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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決定

2024-07-10 09:12:15 作者: 夢夫人

  幾日後,鄒正義因犯了羊角瘋被人從宛丘押回了鄒家莊養病。沒有鄒家兩位司農知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將他放出來。

  「……如果世上人皆知我們鄒家是外戚,滿朝大臣能會放心將新大陸的探險交給你們嗎?大臣們為什麼不反對你們做為探險的領隊,就是因為鄒家根基薄,威脅不到任何人。而且外面又有文家撐著,些許小事大臣們不會放在心上。可是一旦別人知道了,那麼你們再也去不了新大陸。以後就只能做個朝奉大夫混吃等死……」鄒正達和鄒正業苦口婆心的勸道。

  「二叔,三叔,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我們多少明白這裡面的道理。當年別人是怎麼反對張堯佐的,以後就會怎麼反對咱們鄒家。」大郎如是說道。

  三郎沉默了一下,緊跟著說道:「阿爹老了,也該享享清福……」

  面對著自己和整個家族的未來,大郎和三郎對此保持了沉默。

  「好孩子,你們受委屈了!」鄒正業拍著他們的肩膀,保證道,「你們幾個弟弟都會記得你們的恩情,你們記住,這事你們根本不知情,我和你二叔從來沒和你們說過,將來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你們只當不知道……」

  兩位叔父出去後,三郎帳然道:「同樣是父親,二叔和三叔寧肯將來被小皇子記恨,也得拼著命把這件事情壓下來。可是他呢?他只想著自己的榮華富貴,根本沒有想到他還有兩個兒子,兩個拿命才博回前程的兒子……」三郎說著說著抱頭痛哭了起來。

  大郎渭然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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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書房裡,鄒正達和鄒正業相對枯坐。

  良久後,鄒正業開口:「二哥,就這麼辦吧!」

  「喛,」鄒正達點點頭。

  「這事,咱鄒家就只有老爺子,大哥和咱們倆個知道,孩子們和孩子的娘都不知道……」鄒正業又說道。

  「喛,」鄒正達又點點頭。

  「到時,咱哥倆一起上路,路上也有個人陪著……」鄒正業笑道,眼中閃過氤氳之氣。

  鄒正達抬起頭,笑的無比歡暢,「別忘了大哥,咱們兄弟仨,誰也離不開誰。」

  「是呀!」鄒正業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沒有了大哥,路上還真不熱鬧。」

  錦墨居書房院外,仇九派來的小混混和鄒晨的護院緊張地巡邏著,禁止任何人接近書房院子。

  這時,一聲尖利的叫聲衝破了屋頂,吸引了所有護院的注意力,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又加緊了巡邏的腳步。

  「我不同意!」鄒晨聽完陳琦和丁賢之的話,痛苦的大喊。

  「晨兒,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問題,你想想你幾個哥哥,你想想小七。你想他們一輩子無所事事,痛苦的過一輩子嗎?你想讓五哥五嫂和離嗎?不止五哥,就連六哥六嫂也……你忘了你的舅舅在江東路做縣令嗎?」陳琦流著淚抱著鄒晨。

  「這個主意是不是你出的?是不是你?」鄒晨一把推開陳琦,恨恨的說道,「你怕和外戚沾上關係是不是?你如果怕的話,只管與我和離就可以,你為什麼要出這樣的餿主意?」

  陳琦聽了這話大急,辯解道:「你胡說什麼?這主意不是我出的,這是……」他看了一眼丁賢之,痛苦的低下頭,「這是岳丈的主意!」

  「你們都瘋了?這樣的事情瞞得了一時,能瞞得了一輩子?你們就是把小皇子送給苗賢妃認做生母。可是有沒有想過三姐的生死?我二伯和我阿爹,他們……他們憑什麼要去死?」鄒晨語無倫次的大喊。

  院子裡,劉成和杜昭聽得心驚膽顫,又往院門口處移了移。

  鄒晨又哭了一陣,頹然坐倒在椅子裡,捂著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同意,我不能同意……我不能……這是我二伯,這是我阿爹,我小的時候,他們是最疼我的……我不能……」

  「你不要生氣,聽我說完好嗎?」陳琦怕鄒晨過度悲慟傷了腹中的孩子,柔聲細語的勸道。

  「也許這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的。你往好處處想想!現在後宮只有張才人,苗賢妃和兗國公主知道。苗賢妃為了準備這件事情,足足有五個月不在人前露臉了。」陳琦輕撫著鄒晨的鬢髮,腦海中閃起鄒正業的聲音:「琦哥,我們老了。可是你們還年輕,你們有大把的未來。我和你二伯這一輩子也足夠了,從莊稼漢子到了現在的司農知事。這是多少人的夢想啊,居然被我們實現了。」

  「我和你二伯享孩子的福享了一輩子,放眼整個宛丘有哪個像我們一樣,是靠著孩子們發家的?為你們做點犧牲,這是我們做父親應該的……我們也只是往最壞處去想,其實說不定將來小皇子就是知道了,也當不知道,畢竟到時你們都成了國之棟樑,說不定,他會放我們這兩個老頭子一把……」

  鄒晨停止了哭泣,揪住陳琦的衣領使勁搖晃,「你們,不能傷害三姐,她沒有一點錯!……我二伯,阿爹,你們更不能傷害,我要你答應我,答應我!」

  陳琦重重的點了點頭,將鄒晨攬在了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丁賢之將眼光移開,看著書桌上潞國公的來信嘆了口氣。

  洛陽,草廬中。

  文彥博的手輕輕放在一張琴上面,注視著琴旁的香爐那裊裊升起的青煙,輕輕吟道:「結交在相知,骨肉何必親?甘言無忠實,世薄多蘇秦。欲作高張引,翻成下調悲!」

  文恭祖聽得父親吟唱這兩首詩,深深的低下頭去。

  「我聽說皇太子最近痴迷於煉外丹?」文彥博低聲問道。

  「是!」文恭祖答道,「皇太子最近精神不振,幾次高喊有人要殺他,幸得服了一個張姓方士的丹藥才算穩定了下來。雖然現在朝中上下一派反對煉丹之聲,可是皇太子依舊將此人深藏在宮中,日日為他煉丹。」

  「這丹藥,也不全是壞處,也有好處不是?去查一查,這張方士是誰獻的,他家中還有什麼人……」文彥博的嘴角微微勾起,胸前的美髯隨著秋風輕輕飄飛。

  文恭祖找到正在草廬外等著著的文季恩,低聲吩咐了幾句,文季恩頭都沒有抬,連忙下去安排了。

  宛丘陳府。

  陳琦將沉睡的鄒晨輕輕抱到了床上,囑咐了杜昭仔細照顧,不許任何人包括石竹石燕進入內室之後,匯同丁賢之一起去了鄒家。

  鄒正達和鄒正業正在焦急的等待著,看到阿琦和丁賢之結伴而來,長吐了一口氣。

  「我寫了一封信,岳丈看看,若是沒有什麼疑問的話,岳丈抄寫一番後給洛陽寄過去吧!」陳琦恭敬的將一封信遞到了鄒正業的手裡,鄒正業翻開看了看。

  「不必抄了,我這就啟程去洛陽。自從潞國公丁母憂之後,咱家還沒有人前去拜見過,理應去拜的。」鄒正業緩緩說道。

  屋裡幾個人均沉默下來。

  東京城,大內。

  忙碌了一天的文思副使甘昭吉忙裡偷個閒,邀請了現在帝前最受寵愛的王大內侍前來下棋。

  「王兄下得一手好棋!」甘昭吉樂呵呵地笑。

  王大內侍挑挑眉毛,也跟著笑:「小弟就隨便下下,哪裡有甘兄的手段高?」

  「棋下的好不好,也得看下棋的人怎麼下,就怕把一手好棋給下臭了!」甘昭吉的手指了指棋中的眼,淡淡的笑,「吃了!」

  王大內侍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甘兄的手段高,小弟不得不佩服……」然後拈起白子輕輕放在了棋盤上,「我也吃了,甘兄承讓,承讓。」

  倆人相視而笑,各懷鬼胎,似乎沒有論出輸贏來。

  王大內侍慢悠悠的在宮內高牆中往自己的居住走去,似乎極為高興,抄手哼著曲子。幾個小黃門離他幾步之遙,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隱隱象是在保護著他。

  「義父!」一個緊跟在他身後的小黃門,壓低聲音說道,「甘大官好象和義父不是一條道上的啊!」

  「老甘呢!哼哼……」王大內侍沒有轉身,過了良久輕飄飄的說道,「這世人都知道丹藥有害,老甘卻把一個張姓方士獻給了皇太子……唉,你義父我這心裡巴撓巴撓的,擔心啊……」

  小黃門機靈的低下頭,說了一聲是。

  當天晚上,小黃門借著回家探親的機會,偷溜到了文府。

  癸卯年,秋八月,庚午日。(1063年八月初一)

  仁宗皇帝笑容滿面的坐在大慶殿西側垂拱殿正中,向殿內的文武百官宣布了一條好消息。

  「……半月前,苗賢妃為朕生下一子!……此子聰慧,殆天授與,可承朕百世之祀!眾卿家當布告中外,咸使知悉……」

  仁宗這句話非常好懂,殿內一千多名大臣全聽明白了。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也沒有人一個人打頭恭賀。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殆天授與啊,百世之祀啊,聖人居然用了這兩個詞?這是什麼情況?

  許多人的眼光,都往皇太子宮中的方向看去,有憐憫,有竊喜,有不甘,有狂喜……

  仁宗的臉,瞬間由歡喜轉成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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