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關於人情

  澤隴爾回到自己的書房，想到剛才在酒館中和陳賢頌的對話，很是開心，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時候佛爾德剛好任務外出回來，他徑直進入了澤隴爾的私人書房，見狀好奇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佛爾德是澤隴爾的效忠騎士，貴族習慣為自己的繼承人找一個同齡人作侍從，兩人一起生活，一起長大，這樣陪伴著成長起來的騎士，和主人間關係非常親密，對領地異常忠誠。與其說澤隴爾和佛爾德兩人是主僕，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對兄弟來得更合適。

  「我讓那混蛋欠了我一個人情。」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澤隴爾倒不用再裝出那幅生人莫近的模樣：「你也知道，我很討厭靈魂深思者，太陽神為什麼如此偏愛他們，創造能力，這可是神的特權，很多時候我總是會想，如果將我的地位和戰者天份都捨棄掉，換來靈魂深思者的能力，我願意不願意，答案很明顯。」

  佛爾德自個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橫椅上坐下，喝了口，笑道：「你這是羨慕。」

  「羨慕也好，嫉妒也罷，沒有太大區別。」澤隴爾站了起來，推開窗子，從這裡看下去，可以看到整座黑土城的風景，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使相隔很遠，他似乎都能聽到城牆邊上鐵匠鋪中傳來的叮叮噹噹聲：「這是一個還算繁華的城市，但它並不全是我父親的功勞，其中還有烏迪爾閣下的成就。如果沒有他，現在這座城市就算不是一座死城，絕對也沒有現在的活力。」

  佛爾德喝完杯中的花茶，笑道：「所以，你覺得心裡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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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在暗地裡，父親為這座城市付出的心血不比烏迪爾閣下少，但是……」澤隴爾的臉上有些冷笑，有些無奈，也有一種神往：「說起到對這座城市的貢獻，他們都只會想到烏迪爾閣下，而不會想到父親。」

  十幾年的老朋友了，佛爾德聽到這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安慰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靈魂深思者，確實比較受到人們的依賴和尊重。領主大人並沒有因為這點而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他甚至和烏迪爾閣下還是好朋友。」

  澤隴爾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烏迪爾閣下總有一天會老去，然後回到主的懷抱。在那之後，如果我們黑土城沒有靈魂深思者，應該怎麼辦？一天天衰敗下去？這座城市傾注了父親的畢生心血，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在烏迪爾閣下之後，黑土城必須要有一個長期待在這裡的繼任者。」

  「所以你想讓陳賢頌閣下欠你的人情。」

  「對，那傢伙我稍稍調查了一下，發覺他是個不錯的傢伙，從他最近幾天的事來看，確實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如果他以後能留在黑土城，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

  帶著一幅玩味的神情，佛爾德把玩著自己的茶杯：「所以，你想學習你父親和烏迪爾閣下的關係，和陳賢頌也成為朋友？這事我贊同，你的想法很好，我未來的領主大人。」

  澤隴爾沒好氣地說道：「居然說出這種話，虧你還是我的朋友兼騎士，我說過，我很討厭靈魂深思者，更討厭那個傢伙。讓他欠我的人情，無非就是利用他罷了，他留下來，我們的城市就有未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佛爾德見怪不怪地搖了搖頭：「你這人就是愛口是心非，明明人挺好的，為什麼總愛裝成一幅天天想殺人的模樣，你明明心裡很欣賞陳賢頌閣下，卻不願意和他搞好關係，弄不明白你的想法。」

  「這是未來我成為領主必須擁有的威嚴。」澤隴爾淡淡說道：「你手下應該有擅長偵查的人才吧，撥一兩個給我，我打算讓他們盯梢霍華德和科莫斯那兩個白痴。」

  「你是想？」

  澤隴爾微微點頭：「我想讓那混蛋欠我的人情，越多越好。這樣，他礙著情分，以後就會考慮在黑土城留下，而不會想著到處亂跑。雖然我很討厭他，但為了黑土城的未來，我覺得我可以忍耐。」

  「你這人真是口是心非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了！」佛爾德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陳賢頌在酒館休息了一會，然後陪白敏再去香料店購進了一些調味料，再順道去靈魂深思者拜訪了一下烏迪爾，最後才坐著馬車，慢悠悠地往家裡走。回到灰石村的時候，剛好到晚飯的時間，幹活的貪民累了一天，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著晚飯。瑞恩也在其中，他看到陳賢頌的馬車回來，急忙放下手中的餐盤子，用布抹掉嘴中的油水，一拐一拐迎了上去。

  「女士，你回來了！我們已經按照計劃幹完了活，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白敏已經下了馬車，聽到這話，直接飛上天空，檢查起工程的進度。陳賢頌向周圍看了看，見到那些正在吃飯的人，全部停了下來，正在靜靜地望著他，便知道自己在這裡『打擾』他們。這時代階層觀念很嚴重，陳賢頌是他們的主人，而身為『僕人』和『子民』的他們，如果在主人面前還敢大咧咧地吃東西，則是不小的罪名了，輕點逐出領點，如果重罰的話說不定還會死人。

  「大家繼續，我先走了。」

  瑞恩彎了一腰，目送陳賢頌離開。以前瑞恩也沒有接觸過貴族，更沒有接觸過靈魂深思者，沒有參照物，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陳賢頌，但他明白一點，如果一個主人沒有什麼架子，說話時也和顏和色，想必性格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白敏從空中降落到瑞恩身前不遠的地方，說道：「你做得很好，進度和計劃一樣。從明天開始，你正式被任命為施工隊隊長，全權負責監督和指揮工程的進展，另外，為了表彰你的努力，從明天開始，你的日薪由三枚銅幣，漲到五枚銅幣。」

  雖然不知道什麼叫做『施工隊隊長』，但薪水漲了這點確實是好事，瑞恩大喜道：「多謝女士，多謝女士。」

  白敏不再理眼前這頭野生動物，她回到家中，拿出調料味，開始準備晚餐。其實家中也有僕人，其中一人還是羅伯特專門選出來的廚師，烹飪技巧應該不錯。可惜白敏從來不讓他給陳賢頌做任何的食物，因為她覺得野生動物煮出來的東西，都不『安全』，那樣的東西，怎麼能讓珍貴的自然人吃到肚子裡面去，誰知道會出現什麼問題。

  結果，那個廚子最後倒成六個傭兵的專職廚師，這事還頗有點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味道。以巴爾夫為首的六名傭兵，誤以為陳賢頌和白敏相當看重他們，專門給他們請了個廚師，心中感激不已。

  吃完飯後，因為沒有事做，陳賢頌在床上無聊地打著滾，沒多會，有人進來通報說，阿斯蘭有事想見他。

  樓下客廳中，阿斯蘭帶來了一些他今天獵到的野味，白敏檢查了一會，還用鼻子嗅了嗅，確認無毒後，交給了其它僕人去處理這些東西。在陳賢頌的對面，阿斯蘭有些緊張，一幅想求人辦事，卻又生怕被人拒絕的模樣。

  「小頌老師，這次來，我有個不情之請。」阿斯蘭雙手搓動著他手中的白色瓷杯：「現在離農田收穫還有一段時間，大夥都閒著沒有事干，我尋思著想幫他們找點活，剛好你這裡似乎還缺點人手，能不能讓村裡的人來幫幫忙，不求什麼錢，只要飯管飽就行。」

  「大叔你來得可真及時，我們這裡的確缺人手。」陳賢頌一聽就笑了：「包吃，一天三枚銅幣，人多些都無所謂。」

  阿斯蘭嚅嚅地說道：「村中有壯力六十多人，小頌老師會不會覺得多了些。」

  陳賢頌看著自己身邊的少女：「小敏，能安排得完嗎？」

  「沒問題，如果再多六十人，可以將工程所需的時間減至三個月左右。」白敏在大腦中計算了一會，然後答道。

  數分鐘後，阿斯蘭興高彩烈地從小樓里出來，他實在是沒想到這事如此簡單就成了，畢竟先前村子拒絕了陳賢頌的『神太』計劃，他原本擔心對方會在心裡留下疙瘩，但現在看來，自己小兒子的兩個老師，心胸要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寬廣。

  阿斯蘭回到家中，有三個老人正神情緊張地等著他，一見到他回來，三人一齊問道：「怎麼樣，他答應了沒有？」

  「行了。」這時候，阿斯蘭終於感覺到自己可以吁口氣了。

  三人老人一聽，都是面露喜色，其中人一說道：「太好了，這樣一來，我們至少能省下一兩個月的口糧，今年的冬天，應該能穩穩地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