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咬牙切齒

  出乎劉備的意料，董羿沒有絲毫的架子，跟自己兄弟三人相認之後，格外客氣，更是親自擺酒布菜，極盡殷勤。

  至於那位懷抱酒罈子不撒手的張飛，更是在董羿的勸敬下美美的暢飲了一翻，樂的張飛心花怒放，竟對董羿生出相見恨晚的感覺，甚至都敢當著劉備的面跟董羿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董卓為人殘暴跋扈，目空一切，董羿的表現在劉備想來，怎麼也得跟董卓相差無幾，結果看來，卻天壤之別。

  「你這人真不錯，本來路上來的時候，我還琢磨著你跟你那惡…那丞相都一樣盛氣凌人，倒不成想，竟然如此爽快，哈哈，真是痛快，來少將軍，俺燕人張飛粗莽匹夫一個，敬你一盞。」

  張飛咧著大嘴，伸手勾住董羿的脖子，險些說露了嘴，若不是劉備用眼神示意，真得出事，就連張繡賈詡也頻頻皺眉，可瞧見董羿卻神色如常，擺手示意不必在意，兩人也只好作罷。

  「哈哈哈，翼德耿直爽快，喜歡直來直去，豪爽灑脫，說的不錯，不必在意，家父執掌朝堂，行事的確多有不當之處，外面的人不知多少人背後罵我們董家，不瞞幾位，家父在我看來，著實殘暴了些，既然咱們是兄弟，彼此投緣，無所謂，就算傳到家父耳中，你們放心，我董羿一力承擔。」

  劉備三人的擔心，馬上就被董羿的話給震的目瞪口呆，當著幾人的面，董羿就敢非議董卓，甚至口氣絲毫不客氣，這太出人意料了。

  「你莫不是玩笑？」

  張飛拎著酒罈子，傻傻的愣在原地，眨了眨大眼珠子好半晌仍然半信半疑。

  倒是關羽對董羿格外多看了幾眼。

  「百姓眼睛是雪亮的，家父做的事，又瞞不住所有人的耳目，我不喜歡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無趣的很，不是嗎？」

  自嘲的笑了笑，端起酒罈，董羿一仰脖，咕嘟嘟的痛飲了起來。

  「真是可憐…」

  張飛瞅著心中竟然覺得一陣絞痛。

  劉備來的路上，也沒閒著，一直在沿路探聽董家的虛實，直到抵達洛陽，才算撥開雲霧，心中有了幾分端倪。

  董卓麾下雖然虎將雲集，精兵數不勝數，身邊追隨他的武將個頂個都得到了大肆提拔重用，唯獨兩個兒子，只掛了虛銜，並不掌兵。

  現在董羿身份尷尬，要掌兵上面有董卓壓制，左右有眾武將環視，尤其呂布身為董卓義子，更是如狼似虎窺覷董卓的霸業，董卓自然不敢冒然將大權交給董羿，畢竟他的顧及太多。

  可董羿畢竟是董卓的親生血脈，董羿這次剿賊，看似小試牛刀，卻私下得到了董卓的點頭。

  看的出來，董卓是想讓董羿進行一下磨練，至於為什麼不把他的身邊武將撥給董羿調用？劉備一眼就能看穿。

  董羿身份卑微，又無威信，董卓身邊的大將個個戰功彪著，他誰也震懾不住，何況人家立功之後如何封賞也是個問題。

  自己兄弟三人就太簡單了，雖然之前劉備顛沛流離的當過安溪縣尉、高唐尉、高密丞…雜七雜八的芝麻小官倒是做了不少，可越是這樣，劉備心裡越是憋悶，別人都借著清繳黃巾的功績平步青雲，只有自己兄弟三人原地踏步，對於從小就立下雄心壯志的劉備來說，心中的苦澀可想而知。

  不管董羿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需要自己兄弟三人的力量，他有心崛起，自己三人也要藉助這個台階邁上更高的仕途，這是互惠互利，彼此都沒有壞處的事情。

  曹操的事情已經沸沸揚揚，劉備沒有興趣去辨認真假，無論如何，獻帝在董卓手裡，相應的，董卓便代表漢室正統，這是無可反駁的事實，何況董羿跟他父親似乎截然不同，這一點，讓劉備心裡欣喜不已。

  「曹家五虎？」

  張飛聽董羿說到要馬上對付的賊人，竟然被董羿吹噓成如此響亮的名號，當場哈哈大笑，滿臉不屑。

  「少將軍，不瞞你說，俺手中這杆丈八矛…對了，一時說露嘴了，反正俺不管什麼五虎六虎的，見了三爺我，全都得乖乖縮起尾巴當病貓，有我兄弟出馬，少將軍，此戰唾手可得，五虎舉手可滅。」

  一時喝的興起，拎著酒罈子差點被張飛當成丈八矛舞起來。

  關羽也是鼻子冷哼了一聲，手臂一用力，暴漲的青筋，宛如龍蛇一般在關羽的手腕虬須盤旋，青龍刀用力往地上一戳，喀嚓，直接把地面的青石戳的粉碎，店傢伙計聽到動靜，驚的手粗無措，卻也不敢過來盤問。

  「素聞劉關張兄弟三人義薄雲天，武功蓋世，到時候，小弟倒要多多仰仗幾位，來，我再敬三位一盞。」

  見兩人動了火，董羿按下內心的狂喜，再次彎腰給三人各自斟滿了一盞，當眾客氣的又敬了一次。

  「承蒙少將軍在丞相面前美言，為漢室效力，劉備職責所在，日後還望少將軍多多費心，丞相日理萬機，忙於國事，自然沒有閒暇理會我三人，只希望少將軍務必多進美言。」

  這番話，劉備說的極為真誠，即將三旬的他，如今仍孤苦漂泊，毫無立錐之地，劉備著實不甘心。

  「理當如此，今日飲酒之後，我會帶幾位去見家父，三位壯士討黃巾曾立下赫赫戰功，家父之前稍有怠慢，在此我先替家父給三位致歉，見家父之後，家父自不會慢待幾位。」

  「多謝少將軍。」

  劉備忙起身作揖，神色恭敬至極。

  張飛笑著站起身來，拍了拍董羿的肩頭，心中暗道，還是這小子實誠。

  再次落座之後，六個人就開始謀划起了出兵對付夏侯惇等人的事情，這邊有說有笑，議論熱烈，一旁角落裡的曹操，則是眼珠子瞪的溜圓，幾乎要噴出了怒火，咬著牙，發著狠，冷冷的盯著背對著自己的董羿。

  曹操心中破口大罵，「董羿，豎子，你欺我曹操一人倒也罷了，竟敢對付我的族親，還把劉備三人請來了，吾…」

  一時控制不住，想到即將遭難的幾位兄弟，曹操竟嗚咽的哭出了聲，他恨啊，恨自己出不了洛陽，恨自己知道這個消息卻又無能為力，更恨董羿詭詐狠毒。

  「你這乞丐，真是添亂，惹了少將軍的雅興，你吃罪得起？快走吧，別再這呆了。」

  夥計實在瞧不下去，生怕董羿發火，忙一把拽起曹操，往外就轟。

  「放肆，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兄台不怕，儘管在此吃喝，何時盡興了何時離去，一切花費，都包在本公子身上。」

  董羿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氣呼呼走到近前，狠狠的將那夥計訓斥了一番。

  仇敵就在眼前，曹操卻什麼也做不了，又怕被董羿認出身份，只得強忍心中怒火不住的沖董羿磕頭致謝。

  「昔日陳王曾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今日之乞丐，誰又能斷定他來日不能鴻鵠展翅呢？拿著…」

  說著董羿隨身掏出一塊金錠丟給了曹操，他的目光一直盯著一旁狗眼看人低的店夥計，曹操披頭散髮，倒被董羿直接忽略了。

  董羿這番話，不僅僅是說給曹操，也是說給自己，現在的他，一無所有，可他堅信，來日自己必將雄霸一方，不輸董卓分毫。

  「少將軍真乃非常人。」

  劉備聽了心裡也是快意不少，對他來說，這句話也著實激勵不少，站起身來，劉備笑著走了過來，笑著將曹操攙到座位上，然後拉著董羿就要回歸座位，三位雄主，咫尺之遙，當真玄妙。

  「對了，剛剛說到哪裡了？」

  「少將軍說已經派人去了徐州。」

  「對，徐州陶謙不負所望，已派張闔取下了狗賊曹嵩的首級，真是大快人心啊，來啊，此事當浮一大白。」

  「浮…你…媽？…」

  曹操聞聽噩耗，宛如五雷轟頂，整個身子當場晃動了幾下，險些翻倒，心裡暗罵不已，儘管心裡傷心欲絕，淚水奪眶而出，可他又不能暴露出絲毫異常，對曹操來說，這太折磨人了。

  也就是他，換了別人，肯定當場露餡，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誰能咽的下這口氣。

  「嗯？」

  聽到身後那乞丐哭的更凶，董羿還以為店夥計不識抬舉又慢待了那人，回頭一看，曹操趕忙噗通跪地，竟咬著牙，含著淚，給董羿跪地磕頭。

  「少將軍，他這是在感念少將軍的恩德。」

  夥計見狀，忙陪著笑臉解釋。

  「感…你…媽？…董羿…嗚嗚…吾發誓…早晚必將你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真是個有心之人。」

  劉備也忍不住贊了句，曹操在外人看來，就好像知恩不忘一樣，當場給人家跪地謝恩，這他娘的憋屈死曹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