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對不起

  劉颯為村里看護麥場，已經有十幾二十年了。

  從沒出過什麼岔子。

  晚上，陸仲清一家回到家裡，陸芽兒也早就做好了飯，菜照舊是兩樣，一個青菜炒肉，一個肉片雞蛋湯，菜式不多，但聞起來味道還算是不錯。

  進門陸雲舟就沒心沒肺地喊了一聲，「嗯，好香啊，陸芽兒，這飯是你做的？」

  「你……」陸芽兒被他氣得瞪眼，但在對上徐芙寶安撫的眼神後，她莞爾一笑，「哼，我才不跟你一般見識，隨便你怎麼說，我都不生氣！」

  「這就對了，芽兒，你弟弟就是有口無心的跟你鬧著玩呢！」羅惠瑛欣慰地點點頭。

  大家洗完手，飯菜也都端到了院子裡的草棚里，夏夜裡是極其容易有蚊子的，但陸芽兒一早就在院子裡生了艾草，用艾草驅蚊，這可是祖輩上流傳下來最簡單省事兒的法子。

  徐芙寶坐在凳子上，渾身都是酸痛的。

  這回才算是真正領會了那句話，飯好吃，糧食不好種，更不好收啊！

  「寶兒，你累了？」陸雲舟在她旁邊，小聲地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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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累！」徐芙寶這話沒說實話。

  「都是我不好……」陸雲舟攥緊了拳頭，目光里有歉疚。

  「別說渾話，我願意……」徐芙寶低低地說道，同時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雖都沒再說什麼，但彼此心裡的情意都已然明了！

  陸仲清讓陸雲舟拿了陸芽兒早就準備好的一份飯菜，送去麥場給劉颯。

  等陸雲舟拿了飯到了麥場上，地上已經放了兩三份的飯菜了，村民們都是有心的，知道劉颯要值夜，所以忙著給他送一口吃的來。

  「劉颯，你可不要喝酒啊，這看麥場的活兒可是重要！」里長陸文昌臨走囑咐道。

  「知曉啦，里長，您放心，我也不是一次兩次看麥場了……」劉颯爽朗地應下了。

  「嗯，明白就好！」陸文昌也是收了一下午的麥子，這回兒著實也累了，沒在囉嗦什麼，招呼著家人就回去了。

  陸雲舟也沒耽擱，回去了。

  因為白日裡的超強度忙累，全村人都早早歇著了，陸仲清家也一樣，早早就熄了燈，各自回屋。

  徐芙寶都感覺自己爬不上炕了，渾身動一動哪兒都疼。「寶兒，辛苦了，不然明兒個換我去田裡，你在家做飯？」陸芽兒看她一天就把小臉曬得紅紅的，有些於心不忍。

  「不用啦，芽兒姐，我就是想跟舟哥哥一起……同甘共苦！」

  「嗯，舟那小子……是個運氣的，遇上你，是老天對他的獎勵，他太老實了，所以老天不放心就派你來助他，寶兒，謝謝你！」陸芽兒緊握著徐芙寶的手，眼底真誠。

  「芽兒姐，我累了……」徐芙寶苦笑，「只是我沒想到，原來想跟上舟哥哥的步子，真的好辛苦啊！」

  「你啊……其實不用這樣做的，誰都知道，你跟舟感情好……」陸芽兒心疼地說。

  「沒事，舟哥哥能成的，我就成！」徐芙寶躺下，身子一挨著炕，這才覺得能躺下來睡一覺是多麼的美好……

  她幾乎沒等多一會兒就沉沉地睡著了，實在是太累了。

  似乎沒睡多大會兒，一陣嘈雜聲就把她驚醒了，忽地她坐起來，緊跟著陸芽兒也起來了，揉著眼睛，問，咋回事？

  外頭傳來陸雲舟的一聲，很急促，「芽兒，你照顧好寶兒，千萬不要出去！」

  緊跟著就是他往外跑的腳步聲，後頭還跟著陸仲清跟羅惠瑛，依稀傳來羅惠瑛的哭聲，「咋回事？咋回事啊？咱們咋就那麼不順啊……」

  姐倆都是一怔。

  出什麼事兒？

  她們忙著下地，穿鞋，奔到院子裡來，這一看，就明白了，因為西邊天空里一片紅光，這紅光把半邊天都給照亮了。

  「起火了！是麥場上！」陸芽兒這話一出，渾身就哆嗦成一個兒了，回身緊攥著徐芙寶的手，聲音戰戰兢兢的，「寶兒……會……不會是……是咱們家啊！」

  「別慌，一定沒事！」徐芙寶反手握住了她的，話雖如此說，但心裡卻也是一片焦灼。

  她們聽了陸雲舟的話，沒跑出去。

  因為外頭一片慌亂，敲鑼聲，呼喊聲，腳步聲，亂成一片了。

  後來聽說，連隔壁村子的人都來幫忙了。

  這收穫的季節麥場起火，那對於農夫來說可是滅頂之災啊，品心而論，那一個人都不希望發生這種事兒，或者說，甭管是哪一個村里發生了這樣的事兒，那旁邊相近的村子裡都會來幫忙的，這就是鄰村的情意。

  但人之間情意再濃郁，也抵不住天災！

  這場火把麥場上堆放的一大堆麥子都燒光了。

  這一大堆麥子是陸仲清家的。

  因為救火及時，旁的人家的麥子也只有少部分的牽連，損失不大。

  陸仲清站在那堆黑乎乎的燒盡的麥垛跟前，一言不發，跟傻子似的。

  羅惠瑛一直在哭，能不哭嗎，白日裡還是歡天喜地的，眼見著黃橙橙的麥子那就是來年一家人的口糧啊，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這回不但是飯吃不上了，稅糧也交不上了。

  交不上稅糧那是要坐牢的。

  「老天爺啊，您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啊！」羅惠瑛仰天哭喊一聲，眼前一黑，人就昏死過去。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她給弄醒了，可是看看這滿地燒焦的麥子，她又哭成淚人一樣。

  徐芙寶跟陸芽兒也來到麥場，看到他們的麥子轉眼間變成一堆黑乎乎的東西，倆小丫頭都嚇傻了，尤其是徐芙寶，心痛啊，恨啊，白日裡她遭了多大罪才把麥子割完的，咋這就沒了？

  「對不起，老二啊，是我對不起你們，我有罪！」劉颯過來撲通就跪倒在陸仲清跟前。

  聞著他一身的酒氣，羅惠瑛泣不成聲，「劉叔，你……你怎麼能喝酒啊？喝酒誤事啊，這樣我們一家人怎麼活啊？」

  羅惠瑛的哭聲讓劉颯跟愧疚，他低著頭，直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