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李儒的話

  「蒼啷啷…」

  華雄身旁徐榮也不示弱，挺身抽出了寶劍，徐榮華雄與武安國太史慈彼此瞪視，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李儒瞥了這邊一眼，暗嘆一聲，趕忙擺手道：「華將軍，徐將軍，且閃開。」

  孔融乃當世大儒，名聲在外，又是孔夫子二十代嫡親之後，李儒暫時還不想拿他怎樣，不過心裏面對這些腐儒文臣，李儒一向嗤之以鼻，滿心不屑！

  「哼…」

  徐榮華雄心中不服，卻也不敢抗令，只好強壓怒火，冷哼一聲退到一旁。

  孔融一甩袍袖，帶著兩員戰將逕自長身而去，對董卓，孔融心裡很是心寒，臨別之際，倒是對董羿，多看了一眼。

  轉身回頭，見董卓沖自己偷偷打了個眼色，李儒會意，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說這對父子，還真是世上少有。隨即邁步走下了觀望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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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眾怒打董羿，董卓心裡也不想這樣，可形勢所迫，他不得不如此，對董羿今日的表現，他也著實失望。

  李儒來到董羿身旁，擺了擺手，屏退了行刑的軍卒，瞅了一眼董羿身上皮開肉綻的慘樣，戲謔的笑問道：「滋味如何？沒事趕緊爬起來，別躺在那裡丟人現眼了。」

  嘴裡吐出一大口血跡，董羿白了李儒一眼，不服氣的哼了聲，隨即咬牙爬了起來，身形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董羿楞是苦撐著站穩身子。

  「姐夫，你看看，多少無辜的百姓白白搭上了性命，這…難道不過分嗎？」

  眼前的法場，早已徹底變成了修羅煉獄，地上死屍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濃稠的血腥味，隨風飄到近前，讓人倍感窒息。

  「羿郎，你今日的表現，讓我和岳丈都大失所望，無辜？收起你那可笑的憐憫，這世道，誰不無辜？我且問你，死在曹操手下的那些郎中和他們的家小，是否無辜？」

  說著李儒走到董羿近前，冷冷的盯著董羿的眼睛，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冷笑道：「死在你劍下的少帝，是否無辜？」

  董羿一陣沉默，李儒又轉身指了指慘死在血泊中的那些無辜百姓，「最後一個問題，曹賊就混跡在其中，為了剷除一個曹操，搭上這麼多百姓的性命，我來問你，值不值？」

  「姐夫確定曹操就在其中？」這種事，董羿可不敢保證。

  「不確定。」

  李儒搖了搖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姐夫又不是神仙，豈能所有事情盡在掌握，哪怕曹操有一絲的機會出現，姐夫也不會放過。曹操乃世之梟雄，跟在岳丈身旁這麼久，誰都沒有瞧出絲毫破綻，連我也是如此，你不覺得很可怕嗎？此人不除，早晚必成禍患，別說幾千人，即便在場有幾萬人，姐夫也不在乎，因為這一切都值得去做。心存婦人之仁，當真可笑，你要記住，身為董家兒郎，你沒有這種資格去憐憫同情別人，除非你能決定別人的生死。」

  不愧是李儒，心腸不是一般的狠辣，成千上萬人的生死，竟然毫不在意。

  盯著董羿，李儒冷芒如刀，話語如劍，言語之中，儘是恨鐵不成鋼的心痛之情，對李儒董卓來說，婦人之仁，是最可笑最無能的表現。

  李儒的話如利刃一樣狠狠扎進董羿的心坎，董羿竟然一時無語，不知如何反駁，為了一個曹操，別說死幾千人，幾萬人在李儒看來也值。

  「一旦曹操逃離洛陽，今後，恐怕就不是死幾千幾萬人那麼簡單的了。」

  見董羿低下頭去，李儒心中總算有了些許的欣慰，又自言自語的嘆了口氣。

  「姐夫，你年輕的時候就如此嗎？」

  不管怎麼樣，李儒是真心為自己好，就算他再狠辣，他也是董家人，對董羿至少沒有惡意，董羿有些好奇，這樣一個文弱書生，怎會如此狠辣果決？

  「呵呵…」

  李儒瞅著董羿，搖頭苦笑了一聲，「似羿郎這般大的時候，我可比不上你，那時的我，一見血，就怕的渾身哆嗦，甚至幾天幾夜都會噩夢纏身，可羿郎，我們身處邊塞，過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日子，你爹能有今日成就，歷經了多少風風雨雨，你知道嗎？羌族毫無人性，他們燒殺劫掠，無惡不作，若不是你爹帶人與他們生死搏殺，你，我，還有我們所有的家人，根本活不到現在，姐夫雖是文弱書生，可也知道弱肉強食的道理，這世道就是如此。婦人之仁，離我們太遠，在我眼裡，只有沒經歷過生死，沒上過戰場的腐儒世族才會整天將它掛在嘴邊，可他們懂什麼？他們一生下來，就遠比別人尊貴幸運的多，可以不用為生計擔心，不用為高官厚祿發愁，每天飲酒縱樂，風花雪月，盡情的享受家族餘蔭，什麼也不做，就可以過上逍遙快活的日子，可我們呢？連活著，不去拼命都是莫大的奢望。」

  見董羿靜靜的聆聽，李儒又道：「好不容易你爹有了一番作為，手底下有了一群願意捨命追隨他的兵卒，可朝廷又擔心你爹擁兵自重，又要卸了你爹的兵權，你知道嗎？你爹當時雖然不滿，可還是險些應了，是我，是我勸阻了你爹，因為兵權一旦解除，下一步，朝廷就會要了我們的命，你爹一生東征西討，戰功彪著，最後只帶了區區三千人馬，就敢孤身闖入洛陽，當時洛陽北軍、御林軍、西苑軍、中央軍、你知道有多少人嗎？足足五萬之多，這一點，我很佩服岳丈，你爹雖然在很多人眼裡，殘暴無常，殺人盈野，卻值得我李儒捨命追隨，你啊…終究還是嫩了些。」

  「誠然姐夫說的都對，可，我也有我的底線。」

  沒想到李儒會給自己說這麼多，不是親人，不是自己人，李儒絕對不會給自己說這些，即便董卓今日成就來之不易，董羿也不想跟他一樣，董羿不想放棄自己的原則，殺人可以，但不能喪盡天良，滅絕人性。

  「這一點，你跟你爹很像。」

  李儒望著董羿，竟然笑了。

  「哦？」

  董羿一愣，難道董卓還有底線？這倒新鮮，在董羿看來，這天底下簡直沒有董卓不敢做的事，那是天不怕地不怕，敢踐踏一切的魔王，竟然也有底線。

  「岳丈從不屠城，昔日秦王掃六合，長平之戰，一下子坑殺數十萬戰俘，西楚霸王，一生殘暴，屠城害民之舉更是數不盡數，雖然我曾勸過岳丈，可岳丈跟你一樣，也說過這句話，他也有自己的底線。」

  說完，李儒轉身徑直走了，董羿徹底愣住了，仔細一想，的確如此，雖然老爹殘暴，殺人無數，卻從未滅絕人性的屠過一縣一城？別說跟秦王霸王相比，就連日後的曹操，董卓也望塵莫及。

  這一刻，董羿竟然覺得董卓身上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可愛。

  在兩人說話之際，法場上的動靜漸漸的安靜了許多，放眼望去，滿地的死屍，一片血海，所有前來觀瞧熱鬧的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西涼兵正在仔細盤查找尋曹操，另一邊，大將張遼正在揮舞大刀與一個蒙面人激戰，蒙面人果真彪悍，連番激戰下來，死在他手裡的西涼兵，已經不下數十人。

  這大大出乎董羿的意料，今日這法場倒是格外的有趣，真假曹操？真假劫犯？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有此等驚天的膽量敢來營救曹操？

  張遼大刀大開大合，勢如奔雷，攻勢如潮，漫天刀光將蒙面人罩在其中，森寒奪目的偃月刀銳嘯連連，不時的撕裂空氣，引發宛如驚雷閃電般的嗡鳴聲。

  一人一馬一刀，不愧是張遼張文遠，刀法凌厲，出手如電，數十回合連番苦戰，面不紅，氣不喘，可，就算如此，楞是拿不下蒙面人。

  蒙面人劍波流轉，身手敏捷，圍著張遼，兔起鵲落，閃轉騰挪，身形飄逸，劍法犀利，竟絲毫不落下風。

  猛然，一個夜戰八方，蒙面人一劍盪開了張遼的大刀，腳尖隨即點地，一個旱地拔蔥身形凌空而起，連番幾個起落，蒙面人衝到了『曹操』近前，關切的喊了聲：「曹公，我來救你了。」

  「去死。」

  哪知『曹操』突然掙開鎖鏈，從袖口中猛然刺出一把利刃，蒙面人大吃一驚，淬不及防，胸口頓時中了一刀。

  「你不是曹公？」

  一旁混在死屍堆里的曹操，雖然不敢睜眼，卻心中禁不住回了聲：「老子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