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追不上

  「這裡就是碧滴。」楚月牙輕輕的道，說出了這句，「你怎麼帶走？」

  陸修雲臉上的表情很精彩，看著楚月牙不知說什麼才好，目光由近及遠，將似乎想要將這裡的每一處都看入眼中，臉上的錯愕和驚訝交織，很明顯，似乎將他一貫的冷漠面具都給撕破了。

  楚月牙沒有打擾他，給了他時間讓他慢慢看，其實這裡看上去就和普通的荒野小院子沒有多少差距，當然如果不仔細去看田地的顏色，不逢上下雨就成，特別是在這夜色中也看不出什麼稀奇來。

  「這裡……我來過，是不是？」陸修雲突然道，目光還在看那邊的溫泉和果樹，「我記得，在我意識很迷糊的時候，似乎問聞到過這裡的氣味兒，似乎見到過這溫泉和樹木，還有那小茅屋。」

  「對，你來過。」楚月牙點頭，「說起來，你是我第一個帶入這碧滴的人，我在茅房發現你，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是怎麼將你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在有那麼多路人的跟蹤下，將你帶回了楚府，而沒有被任何人看到嗎？」

  「原來如此……」陸修雲點頭，「只是我一直不喜歡多問，沒想到會是碧滴中躲過來的。」

  「不多問是一個好習慣。」楚月牙輕聲道，嘆口氣，「現在，關於這碧滴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會告訴你的，畢竟是你梁國的國寶。」

  而且現在被她吃了下去，和她融為一體了。

  「問題……」陸修雲最後終於將目光落在了楚月牙的身上，眼神有些迷離飄忽，似乎他一時還接受不了，這麼離奇的事情發生，「原來……碧滴的奧秘就是這樣……自成一統……」

  

  「不錯。」楚月牙點點頭，「原來你不知道碧滴怎麼用？既然是你梁國國寶，怎麼會一點兒都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第一個碧滴的擁有者，只是說這碧滴太逆天了，沒有留下這個秘密。」陸修雲輕聲道。

  「第一個擁有者？」這倒是引起了楚月牙的興趣，誰會是第一個得到碧滴的人，為什麼碧滴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什麼神物嗎，「怎麼又成為了你梁國的國寶，是不是搶來的？」

  「是我梁國的開國皇后拿出來的東西，她從哪兒得到了卻是一個謎，誰也不知道的謎。」陸修雲搖搖頭，再一次將目光放向了遠處，「建國不久，災荒不斷，民不聊生，是老天爺不肯給梁國人民一個好日子過，眼看著才統一的局面又要被打破了，皇后便拿出了碧滴，可以從其中拿出大量的糧草來，還有一種澆灌植物後能夠讓植物快速生長的聖水。」

  是了，雨水，楚月牙瞭然，不過心中還是有疑問的，問道：「梁國那麼大，皇后就算能夠拿出再多的糧草也是有限的啊，不可能解救那麼多黎民百姓啊？你看那裡只有幾畝地而已，根本就不夠的。」

  「拿出來的糧草至少讓京都和周邊幾個小城的人基本解決的溫飽問題，然後便是那聖水。」陸修雲道，「皇宮中有一口井，是皇后讓開出來的，井水源源不斷，被運送到各處救濟。」

  「怎麼可能……怎麼做得到？」楚月牙瞪大了眼睛，皇后一人之力……她怎麼能收集那麼多的雨水，「而且這裡和外界連通，根本就是無法實現的事情啊？怎麼會……」

  「我剛剛所說這些，都是在皇宮的絕密資料上看到的，這些都沒有外傳，外面的說辭只是那災荒之時，皇上開倉放糧，又有老天庇佑，災難很快便過去了。」陸修雲輕聲道，臉上有著敬佩，「那位皇后什麼名也沒有留下，沒有人知道國庫根本空虛，也沒有人知道並非老天庇佑，而是那神奇的靈水。」

  楚月牙沒有說話，心中也滿是敬佩，她怎麼做到的，可能永遠是一個謎，但是她肯定是窮盡了所有的精力和心血，才能夠拯救了這麼多的百姓蒼生。

  「後來，災難還沒結束的時候，皇后就雙目失明了，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瞎的，她這樣好的人……也許是太過操勞吧。」陸修雲又道。

  「她是哭瞎的。」楚月牙頓時明白了，她之前就懷疑過這雨水會因為主人的淚水而下雨，現在看來，似乎還真的是這樣了，那個皇后為了有足夠的雨水，必定要很賣力的哭才行的……居然到了已經哭瞎了程度，「好值得敬佩的女人，她才有資格擁有碧滴。」

  慚愧，她拿著碧滴，只是為了自己謀福利而已，根本沒有那皇后那麼大的情操，為了黎民百姓，為了蒼生，做了這麼多。

  「後來，災難之後沒多久，她就暴斃了，只留下來一句碧滴太過逆天，如何使用碧滴就讓他成為秘密的說辭。」陸修雲繼續道，「所以，雖然不知道碧滴的用途，但是卻一代一代被奉為國寶，深深藏在國庫之中，也許有什麼有本事的人，將碧滴盜走了吧，國庫曾經發生過三次劫案，可能盜寶之人沒有發現碧滴的用途，於是就拋棄了。」

  「唔……原來是這樣。」這就是碧滴的來龍去脈啊……楚月牙想著，心中頗有些收到感觸的感覺。

  「我猜測你剛剛喝下的水，是不是就是那靈水，有神奇的效果，能夠緩解你的毒性？」陸修雲的聲音不再飄渺，表情也不再緬懷了，有力實在多了，看著她，「是溫泉中的水嗎？似乎不太一樣。」

  「不是緩解我的毒性，這水並沒有解毒的效果。」楚月牙避重就輕的道，她不打算將雨水的秘密告訴陸修雲，「不過陸泠的這毒藥是讓我腸穿肚爛的，碰巧這水有可以讓人傷口癒合的作用，所以只是讓我內部器官修復了而已，明天一樣的毒發，我也不知繼續喝下去，會有什麼後果，到時候會不會產生抗藥性什麼的。」

  「抗藥性？」陸修雲好奇的問道，「什麼叫做抗藥性？」

  「就是……一種要吃多了吃久了，就會失去效果。」楚月牙輕聲道，皺起了眉頭，「而且，我不想如同什麼病人一樣，日日都要吃藥才成。」

  「沒有……解藥嗎？」陸修雲問道，「不是說要過幾年才會發作的？怎麼現在就提前了呢？到底……」

  「對了，我有沒有告訴你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楚月牙緩緩的道，認真的看著陸修雲，「我將碧滴給吞了下去，碧滴現在和我融為一體了，就好想這個地方……是在我身體中的一樣。」

  陸修雲明顯愣住。

  「唉，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就是將碧滴給吃下去了，因為不想被龍爺拿捏。」楚月牙嘆口氣道，「現在……碧滴和我融合了，就算你將我開腸破肚，也取不出碧滴了。」

  沉默，陸修雲認真的看著楚月牙，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看一件什麼神奇的玩意兒一般，好吧，現在她和神奇的玩意兒也沒有多少差距的。

  「好，很好。」陸修雲突然笑了，嘴角向上，那笑容好看極了，特別是在月光之下，好看得有一種讓人不可觸摸的感覺。

  「什麼好？」楚月牙不明就裡，沉默了半天，他就得出了這個結論來？哪兒好了？

  「原本對你，我一直不知如何是好，有時候我想強迫你，可是又不想。」陸修雲的帶著那顛倒眾生的笑容，「現在好了，你告訴我碧滴和你融合了，相當於你現在就是活著的國寶，梁國國寶自然要帶走，現在強行將你帶走，我沒有半分愧疚了。」

  「你……」楚月牙臉色一變，她不用糾結歸不歸還碧滴的同時就是陸修雲也不用糾結將不將她帶回梁國了。

  「很好，就這麼定下來了。」陸修雲笑容更燦爛了，環視了四周，「那麼現在我們是出去還是人如何？在你身體內部……這種感覺總是有些奇怪。哈哈，國寶，是的，國寶，一舉兩得的國寶。」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楚月牙很篤定的道，「原因我不想說，我想你應該明白的，我說過很多次的原因。」

  「不跟我回去？」陸修雲看著楚月牙，笑容收了起來，接著又道，「鄭國的皇上說過，會讓你心甘情願跟我走的。」

  楚月牙腦子一痛，頓時想起了今晚皇上的威脅，那麼赤果果的，讓她根本沒有辦法反駁……而且現在他亟需陸修雲的幫助，想必陸修雲不管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吧。

  可是她不要，她又不是真的是什麼玩具，給人送來送去的，而且她還做了這麼多事，算是在幫皇上，憑什麼？

  「那麼……現在是出去還是不出去？」陸修雲又問道，「我想你不會打算一直呆在這裡面的吧？」

  有風吹過，很涼，楚月牙看著原本很熟悉的陸修雲的臉，突然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所有人都在變……所有的一切都在變……一開始的純真放佛已經不在了，而且……

  她也變了，心情觀念心態……所有的一切……

  一瞬間，她覺得很悲涼很悲涼，好像世界都背叛了自己，不對……是自己背叛世界，這種痛苦的感覺，讓她想蹲下來，抱著膝蓋，縮起來，不要在出去，記憶中和自己肩靠著肩賞花的那個人哪兒去了呢？那個在密林中溫柔的親吻自己的人又去哪兒了？

  不見了……現在面前的是梁國的皇帝……一個呼風喚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皇帝……他大約已經容不得別人的反抗，也不會接受別人的拒絕，今非昔比，他對自己想必是很寬大為懷了吧……

  變了，是的，一切都變了……

  腦中突然浮現了韓放的臉，對了，還有沒有變化的……比如韓放的執著，他對自己一開始到現在的情，所做的事情，從來沒有改變過，他還是在等待，無論她做了什麼，他能夠接受的不能接受的，他都努力的包容自己的一切，好像沒有任何脾氣一樣。

  還有……狄夜……他也沒有變，一直是那樣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模樣，好像從來就沒有過煩惱，他沒有變的……包括他的假死復生，都是他一貫的態度似地，還有他為自己所做……

  心中更多的人浮現了，簡水柔、嬋娟、秦疏落、高燁霜……簡大哥，杜辰逸……這麼多人呢，無論怎麼時過境遷，他們對自己的幫助和關懷都沒有變過，他們都是站在自己身邊的……

  是的，她也應該為他們著想，皇上的威脅，不會只是一句空話，他和陸修雲的約定設計了他的江山承諾，他會真的傷害那些人來讓她就範的，與其如此，還不如讓陸修雲自己放棄她。

  只是陸修雲如何會放棄呢？暫時還想不到，不過心中已經這麼決定下來了，楚月牙的表情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好，我可以跟你回去。」楚月牙抬眼，臉色的神色已經和剛才大大不同，「不過我要說明一個問題，我必須先解毒。」

  「你知道如何解毒了嗎？」陸修雲問道，他的雙眼看得很清楚，楚月牙的臉色表情的變化都落在他的心上，心微微涼，就算她答應跟自己回去又如何？她的臉色沒有喜色，別說喜色，連多餘的感情都沒有了。

  這是他想要的嗎？不是……可是……他說不出那三個字……放她走，讓他在強撐下去吧。

  「是的，有人為我做了許多，我現在要去解毒。」楚月牙堅定的道，「解毒之後，我會來履行約定的，錯了，呵呵，不是我的約定……是你和皇上的約定，我只是一顆棋子。」

  「在我心中你並非棋子，你……」

  「國寶？梁國國寶？」楚月牙笑了，帶著嘲諷，物件而已，跟棋子有什麼差別。

  「你知道的，不是。」陸修雲搖頭，並沒有多做解釋。

  「不尊重我的選擇和感情的，不是將我當做沒有感情的物件還能有什麼？」楚月牙道，「罷了，我也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你到底讓不讓我去解毒？」

  「時間多久？」陸修雲又道，這四個字要說出來，這麼艱難，不過他一定要硬撐到底，她都沒有跟在他身邊過，她怎麼能夠感受得到他對她的感情，他說過她娶她的，承諾過嬋娟的，現在他一定要履行這個承諾。

  「不知道。」楚月牙脆生生的道。

  「如果我不知道，我便同你一起去。」陸修雲果斷的道。

  「好吧，三個月。」楚月牙開價，三個月怎麼都夠了吧？在說她現在也只是緩兵之計而已，到時候她會為自己的自由想別的辦法的。

  「一言為定。」陸修雲點頭，「那麼我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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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約定，陸修雲在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就放楚月牙走了，大約她所作所為會傷到他吧，不過有什麼關係呢，他還不是在傷她。

  再說，他是皇上，必定有一顆很強大的心的，他不會如何，接下來他依舊會去運籌帷幄的。

  除了陸修雲這裡，楚月牙在街上晃蕩著，思考著，她現在也沒有易容偽裝什麼的，反正情況不妙，她可以直接開外/掛的不是嗎？腦子一動，就能夠進入碧滴之中。

  在街邊的茶攤坐著喝茶，楚月牙想著自己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心中還是掛念著親人朋友，想要去千金樓看看九娘和葉仇的情況，然後去簡水柔那裡看看姐妹們的情況，其次，便是想找到狄夜。

  狄夜既然沒死，他會去了哪兒呢？會是在對付龍爺事件中的奇兵嗎？現在知道陸修雲幫著皇上，皇上也有他的安排，這朝廷亂不了，信陽都也不會出現她想像中的流血事件，狄夜又沒有死，她都不是十分關注這件事情了。

  不曉得狄夜去了哪兒……

  最後才是解毒，關於解毒，大約她要去韓放那裡吧，上一次和韓放說話，算是解開了心結，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韓放，她始終是個不忠誠的人，居然有同時喜歡了兩個人這麼稀奇的事情。

  但解毒要是要去哪兒，也不知道那個什麼天下第一解毒高手是否已經知道了解藥哪裡找，他是否脫離了龍爺的控制，對了，還有畢鳶和瀎嵐的情況如何了，那日分別之後，她都沒有和畢鳶會面，昨日龍爺還用瀎嵐威脅她呢。

  楚月牙思索著，身邊有人正在討論著泰王和陸泠的婚事，說是兩國相交進一步加深的盛事，沒有想到皇上一早就下旨了，成全了他們兩個，動作還真是利落，接下來便該這兩人遭殃了吧。

  偶然也有聽到提起自己名字的，有嘆息有讚嘆有唾罵，什麼都有，她已經成為一個傳說了，想到此處，楚月牙勾起了嘴角，她一個一文不名的庶女，居然也能成為一個爭議人物，還真是……

  罷了，想這麼多幹什麼，先去看看九娘再去看看姐妹們，然後去韓放那裡，至於狄夜……他不肯出現，她何苦追尋，她什麼時候追上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