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5.放棄治療

  夜晚。

  在市中心的商業廣場吃過晚餐，紅葉回家，陸絆和琥珀也沒有在外面逗留，直接回到了江城大學附近的小區。

  在琥珀換衣服洗澡的時候，陸絆打開了電腦。

  他記得，之前自己是因為想去體驗一下別墅，所以找到了房產中介，由於見到了詭異之物，才發現了那裡曾經出現過的殺人案件，後來被兇手找上門，由於家裡的朋友們的幫助，才將其繩之以法。

  即便如此，那名兇手似乎精神狀態也不正常，聯繫到他的同伴那詭異的死法，陸絆覺得有些蹊蹺。

  又查閱了一些網上寥寥無幾的資料，陸絆忽然長嘆一口氣。

  他之所以會糾結這個案子，倒也不是什么正義感使然，而是這案件是他所能接觸到的最為「非日常」的事件。

  自己過去的日常都是充滿著異域的危險，詭異之物，不可名狀的偉大存在。

  一時回到平凡，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如果這個案子的真相也沒辦法觸及陸絆認知中的超凡，那麼他到底該怎麼從這幻境之中醒來？

  又或者，自己在這裡度過了平凡而美好的一生，最終撒手人寰，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陸絆甚至想像了一下，自己真的在這裡老去，死亡，醒來之後發現又在精神病院裡的結果。

  「這個世界是基於我的認知而出現的，有我認識的人，而我不知道的情況應該就不會出現......」

  陸絆思考著。

  通常而言，當自己陷入了一個以自己的過往為基礎創造的幻境，找到破綻的辦法是看看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知道而幻境裡出現了的。

  可那是普通的情況，假如這個幻境是【黑暗之人】構造的，那麼身為外神化身的他可以近似於全知，陸絆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黑暗之人】應該都知道。

  所以，這個世界會出現什麼，陸絆都料想不到。

  見到崔斯特的時候，陸絆有些感慨。

  那些已經死去的人，現在都生活在這個幻境裡。

  他們擁有自己的人生，記憶，未來。

  只要自己繼續沉浸在這裡，至少他們能夠收穫一個平凡而普通的人生。

  沒有人在逝去的時候是全無遺憾的，只是命運的時刻到來，沒有人能夠拒絕。

  如果現在，給他們再來一次的機會，能否產生一些不同？

  「怎麼啦？」

  身後傳來了溫柔的聲音，陸絆回過頭，看到琥珀穿著那件粉藍色的貓咪睡衣，正站在房間門口探頭。

  「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陸絆問道。

  「嗯？」

  琥珀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

  「比如想去哪裡玩，想吃什麼東西，或者見一見誰。」

  陸絆繼續說道。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琥珀覺得奇怪，她走進陸絆的房間，坐在床上，兩隻手放在身側，手指輕輕抓了抓陸絆的被子，她輕咬下唇，思考片刻。

  「我就這樣挺好的，要是時間能永遠停留在現在就好了。」

  隨後這麼說道。

  「即使這是虛假的嗎？」

  陸絆沉默片刻，問道。

  琥珀聽到陸絆的話，沒有言語，而是看著他，眼睛裡像是在思考。

  「你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幻覺。」

  她有些難受地說道。

  「你認為我們都是虛假的，只有那個有著威脅的異世界，邪神的世界才是真的。」

  沒等陸絆回答，琥珀就咽了口唾沫，想到什麼般，繼續開口道。

  「......你是對的。」

  良久，琥珀才這麼說道。

  「這裡的確是幻境，一切都是虛構的，我也早就死了，現在只是一個亡靈，在貪戀著生命的美好，因為一旦你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我就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聽到琥珀的話，陸絆的心咯噔一下。

  這並非他真的找到了什麼這個幻境的破綻，而是琥珀順著自己的意願說出的話。

  她就像一個放棄了治療的病人，選擇了接受死亡，哪怕這會迎來無盡的痛苦。

  琥珀站起來，她輕輕抱住陸絆，吸了吸鼻子。

  「沒事，我會陪著你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但你千萬不能傷害自己，好嗎？」

  少女輕聲囁嚅道。

  陸絆很清楚，對琥珀而言，這個世界才是真實的，而為了他，她選擇承認自己一直以來的人生都是虛假的。

  在精神疾病的治療過程中，這種情況經常出現。

  精神疾病折磨的不光是病人自己，也有患者的家屬。

  面對那些認知出現了障礙的患者，家屬很多時候要放棄許多東西，甚至不得不順著對方的妄想來生活。

  陸絆沒有回應，但能感受到懷中的少女的確正在顫抖。

  月光清冷，就像回憶，黯淡無光。

  ...

  ...

  醒來的時候，陸絆看到的是日漸熟悉的天花板。

  他伸了個懶腰，從床上起身，理所當然，周圍沒有琥珀的身影。

  聽到廚房傳來燃氣灶和抽油煙機的聲音，陸絆下床，看到琥珀正圍著圍裙，在灶台前忙碌。

  「你醒啦，快去洗漱，馬上就可以吃早飯了。」

  琥珀見到陸絆，開心地說道。

  「好。」

  陸絆來到洗手間，照了照鏡子，鏡子裡的自己還算精神，他伸手，拿起兩把牙刷的其中一把，很快洗漱完畢。

  早餐是番茄雞蛋面，味道雖然還是難以言喻，但至少一周來，琥珀的廚藝已經從完全不能吃，到了至少吃了不會死的程度。

  「下次還是點外賣吧。」

  陸絆說道。

  「不行，外賣太油膩了，會胖的。」

  琥珀斷然拒絕，她看著陸絆，又不自覺露出笑容。

  「對了，你上次說的和島的故事，後來怎麼樣了？」

  「嗯，詩歌祭嗎？」

  陸絆想起了昨天晚上給琥珀講的有關自己異域冒險的故事，正好斷在了詩歌祭剛開始的劇情。

  這段時間，琥珀真的如她所說，就像自己真的是幻境裡的人物一般，耐心地跟隨陸絆的思維，還讓陸絆講述了一下自己的異域冒險。

  看著她津津有味聽著自己講述的模樣，陸絆心中感受複雜。

  只是，他很明白，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自己一定要回到現實世界中。

  沉湎於這夢境之中，只會止步不前。

  剛準備繼續講述紅葉的逝去與那燃燒的淨火，陸絆的微信震動了一下，他看了眼消息提示，發現是崔斯特發來的。

  【老崔】：我們抓到了連環殺人案的犯人。

  【老崔】：他說，他要見你，陸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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