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終是一場空!
2024-07-10 09:18:07
作者: 似水靜陽
面對皇上的再次詢問,唐雪晴並沒有立即回話兒,而是低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確實答應沈碧寒要救下藍毅,也想好了要救藍毅,可是今日踏出這一步的代價可是自兒個一生的姻緣之事,雖說心中想好了,可是要真正面對卻是另外一回事。
「陛下!對雪如您自小嬌慣,眼下你我在場她尚且敢動武,這日後傳出宮去成何體統?」看了眼唐雪晴,皇后的臉色也被氣的微微泛紅。
將皇后的話聽進耳中,唐雪晴忙抬頭欲要辯解:「皇伯父,雪如……」
「你什麼都無需多說!」雖然唐雪晴的猶豫只停頓了片刻,但是也沒逃過皇上精明的雙眼,看著唐雪晴臉上的猶豫之色,皇上知心中所猜測定是對了十之八九,抬手阻了唐雪晴的言語,他對唐雪晴道:「這下面所跪之婦人才是真正要救藍毅之人吧!?」
皇上對唐雪晴嬌慣那是因為自小對越王爺有愧,也正因為如此,自小他就封了她封號,尊她在宮中無需禮數。但是沈碧寒不同,她這該是第一次進宮。若是平常女子,即便進得宮來,也該是唯唯諾諾的不敢在皇上面前說話。試問,若她與藍毅不是特殊關係,何來的冒著殺頭的危險斗膽進言?
綜上種種,他猜測案下所跪著的女子才是今日真正想要救藍毅活命之人,至於唐雪晴……她該是與這名女子關係不錯才對。
這也算就是她平日裡所講的義氣二字了。
一語被皇上道破真情,唐雪晴和沈碧寒神色都是一怔,睜大雙眼,唐雪晴問:「皇伯父怎會有如此一問?」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皇伯父日理萬機,卻還不知他有火眼金睛的本事。
「若你與藍毅真的如你所說到了互許真情的地步,朕為何從未聽你父王提起過?」面露威嚴,皇上嗤笑道:「適才若是你打了鬧了或許朕還不知這其中緣故,但是適才這女子居然與朕說朕今兒要是殺了藍毅,那皇后與皇太子都該殺,你……」低頭看了眼一身拘謹的沈碧寒,皇上嘆道:「這可是犯上之罪,若不是藍毅與她十分重要,有誰會冒死如此!」
聽皇上說沈碧寒進言自己和皇太子都該殺,皇后看向沈碧寒的眼光募然銳利了幾分。
暗嘆句皇上的眼睛比候還要精,沈碧寒撇嘴苦笑,而後依然低頭應道:「望陛下恕民婦適才犯上之罪,陛下聖明,確實是民婦央求雪如郡主幫忙的。」
唐雪晴帶著自己闖宮的情沈碧寒記下了,但是皇上既然都問到了這裡,她也沒什麼好瞞的了。
看著自己在地板上倒映的臉,沈碧寒輕笑:今日她的命便放在這裡了,若是藍毅得活,那她也必定能活,若是藍毅必死,那她無妨也跟著去了。眼下楚後正好在場,什麼情仇家恨,她完全可以當著她的面兒將話挑明了問,反正都是一死,就算不能報仇,容她做個明白鬼也好。
反正她已然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其他的都愛咋咋地吧!
「姐姐糊塗啊……」
見沈碧寒這麼快便承認了,唐雪晴一臉的懊惱之色。
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仍然掛在臉上,沈碧寒面對唐雪晴的一聲滿是惱意的姐姐,只是淡笑處之。
暗道一聲這女子膽子不小,皇上問道:「你可知就憑你適才所說之話,朕就可以要了你的腦袋!」
「民婦自然省的!」沈碧寒還在那裡說:「民婦既然敢開口,就早已想到了後果會如何!」
「既然省的還敢說?」高坐在龍椅之上,皇上眉頭大皺:「你到底是何人?與藍毅又有何等的關係?」
在皇上看來,敢為藍毅如此不顧生死求情的該是他的妻室或是與他至親之人。既然沈碧寒自稱民婦,那合著她該是藍毅真正的妻室了。
沈碧寒如實回道:「民婦乃是沈家現任當家——沈氏碧寒!」
沈碧寒剛一稟明身份,問話的皇上與一邊的皇后都露出了異樣的表情。
若是說皇上是一臉的不解之色,那皇后只能說是是一臉的震驚之色。
「沈家現任當家?朕在這次審案的時候聽說沈家家主皆以亡故,眼下只有一女。那你就該是那沈家的女兒了!」有疑問便要問,沈碧寒話音剛落,皇上的問話便出了口。「藍毅冒用沈家之名,為自己牟利而大開方便之門自私販賣兵器,更有甚者想要霸占整個沈家。朕之所以饒過沈家,全是因為你這個沈家家主並不知情,這全屬網開一面了,眼下你何來的還要與他求情?」
說實話皇上對沈碧寒的膽識還是十分欣賞的,但是他要處置藍毅是心意已定,根本就容不得別人阻撓。不過當聽到沈碧寒報上自兒個是沈家家主的時候,他的心中也微微思量了一下。
若此刻跪在下方的人是沈家的女兒,那她便是聶滄洛的夫人,聶家那個備受冷落的大少奶奶了。
他留沈家本來便是有用意的,若是其他人在這裡大放厥詞他大可砍了,但是沈碧寒身份特殊,一時半會兒還殺不得!
這女子要留著。
沈碧寒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匍匐之姿,心中思緒卻百轉千回,沉吟片刻,她方道:「陛下,在入獄之後藍毅可說過他是為了他自兒個牟利才私自販賣兵器的?世人都道他想要霸占沈家,可是誰有見他霸占沈家了?現下到頭來沈家不是還在民婦手中麼?」
被沈碧寒反問的無語可答,皇上道:「照你的意思說,他藍毅還是個忠僕?」
低眉斂目的搖了搖頭,沈碧寒紅著眼眶回道:「沈家家主皆歿,藍毅自小與民婦一起長大,家父曾收他為義子。對民婦而言,他不是奴才,而是家人,唯一的家人。」
微微頷首,皇上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個道理適才朕已然與雪如郡主說過了,你也該懂得!朕乃是一國之君,皇后也是一國之母,皇太子更是未來的君王,你適才所說他們兩個都該殺,可知如此妄言是要處以極刑的!」
「皇伯父……「
一聽皇上要殺沈碧寒,唐雪晴面露焦急之色。
她原以為這次自己只要來了,便會和以往一樣自己說什麼皇上就會准什麼,卻沒想到又出了如此多的事端!
不怕死心底反而更冷靜了,又點了點頭,沈碧寒道:「民婦早知這話說不得,但是若是不說陛下又豈會聽民婦說話?」淡淡然一笑,她抿嘴苦笑道:「請陛下容民婦斗膽再問一個問題,到時候您要殺民婦,民婦死而無怨!」
「大膽刁婦!在陛下面前豈是你想要問問題便可以問的?」怒哼一聲,皇后上前一步抬腳便要衝著沈碧寒踹去。
「皇伯父!」橫身擋在沈碧寒與皇后之間,使得皇后無法觸碰到沈碧寒,唐雪晴對皇后側目一眼,而後對皇上道:「皇伯父一直以來廣開言路,眼下如此以女子以死進言,何來您就聽不得?」
沈碧寒的赴死之心,在整個昭明殿內沒有任何一人比唐雪晴感覺的更為清晰。
從一開始的緊張拘謹到現下的從容淡定,只要與沈碧寒以前有過交際的人都會感覺到,她此時已然將一切都拋諸於九霄雲外了。
死,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皇后!今日你失去至親之人,悲痛之情朕都知道,莫要忘了國母該有發風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既然人家死都不怕了,他堂堂一國帝王,何來的不敢聽之一問?覺得唐雪晴說的有道理,皇上阻了皇后,對沈碧寒道:「最後一問,朕今兒便容你問了!」
心如之水的看著地板,沈碧寒問道:「陛下您說藍毅為牟利才販賣兵器,為何不說他是被人脅迫才販賣兵器?您只道是親自督辦了整個案子,可曾想過為何這等見不得光的買賣沈家與楚家做了三年都不曾被發現,卻唯獨在這個時候被發現?」
「你的意思是?」皇上雙眼微眯,一臉的沉思之色。
「民婦的意思是這次私自販賣兵器的案子,完全是楚家以外戚身份脅迫沈家才得以成行的。在藍毅被抓之後,都說他是為了將功抵過貢獻了歷年來的販運帳目,為何就沒人說此案之所以大白於天下,完全是藍毅的功勞。即便天下人都不說,民婦卻敢說,若不是藍毅陛下您破不了此案!」
深深的呼了口氣,沈碧寒再次屏息。
藍毅能不能得救,便要看皇上對她這句話的理解能力了。反正楚家的當家們都死了,死無對證了。
沈碧寒知道她這樣說也許會救了藍毅的命,卻也為藍毅的日後種下了蒺藜,即便藍毅今日活了,那楚後以後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雙眼募得大亮,皇上問道:「你可有證據?」
「證據其實很簡單!」沈碧寒朗聲道:「陛下只要命人去喝問當初楚家私自販賣兵器的消息是誰上報,又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即可!」
當初藍毅安排沈家書局辭退的管事去官府通風報信,有人去問的話,他也許不會怎的,但是若是喝問的話,那管事十之八九都會如實招了。
沒有再理會沈碧寒,將外面的孫公公傳了進來,皇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而後後者領命而去。
要找那管事必須得有人先出宮,然後再去府衙詢問管事的落腳之處,要找到他必要先花費一些功夫的。這段時間,皇上任由沈碧寒在地板上垂頭跪著,唐雪晴則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喝著極品清茶等著,再說皇后,她在孫公公出去之後也不動聲色的出去了片刻,回來後也坐在椅子上開始一邊喝茶一邊等著。
孫公公一去便是一個多時辰,大約申時兩刻的時候,又有太監進來通報,不過這次來的不是孫公公,而是等在金陵城中法場的那個糊塗監斬官。
朝廷有律,若是監斬官沒有接到皇命只能在一種情況下回朝,那便是已然監斬完畢!
看到監斬官一身紅色的朝服,聽著他到犯人已然全部伏法,沈碧寒只覺眼前一黑。
「姐姐……」
哐當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扔到桌上,唐雪晴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板上,將沈碧寒費力的抱在懷中,而後伸手用力的掐著她的人中。
「你個狗官,本宮不是說過要你等消息的麼?你竟敢私自便處決了藍毅?!」空出的那隻手從腰間取出長鞭,唐雪晴對著監斬官啪啪就是幾鞭子。
「郡主饒命,是宮裡傳出的命令說要斬立決的!」皇上沒有說話要他起身,那監斬官只得捂著腦袋任由唐雪晴揮舞著鞭子抽打。
「皇伯父都還未曾下令,是哪個不要命的下的命令!」心中思緒一轉,唐雪晴視線調轉看向一邊的皇后,只見她一臉的得意之色。
「藍毅本就是死刑犯,他早該在午時三刻便被斬殺了,而不是現下!」從椅子上起身,皇后對著皇上恭敬的行了一禮,而後道自己身子不適便退下了。
面對唐雪晴的不服氣,看著皇后如此模樣,派出孫公公去尋找證人未果的皇上倒是一臉的平靜之色。
與皇后做夫妻做了這麼久,她一直都是賢良淑德的,可是今日藍毅一事,倒讓他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姐姐……」
藍毅死了,皇后走了,現下即便是皇上在場,唐雪晴也顧不得許多,只是不停的幫沈碧寒掐著人中。
無論她如何努力,藍毅還是死了!他死了!死了……
心中閃過與藍毅在一起時的一個個清晰畫面,想起他帶著他一起穿過花田,憶起適才與他在法場上對視的那最後一眼,沈碧寒只覺自己心如刀絞,痛到無法呼吸。
淚水無聲無息的順著眼角滑落,沈碧寒的眼睫毛動了動,卻終是不願睜開雙眼。
父母死了,大哥死了,可是只要藍毅還活著,她便又有了除了報仇意外的一個活著的理由。但是現在……他也死了!
這次是真的死了……
在昭明殿一片混亂之時,孫公公回返,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兩人,他們一個是沈碧寒的夫君聶滄洛,另外一個則是唐雪晴的父親越王爺唐俊騰!
「臣弟參見陛下!」
「草民參加陛下!」
進入昭明殿之後,越王爺和聶滄洛看了眼唐雪晴與閉目不醒的沈碧寒,而後對皇上行了跪拜之禮。
「平身!」抬了抬手,皇上對聶滄洛此時跟著越王一起覲見絲毫不覺得奇怪,他擺了擺手,道:「今日之事就這麼了了吧,你們各自領著自己的人且回去好好管教吧!」
今日無論唐雪晴如何鬧騰,最後落的如此結局,她也算沒占到便宜。皇上的意思明顯是不想追究唐雪晴與沈碧寒的罪責。
似沈碧寒一樣的膽大女子不多,殺了這個也挺可惜的。
「臣弟謝陛下!」
「草民謝過陛下!」
兩人又對皇上恭身行禮,而後聶滄洛上前將沈碧寒抱進懷中,而越王爺則對著上前拉起自己的女兒。
小心翼翼的讓沈碧寒的頭靠在自己胸前,看著懷中滿是淚痕閉目不睜的沈碧寒,又看了眼她脖頸之間的傷口,聶滄洛深深的嘆了口氣,而後轉身對皇上恭身垂頭,欲要轉身離去。
「等等!」
正當聶滄洛抱著沈碧寒從越王爺和唐雪晴身前經過的時候,越王爺不顧皇上在場,上前一步擋在聶滄洛的身前。
「父王!今日之禍是女兒一人的錯,與姐姐無關!」唐雪晴以為越王爺要追究沈碧寒鼓動她劫法場的責任,連忙上前勸阻。
對唐雪晴的話置若罔聞,越王爺有些激動的凝視著聶滄洛懷中的沈碧寒,嘴唇不禁微微顫抖了兩下。
「六弟還有何事?」感覺到越王爺的不正常,高坐在上不明所以的皇上開口問道。
思及自己的失態,似是想起了什麼,頓了頓身子,越王爺眉梢輕挑掩飾下自己的失態,向後退了一步給聶滄洛讓開路來:「臣弟無事!」
在聶滄洛與沈碧寒離去之後,越王爺便也帶著唐雪晴出了皇宮。在回王府的路上,他還不忘在馬車裡數落唐雪晴的不是。不過在數落的同時,他還有意無意的打聽著關於沈碧寒的一些事情。每每唐雪晴回答了問題,他便會沉吟片刻。
以前的時候他曾應唐雪晴的要求去幫著這位聶家大少奶奶去調查關外沈家的近況,最近他得到確切消息說沈家家主全已亡故。他本想著將此消息告訴唐雪晴的,卻不期遇上了藍毅與楚家私自販賣兵器之事,本來他還在想沈家家主全部亡故是不是有些不同尋常?不過在適才匆匆見過聶滄洛懷中抱著的沈碧寒一面之後,他心中的這個想法便更重了。
他相信這裡面一定還有蹊蹺。
略一思索,他對唐雪晴問道:「晴兒可知聶家大少奶奶今年多少年歲了??」
唐雪晴搖了搖頭,回道:「因一開始女兒便知她的年歲比女兒的大,故一直都稱她為姐姐,卻從不曾問過她的年歲,這個恐怕要去問聶家之人!」
「太像了……」
輕聲呢喃著,越王爺的視線跳轉到車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