，擇信那孩子你都沒好好管過，都是娘跟嫂子輪著看呢，小風還不到半歲，你讓嫂子一人照看兩個孩子不成？」

  說來說去，就是占著鋪子不想交出來！春玉站在門邊直磨牙。

  尤其是，她今天下午還是什麼都沒做，所以，晚飯也沒她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