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提防

  在日夜兼程，快馬加鞭邊之下，楚月牙一行八人，在短短五日之間就到達了齊州城，根據韓放的消息是在這齊州城中，一定會有十香伏地根的，這裡足夠大，貨物往來也多，當年蠻夷對鄭國進貢的時候，一定會十香伏地根在這些地方留下。

  到達這裡的時候，正好中午，烈日炎炎，艷陽高照，楚月牙和韓放等人在一家不大不小的旅館留下來了，然後便是休憩。

  現在他們是扮作新婚夫婦出遊，大戶人家的公子娶了大戶人家的小姐，然後一同出來遊山玩水，這個注意是楚月牙出的，說出這個注意的時候，腦子中想的是度蜜月幾個字。

  雖然阿語說這樣的說辭並不合適——當然，現在阿語幾乎就是和楚月牙對著幹，她說什麼，他一定會拆台的，大約還是因為皇后的緣故吧，不過在韓放的堅持下，自然還是採取了這個建議。

  很可能，韓放也是很想和楚月牙扮作夫妻的，這是他的願望，一直以來執著的東西。看著韓放定板的時候，那得意的臉，楚月牙心中便是開心，至少他不要一直為了陸泠的死，而耿耿於懷了，她要帶給他快樂，也許她為他做不了許多，但是快樂是有的，那便足夠了。

  兩人共住宿的一間屋子，下午的時候，楚月牙想要睡午覺，韓放就老老實實的守在一邊，為她打扇，這個天氣還是熱的。

  「你不睡嗎？」楚月牙好奇的問道，「這幾日旅途這麼疲乏，你也休息一下吧，再繼續下去，不等到了蠻夷的地界，你就要變得又黑又瘦了。」

  「沒關係，我給你扇風，這樣會涼快一些的。」韓放笑著道，「你好好休息就是了，而且……這樣一間屋子，我們……怎麼睡？」

  

  說這句話的時候，韓放的眼睛亮閃閃的，似乎在暗示著什麼，讓楚月牙頗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她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心中有個坎兒，她暫時越不過去，也許韓放不介意，可是她卻是介意的。

  她已經不純潔了，那時候……在龍爺的設計之下，她和狄夜……雖然只有一次，雖然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可是……總歸她不是完璧之身。原本她以為自己不會很在乎，可是現在面對韓放的時候，她還是在乎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接納韓放了，她慚愧，雖然韓放知道，雖然他看起來不在意，可是……

  這五日的趕路，兩人都沒有在一間屋子共處過，為了趕路，都是餐風飲露的，基本都是在外面露宿，基本還沒有住過客棧，當時提出建議的時候，楚月牙也只是一時頭腦發熱，根本就沒有想過這麼多的問題。

  比如……如何睡覺的問題……兩個人都不小了，在一張床上到底會發生什麼，也說不準，她實在是心中有芥蒂的，所以不想也不願意。就如同鴕鳥一樣，似乎只要將頭埋在翅膀下面，就可以迴避任何危險。

  「你在想什麼？」韓放輕輕點了點楚月牙的腦門，「想得這麼出聲，不是要休息嗎？好好休息吧。」

  「你……你可以去你屬下的屋子裡面休息的。」楚月牙愣愣的說了一句，有些不敢和韓放對視。

  「晚上在說，現在我不困。」韓放將楚月牙按下了，讓她躺好，「你快休息，我守著你，這樣我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楚月牙咕噥著這句話，然後慢慢的進入了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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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下午覺，睡得十分香甜，大約是累急了，大約是知道韓放守在身邊的緣故，總之一下子就沉沉入眠，很香甜，一個夢都沒有，整個過程十分安詳，好久好久嗎，沒有睡過這種舒服的覺了。

  醒過來也不是自動醒的，而是被說話的聲音吵醒的——

  「……她怎麼自己睡覺，讓你給她打扇？」這是阿語的聲音，帶著憤怒，「你好歹也是泰王……你……」

  「我已經不是了，阿語。」這是韓放的聲音，沉穩，「你小聲些，不要將她吵醒了。」

  於是，楚月牙不敢睜開眼睛，讓這兩人察覺自己醒了，否則便是坐實了阿語將她吵醒的罪過了，她不想韓放和阿語之間因為她而變得十分難以相處，韓放說過，從小就是阿語跟在他身邊，照顧他，無怨無悔的，對他來說，阿語就是亦師亦友的存在。

  「你……」阿語顯得十分傷心，「你可是皇后娘娘……」

  「阿語，對我來說，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師傅，甚至，你比父皇還要親密，我不想和你分開。」韓放繼續道，「我的性格多麼不適合皇宮你知道，母后除了愛我，其實也是想讓我爭奪皇位，為了什麼，除了她覺得是為了我好，更是因為，她的位置，只有我當了皇上，母后才是太后。」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阿語喃喃道，不過聲音中也沒有多少自信，顯然韓放說得很多，皇后捨不得韓放的很大一個原因，也是對權勢的渴求，為了得到那個位置。

  「阿語，你其實很清楚的，你和母后之間有什麼，我不知道，可是母后所需求的你知道，而，我想要的，你也知道。我並非只想要月牙而已，我更想要我的自由。」韓放繼續道，楚月牙閉著眼睛聽著，第一次覺得韓放是這麼成熟，這麼的有思想，「所以，皇宮根本就不是我應該呆的地方，你清楚，我適合在外面，我呆在那裡多痛苦，如果母后真的愛我，就該放我自由。」

  這一回阿語沒有說話，沒有反駁。

  「阿語，如果你愛護我，也應該尊重我的選擇，就像我再捨不得你，你如果要跟從母后，我也會尊重你的。」韓放繼續道，聲音越來越小，「這是我從楚月牙身上學到的，尊重。」

  一陣沉默，屋子很靜默，楚月牙大氣都不敢出，這兩人之間的表白，她不應該聽的，很尷尬。

  「晚上之後，我再來回報今天打探到的情況，十香伏地根已經有眉目了。」好久，阿語才說了這一句話，「我先下去了。」

  「嗯。」韓飯點頭，等著阿語走了關門之後，才重重的嘆氣，那一聲嘆息之中，帶著錯雜的情緒，讓楚月牙有些心疼的。

  「月牙，我知道你醒著。」韓放走到了楚月牙身邊坐下，給她捋頭髮，「起來吧看，收拾一下，準備吃飯了。」

  「嗯，嘿嘿，你怎麼知道我醒了。」楚月牙訕笑著坐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我不是故意要聽的……只是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才合適，所以就……」

  「沒事兒，我沒有什麼要隱瞞你的，我所有的一切，你都有權利知道的。」韓放微笑，讓楚月牙靠在了他的肩上，「你知道嗎？我真的很依賴阿語，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

  「唔……」楚月牙不知如何接話。

  「尋找你的那段日子，如果沒有阿語的話，我真的不知道……」韓放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楚月牙傾述，「跟著他我也學會了很多，他不會一味的幫我辦好所有事情，有的事情，他會讓我來做決定，讓我去處理和解決。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我最為看重的就是他了，超過母后和父皇。」

  「嗯，阿語確實是個很值得依賴的人。」楚月牙只好這麼接了一句。

  「後來，在麟州城，我們分散之後，他其實很快就發現了不是我，我回到信陽都就和他聯繫了，然後我們裡應外合，那冒充我的人所有的情況都掌握得很清楚，所有我不擔心，父皇也不擔心。」韓放繼續道，「默契，是這個詞吧，我覺得我和阿語之間默契……」

  師，友……大約就是這樣吧。

  「聽到這裡，你是不是覺得應該全心全意的信任他？」韓放繼續道，看著楚月牙，「不要全部信任，要提防，他終究……是母后的人。」

  母后的人，四個字，似乎說明了一切，這麼無奈，這麼感傷。

  「我保證，只要有機會，只要有一絲絲的可趁之機，他會對你不利的。」韓放接著講下去，「至少這五天都是，剛剛我說了一番話，也許對他有觸動，但是到底觸動到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點……」

  「提防……」楚月牙輕輕的道，很難過，很心酸，明明是對韓放來說很重要的人，但是卻因為她，「韓放，對不起，我……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存在，所以才……」

  「不是，一開始就是如此，我已經說了，是母后的人。」韓飯搖頭，眼神有些迷離，看著地面，「母后……一向如此，只要不順從她的話……就算不是因為你，遲早也會因為別的事情……我這一次回信陽都，一直沒有見母后，我怕……不僅是你要提防，還有我……」

  韓放的聲音越來越小，楚月牙幾乎聽不清楚，聽到的斷斷續續的詞語，已經讓她緊緊的抱住了韓放，告訴他，還有她在，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